发布: 9:15pm 12/04/2025

反对特朗普的关税墙

配坐看云起 — 在加州一家沃尔玛超市，一名消费者正在选购蔬果。对关税担忧加剧，美消费者信心创下1952年来第二低。（法新社照片）

全球化帮助美国成为历史上最繁荣的国家。但许多美国人显然没有感受到（或感激）这一点，因此他们投票将自己从美国建立的体系中“解放”出来。如今特朗普总统正在兑现给他们许下的承诺，而其后果正在全世界回响。

“现在轮到我们兴旺发达了，”特朗普的“解放日”预示着美国彻底转向反全球化。几乎在一夜之间，美国进口商品的实际关税率将上升到22%以上，甚至高于臭名昭著的1930年斯穆特-霍利关税——后者被广泛指责为引发全球贸易战和加深大萧条的罪魁祸首。

特朗普称新关税是“对等的”。但白宫的计算公式并未考虑其他国家对美国商品的关税税率和非关税壁垒。相反，该计算方法假定双边商品贸易逆差必定是完全“不公平的”，代表着“所有欺骗行为的总和”。这当然是对贸易运作方式的严重误解：双边贸易逆差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或不可持续的地方，顺差和逆差也反映了许多与贸易政策无关的因素——从人口规模、财富、储蓄率、资源禀赋到对某些产品的特殊偏好。

然而在特朗普的世界观中，如果其他国家从美国购买商品的花费少于反过来的花费，这就证明美国被“宰割了”。因此他的新关税惩罚了莱索托和马达加斯加这样的贫穷国家，因为它们在特斯拉赛博皮卡和波音飞机上的花费无法与3.4亿富得流油的美国人在钻石和香草上的花费相提并论。这些国家与美国存在贸易逆差的核心原因不是因为它们歧视美国的出口产品，而是因为它们很穷，特朗普的惩罚性关税只会加剧它们的贫困。

完全忽视服务贸易

特朗普的关税墙从来都不是为了公平或对等，同时跟一些特朗普盟友所坚称的相反，这些关税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迫使其他国家降低贸易壁垒并最终推动自由贸易，否则那些与美国贸易平衡甚至存在双边逆差的国家就不会面临10%的关税。特朗普的关税还完全忽视了不断增长的服务贸易，而作为这方面的全球出口大国美国2024年的服务贸易顺差总额将达到2930亿美元。如果其他国家对美国的服务贸易顺差适用与特朗普同样的“公平”标准，那么对美国出口征收的“对等”关税将平均达到13%。

其结论是无法忽视的：总统致力于将美国与世界隔离开来以消除所有双边贸易赤字，同时利用关税收入为其昂贵的减税和支出计划提供资金。正如副总统万斯所解释的那样，这关乎“经济自给自足”。

特朗普希望关税能激励消费者“买美国货”，激励企业在美国建厂。但是关税只能在长期内成功实现制造业的本土回流，而且只能通过使进口商品和投入品对美国家庭和企业来说永久性地变得更加昂贵来实现。事实上广泛征收关税更可能抬高物价、减少产品种类并损害美国企业。如果政府真的希望国内生产能够替代进口，它就不可能预期通过关税增加数万亿美元的收入。

近代史上最具破坏性经济目标

这一点也无法粉饰：特朗普对自给自足的拥护是一种蓄意的自我伤害行为，是近代史上最具破坏性的经济目标——类似于一场全球意义上的英国脱欧。关税将迫使美国人支付更高的商品价格，削弱其购买力。企业成本将增加，降低生产力，进一步推高价格。随着消费者支出、企业投资和出口下降，失业率将上升，经济可能陷入衰退——尤其是当其他国家出台报复性关税的时候。更糟糕的是所有这些痛苦都不会带来长期收益，因为无论关税是否有所缓和，伴随着这一政策路径和最终状态的高度持续不确定性都会抑制长期投资和增长。

面对自身经济受到的巨大打击，美国的许多贸易伙伴都会想以牙还牙。但由于认识到贸易战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游戏，大多数国家都会试图采取防御措施，与特朗普达成交易以减少损失。但值得注意的例外是两个拥有反击筹码的经济体：中国已经宣布了报复性措施，欧盟也准备好了一揽子反制措施。不幸的是尽管特朗普可能愿意通过讨价还价来赢得胜利，但他继续发出信号表示有意打破美国几十年来对进口的依赖，而通过谈判取消大部分关税将对这一战略造成致命破坏。

许多人认为一旦特朗普这招险棋所造成的政治影响变得难以容忍他就会打退堂鼓，毕竟单方面宣布美国现代史上最大规模的加税是一个冒险的赌注，而且民意调查也显示只有极少数美国人赞成该举措。随着关税导致物价上涨、经济放缓，许多选民将指责特朗普，共和党人也将在2026年的中期选举中遭受损失。

但特朗普不必竞选连任。他主要关心的是自身政治遗产而且极其相信自己有能力巩固这一遗产。正如一位白宫官员告诉《华盛顿邮报》的那样，他“已经到达了谁都不鸟的极致状态”。同样，正如最近的“Signal门”丑闻所证实的那样，特朗普身边那些人的主要特质就是无条件的忠诚。随着政策制定反馈回路被打破以及对行政权力的长期制约和监督被移除，特朗普很可能会加码推行其各项失败政策而不是调整方向。

面对美国持续推行保护主义的前景，大多数国家将加大力度去减少对美国的经济依赖，深化与世界其他国家的联系。即使是美国在欧洲和亚洲的战略盟友也将被迫开始借助中国进行对冲——尽管并不情愿。美国的利益和影响力也将随之受损。

历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有句名言：文明的死亡方式是自杀而不是谋杀。而特朗普从美国所创建体系中的“解放”正是汤因比所警告的那种自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