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警民风暴：对缅泰柬战略启示

泰国：军方持久霸权

泰国的故事更具警示性。尽管举行选举，军方却屡屡在感觉受威胁时出手干预。前首相塔辛出身警界，试图建立权力基础，却终究被军方推翻，如今宪政秩序仍由军方设定。

印尼的情况颇为相似。正如泰国警察未能削弱军队霸权，印尼警察如今也可能因街头反抗而彻底丧失威望。不同的是，一个是自上而下的军权压制，一个是自下而上的民众怒火。两者的共同点在于：军队始终潜伏为“秩序守护者”。若印尼人彻底否定警察，军队或将趁势回归，摧毁二十余年的改革。

柬埔寨：威权延续

柬埔寨则展示了另一种模式。洪马内继承父亲体制，军警与执政党紧密结合，形成集权工具。公民社会薄弱，选举被操控，制度只为权贵服务。

相比之下，印尼原本是强烈反差：民众而非家族或军警体系决定国家方向。如果印尼失败，柬埔寨就能自我辩护：东南亚终归只能在强权与庇护网络中循环，而不可能真正实现民主。

大马军警未曾干政

在东盟十国之中，马来西亚是少有的例外。自1957年独立以来，无论军队还是警察都未曾直接干预政治。17万皇家警察保持专业化，11万5000的军人也从未发动政变。

因此，安华首相得以在一个选举有意义、文官完全凌驾安全部队的制度中执政。对他而言，印尼的危机既是宽慰，也是忧虑：宽慰的是马来西亚避免了类似的乱局；忧虑的是，最亲近的伙伴却可能动摇民主稳定。

“文官东盟”梦想

东盟一直宣称要建设“共同体”。然而，如果成员国由军方、警察或家族体制主导，这个共同体究竟意味着什么？印尼的动荡揭示了东南亚民主浪潮的浅薄。

《东盟宪章》明文承诺“巩固民主、加强良治与法治、促进和保护人权与基本自由”。然而现实却南辕北辙：缅甸由将军统治，泰国由军人操控宪法，柬埔寨党军合一，如今印尼也因警察国家而陷入危机。

所谓“东盟共同体”若失去文官本色，终将沦为空洞口号。

影响不仅是民主理想。投资者密切关注治理品质。若印尼——东盟的锚点——陷入混乱，全球资本将踟蹰不前。东盟内部安全合作，本就因互不信任而脆弱，更将雪上加霜。“东盟中心地位”在更广泛亚洲外交中也将失去可信度。

此举还会助长威权模式。中国可借机强调“秩序比民主更重要”。缅甸将军更为强硬，泰国军方更紧控权力，柬埔寨执政党更无所顾忌。

解决之道何在？首先，印尼领导层必须明白：没有合法性的警察统治根本走不通。在失业与青年绝望加剧之际，为安保机构提供天价预算只会激化反抗。真正的文官至上需要问责、透明与回归1998年的民主精神。

东盟也必须表态。若对印尼动荡保持沉默，它就失去向缅甸谈民主的资格。若要实现“以人民为本”的区域主义，就不能无视眼前最大的民众运动。马来西亚、菲律宾，甚至越南，可以组成东盟三方小组，敦促雅加达改革警察、恢复信任。

结语

今天的印尼处在十字路口。如果警察后退，民主或许仍能存续；若军方趁势进场，20年的进步可能付诸东流。

对东盟而言，教训十分严峻：没有真正的文官统治，“共同体”只能是延宕的梦。马来西亚虽展示了可行之路，但若印尼、缅甸、泰国与柬埔寨不改变轨迹，东盟终将被安全部队的阴影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