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耀.我们社会集体酒精中毒

大家都在演，然后这个舞台永远不会结束。掌声与嘲讽轮番登场，政治人物的“道歉声明”、宗教团体的“澄清谈话”、网红的“个人立场”，一幕接一幕。每个人都想争当道德典范，谁也不敢下台。最后，这个社会就被切割成越来越小的圈子，彼此都在防备，彼此都在审判。

其实，马来西亚一直是个温柔而彼此尊敬的国度。有人祈祷、有人拜佛、有人去教堂，也有人什么都不信。过去大家还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各自点自己能吃的菜，饭桌上有笑声，也有理解。那时的我们，懂得差异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威胁。

现在好像连那张桌子都变小了。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喝错一杯东西，就会有人提醒你“要敏感”。但当一个社会太过敏感，人就会变得麻木。因为每个人都在提防被误会、被放大、被贴标签。于是，人不再敢诚实地表达，只学会了沉默或迎合。

透过社交媒体的这把火，更是为这样的事件升高了温度。一张照片、一段视频，就能引爆整场道德辩论。谁还在乎背景？谁还在乎语境？只要能表达愤怒，就算完成了信仰义务。有人靠愤怒刷存在感，有人靠愤怒赚流量，也有人靠愤怒获得一种廉价的道德优越感。可是，这股义愤到头来，真的让社会更好吗？还是只是让我们更擅长指责，却更害怕倾听？

庆幸的是，东马的人还保留着一点松弛。那里的穆斯林和非穆斯林可以一起庆祝节日，有人端清真菜，有人端咖喱猪肉，大家都笑着。没有谁觉得被冒犯，也没有谁特别高尚。那是一种自然的共存，不需标榜，也不需证明。或许是因为他们更懂得，生活本就多样，文化与信仰的差异不是障碍，而是让社会更有味道的部分。只是这样的包容，如今却显得越来越奢侈。

请勿猎巫。这不是叫你沉默，也不是否定信仰。只是希望，当我们急着批评别人之前，也看看自己是不是早已被卷进同一场表演。真正的信仰，不在别人身上，而在自己心里。真正的虔诚，不是喊得最响的那一个，而是懂得停下来的那一个。若连包容与理性都要先看信仰立场，那我们终究会忘了，信仰的本意，是让人更善良，而不是更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