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俊杰.麦润的判词有万千光芒

从基层法官做到最高司法殿堂，打破多重结构的天花板。东姑麦润不是象征性的女法官，是货真价实，做过许多经典判例的女法官，留下了必须写进法律教科书的裁决文字，是大马司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

编写大马历史，尤其是司法史的文官，必须对前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敦东姑麦润做浓墨重彩的纪录，单是她的退场词─“谢谢，退庭”，一如她在任6年来所审理的重大案件与判词，铿锵有力。

东姑，是皇家姓氏，来自吉兰丹的东姑麦润，在2019年上任，成为史上首位女性首席大法官，从基层法官做到最高司法殿堂，打破多重结构的天花板。她不是象征性的女法官，是货真价实，做过许多经典判例的女法官，留下了必须写进法律教科书的裁决文字，是大马司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

她重申了司法的公共性，即法律不是权力者的工具，而是人民的防线；自她坐上首席大法官位置后，她用法律改写不义，最广为人知、也最具争议的判决，莫过于沈可婷案。

在2017年，沈可婷驾车撞上一群蛇行少年，造成8人死亡。尽管她坚称并未知晓路面有群体聚集，但检控方仍以鲁莽驾驶致死起诉她。案件在初审与高庭间反复，舆论分歧激烈。社会认为她是无辜的替死鬼，控方却主张不能让8条生命无声无息地消逝。

事件在社媒上如沸水翻滚，情绪淹没理性，判决一改再改。后来的后来，东姑麦润以程序不公为由，撤销沈可婷的罪名，她这样写判词：当社会对不幸事件感到震惊时，我们不能让情绪拉扯法律；程序公义，是司法的最后防线。

她把整起案件抽离了情绪漩涡，把焦点放在司法核心；她不是说沈可婷没有错，而是提醒社会，不能让舆论代替审判，也不能让焦躁压过法治。

这段文字，既维护了被告的权利，也为公共讨论设下边界：司法不能讨好舆论，但也不能冷漠于民意。她判案时从不问自己“哪一方权力更大”，而是“哪一方更接近真实与正义”。

沈可婷案让她承受不少压力，然而她却勇敢的在权力与情绪夹缝中，写出经得起时间检验的判词。

她的判词不只是刑责，还给羞愧的制度打了几个耳光。国防大学学员祖海米遭虐死案件，高庭仅以“致死伤害罪”轻判数人，引爆社会怒火，那个全身满布烫痕的祖法汉，死得很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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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一直上诉至联邦法院，东姑麦润最终推翻原判，定谋杀罪名成立，判了6人死刑。

我找出她当年的判词，你品，你细品：无论制度多封闭，权力多集中，只要有人死亡，司法就必须进场，为死者讨回尊严，为活人立下边界。

真是一巴掌打在国防部，撕开封闭结构里的习惯性暴力。她把司法的手伸进去国防部里，只是为了守住文明，纵使后来又有什么样的改变，6个死刑已经足以让她名留千古。

在全国瞩目的前首相纳吉SRC贪污案中，她是七司会审之一，纳吉的上诉被驳回，维持12年监禁与罚款的判决。尽管她并非主审法官，但在首席大法官任内让这宗前首相贪污案得以贯彻执行，已是一种体制勇气。

这不只是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坚持，更是让国人重新相信司法独立，不只是口号。

她不是铁面无私，而是有血有肉的法律掌门人。她的判词不会有高高在上、让人看不懂的官样文字，而是带有社会感、情绪张力与人性光芒的判断。她从不戏剧化，但也不冷漠。她让法律说话，也让人心被听见。

她的语句不花俏，因为她知道“人民在看我怎么判”。她不是用语言展现权威，而是用语言向人民交代。

社媒上有法律系学生贴文，说“我第一次真正读懂判词，是在读她的裁决时。她的文字不只是法律文件，也是社会教材。”

“谢谢，退庭”，这句退场话，有礼貌、有风骨，更像写给大马的信笺：

我守住了你们的信任，现在，我退休了，你们要继续走得好。

司法不需要明星，但需要典范。她留下的判词与案例，成了一个时代的标准，一道照射每位法律工作者的光─不依附权势，也不屈从舆论。

谢谢你，Yang Arif，你改写了司法，也改写了我们对正义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