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楚安 | 种植业与ESG：进展、陷阱与未来之路的故事

此外，化肥和农药的使用也雪上加霜。在印尼，有油棕园施用化肥多达700公斤（每公顷），远超土壤所需，导致当地河流中的氮和磷浓度暴增78至144%。这种富营养化破坏了水体生态，污染饮用水，威胁人类健康。

2021年的一项水质审计甚至在Kais河中发现高浓度污染物，源于新种植园下游的排放。简而言之，砍伐森林用于种植油棕意味着：碳储量流失、火灾与烟霾、水体污染与土壤退化。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警告说，密集种植油棕将导致土壤污染与水质恶化。这些环境代价错综复杂，包括生物多样性丧失、温室气体排放、水源退化以及东南亚地区频发的烟霾。这些隐性成本使棕油生产比超市货架上看到的复杂。

社会影响：以人为本

油棕种植对当地社区和工人同样带来深远影响。一方面，它创造就业机会并带来基础设施建设；但另一方面，许多调查揭露了劳工剥削和土地侵占等问题。

人权组织和学术研究指出，在部分印尼和马来西亚的种植园中，曾出现劳动压榨问题：移民工人可能面临长工时、拖欠工资、不安全工作条件，甚至涉及童工与强迫劳动。

美国劳工部明确将来自印尼和马来西亚的棕油列为涉及童工和强迫劳动的商品，记录了儿童和成人在长时间、高压条件下劳动，甚至遭受性暴力的案例。

土地权亦是一个争议焦点。森林清除常常意味着剥夺原住民社区的习俗土地，破坏其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与文化。

研究指出，棕油扩张侵害了原住民进入森林的权利，影响其生计、水源、食物与文化传承。这种做法在苏门答腊、婆罗洲和非洲引发社区抗议与冲突。

缺乏协商或公平补偿使许多居民感到被剥夺。但也不全是负面影响。在某些地区，棕油带来的收入使家庭摆脱贫困。行业研究表明，油棕种植比传统自给农业提供更稳定的财务保障。

换句话说，只要管理得当，油棕可成为稳定的经济作物，并带动本地商业发展。社会层面的影响正体现出复杂性：它提升人们收入，同时也带来社会伦理成本。

以人为本意味着改善劳动条件。专家呼吁加强教育、公平薪酬、工人权益培训以避免剥削。企业与政府应加强与社区的合作：参与土地规划、回应土地诉求、赋予工人发声权。

有些种植公司已设立学校、诊所，并提供保障合同，以建立社区信任。然而，社会可持续性仍在不断推进中，平衡盈利与人民福祉需要持续对话。

总结来说，棕油的社会影响是一体两面：数百万人获得了工作，但劳工权利与传统土地权益却常被忽视。要真正以人为核心发展种植业，就必须落实劳动法规、尊重土地权利，并促进多方合作。

治理与报告：GRI的挑战

良好的治理与透明报告是改善棕油形象的关键。近年来，许多种植公司开始发布符合全球标准的可持续发展报告，如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框架。GRI提供数百项披露指标，从碳排放到工人安全。

然而，棕油供应链其复杂，实施这些标准并不容易。一家典型的生产商既采购自家种植园，也从成千上万小农手中收果，产品销往国内外，还可能与榨油厂和炼油厂合资经营。

要在这些环节中采集真实可靠的数据（如产量、化肥使用、砍伐风险、社会审计）非常困难。

但也有公司作出表率。例如，马来西亚的嘉隆发展（TDM Berhad）明确表示其年度可持续报告“依据GRI标准核心选项编写”，是马来西亚主板45家种植企业中唯一采用该标准进行披露的公司。更多详情可参见：https://esgjourny.com/top-10-esg-reporting/。

嘉隆发展的报告还对标大马股票交易所要求及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报告中指出其董事部负责ESG治理，且可持续委员会每季度召开会议评估进展。更重要的是，嘉隆发展还聘请独立机构对其披露进行验证，标志着该行业在第三方审计和问责制方面日趋成熟。

解决方案与可持续发展：转变的关键

棕油的转型已有实际进展。其中关键之一是认证。RSPO是一个多方利益相关者参与的标准组织，为生产者设定严格的环境与社会标准。RSPO认证要求不得清除原始森林或高碳地块，保护本地社区与劳工权益。

在RSPO框架下种植的棕油有助于环保与社区福祉，并确保其在粮食安全和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得以持续。

许多业界与环保组织均建议使用认证棕油，而非全面抵制，因替代品可能导致其他地区更严重的森林破坏。目前全球已有超过500万公顷种植园获得RSPO认证，众多品牌正逐步实现100%认证供应链。

此外，许多公司已承诺“不砍伐、不开发泥炭地、不剥削”（NDPE），其标准甚至高于RSPO。政府也在加强监管：如马来西亚与印尼已规定所有本地种植者必须获得RSPO或MSPO认证，欧盟也推出无砍伐进口法规。

科技也发挥重要作用。卫星图像与AI（人工智能）可实现非法砍伐的实时监控，快速反应。农学家正开发高产油棕品种，并推广保护性农业（如覆盖作物、禁烧耕作），提升产量的同时保护森林。支持小农日益被视为关键。全球约有700万小农依赖油棕，其中马来西亚与印尼占种植面积的40%。他们往往无力负担认证费用或现代种植技术。

RSPO和非政府组织通过组建合作社、土地测绘、融资与培训等方式，帮助小农改善产量与收入，减少对森林的新扩张。例如联合利华等企业已帮助数万个小农场快速获得RSPO认证。其他创新包括将棕油废弃物转为能源和原料。种植园的沼气厂（如嘉隆发展）通过处理榨油废水收集甲烷发电。空果串可用作堆肥或燃料，减少露天焚烧。甚至油棕果壳也被探索用于生物炭或可再生能源。

这些举措正在推动行业“脱钩”于森林破坏和社会伤害。尽管仍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可持续认证、小农支持、法律执行与技术监控的崛起表明，棕油业正迈向更可持续的未来。

未来之路：透明、问责与创新

展望未来，道路既充满阳光，也受到严密审视。消费者与投资者如今要求知晓日常产品中棕油的来源。这种日益增长的透明度，尽管让落后者感到不适，却正是推动进步的关键。

政府与企业必须持续强化甚至超越现有的可持续规则，例如采纳更强的供应链尽职调查法规，并公开数据。独立监察机构包括非政府组织与媒体也将持续对落后者施压。

创新亦需持续发展。更优的卫星与移动监控可即时发现非法砍伐。新型商业模式，如保护融资、种植园边界的混农林业，也可能出现。有建议指出，应仅在退化土地或先前开发土地上种植油棕，同时提升现有园地的集约种植效率。

另一些人则研究微生物油等替代油脂，以满足小众市场，从长远看减轻对野生生态系统的压力。关键是多方共同行动。采购方若承诺“零砍伐”，就应通过审计来兑现承诺；生产者则应看到可持续做法可带来溢价与品牌声誉回报。社区的声音必须贯穿整个决策过程。毕竟，真正持久的解决方案来自于当地农民与原住民作为合作伙伴而非受害者。

简而言之，棕油的未来，取决于问责、透明与持续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