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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小鸟唱出了黎明。 窗外屋檐下喜鹊筑了巢。每天天未亮,幼鸟啾啾,母鸟呢喃,公鸟高歌,一家子吱吱喳喳吵个不停。睡眼朦胧中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挤在我胳肢窝下的6岁外孙张着乌黑双眼,跳下床掀开窗帘往外看,“天还没亮!”再次钻进被窝,但是小手紧握着我的手,“外婆。别起来,等我。” 等着第一道晨曦,期待着待会儿去星期日早市的探索,这里一直是我的秘密花园。啊,这是我期待了6天的星期天,快乐的星期天!此时此刻,早市特有的气味仿佛在鼻腔流窜:新鲜瓜果蔬菜的芬芳,咖哩香料的辛香,姜花,咖哩叶麻风柑叶发出的柑橘清香;鲜花摊档菊花茉莉花玫瑰花的甜香,椰浆饭扁担饭和马来糕点的椰香,一年到头不歇业的客家茶粿摊档那一锅滚烫炸油条煎饼的油腻味,还有鱼虾鸡肉牛羊肉的肉腥,无一不争相发出诱人的食物气息。 外孙醒来后悄悄问我:“又是一个yesday?”我点点头。 婆孙走入猎奇之旅 女儿送外孙过来和我们共度周末,不忘叮嘱小朋友不可这样不能那样。看着我屡次违约会嘀咕我“双重标准”。从前当他们小时立下重重禁忌,现在一一让她的孩子无尽期地享受。 一次,看到两个小朋友各自的腋下夹着漫画本,手抓着在巷子尽头水果摊买的切片水果,婆孙仨一面走一面吮吸着多汁的西瓜信步走回家,女儿横眉倒竖,杏眼圆睁:“谁说可以吃街头零食?哪里来的漫画本?” “不怕不怕,妈妈说no,外婆说yes。”这就是婆孙间立定的yesday誓约。 从前街头零食不注重卫生,现在情况不同,水果都是卫生包装,收藏在玻璃箱里;水果摊旁边有一个茶水摊,由一个回乡创业的年轻人经营。泡的咖啡奶茶媲美“咖啡豆”等星级咖啡吧的时髦饮品,吸引很多慕名而来的茶客。 至于漫画本嘛,妈妈至今对当年焚烧你们辛苦攒下零花钱买的《七龙珠》是心存悔意的。如果不是你们废寝忘食沉迷其中,还不至于效仿秦始皇焚书坑儒霸行的。 别以为你们外婆帮忙写中小楷的事我不知道。看着你们拿着老师批阅后的“A”婆孙喜滋滋的模样,我才不忍心拆穿你们的秘密。小弟手握外婆特制的“青龙偃月刀”舞动得虎虎生风,我还不是只眼闭只眼开?还有二姐三年级数学“单位换算”练习功课全是你们外婆代劳,结果考试成绩一团糟要我给她恶补,我都一一暗中让你们通行。结果,你们都没有变坏呀!和外婆的互动丰富了你们的童年岁月,也在潜移默化中养成你们护老的德行。现在请你们给我机会弥补当年我没有机会为你们所做的“越轨”事,让我的儿孙留下和外婆共有的记忆。 天微亮,婆孙走入猎奇之旅。城市老鼠对乡间的早市充满好奇:小子被咯咯鸡叫声吸引住,模仿鸡叫声逗弄鸡笼里装着的玲珑鸡、珍珠鸡以及全身乌黑的竹丝鸡。马来伯吉看他逗趣的模样,给了他一把谷子撒进笼里。看着鸡只争相啄食,乐不可支。 不远处的卖鱼摊档,鱼贩把清晨才从养殖场捞起的鱼儿装在塑料鱼池里,氧气管发出咕噜咕噜声,池里的白须公、红非洲、巴丁鱼在拥挤的空间,苟延残喘,奋力吸取有限的氧气。小子踢一踢水池,引起群鱼一阵骚动,一会儿又静止不动,只顾着张合着嘴吸气。鱼儿在流动的河水中圈养肉质鲜甜。鱼贩捞起顾客选购的鱼,横摆着刀在头上猛力一敲便刮鳞开膛取肠肚,惨不忍睹。立马牵了小朋友离开屠杀现场。 往前走,各类糕点琳琅满目。古早味的客家茶粿令人牵肠挂肚,我选购了糍粑、萝卜粄和粗叶粄。小子看见现烧现卖的沙爹,买了几串边走边吃;小姐姐选了甜圈圈,外加竹筒饭配仁当牛肉,没有忘记老头必定要吃的扁担饭。小姐姐目光被卖零嘴的档子吸引。架子上陈列着一排大大的铁桶,透过一片透明的玻璃片可看见里头装着她不曾见过的各种饼干。她买了威化饼和夹心饼,说要带回城市学校请同学品尝。 我们继续走走看看,边走边和小贩搭讪:向摆地摊的马吉买了一盒甘榜鸡蛋,一把姜花,她送我一扎香茅:和她并排坐在一起的老阿姨向我推销她自种的牛油果和番石榴,我也向她买了薄荷叶和有明目作用的夜香花,给从事电脑行业的女儿补眼。经过卖廉价3R产品的电商给小子买了一盏头灯让他戴着探索屋里各个角落,他要求买两把水枪待会儿和姐姐打水战。 回程中买了两杯咖啡,泡茶小老板用电子秤称着咖啡豆和水的分量,我报以微笑表示支持。 一桌子的战利品,那么多的食物食材,那么丰盛的日子,令人感到幸福无忧。外婆今天不下厨,皆大欢喜! 把姜花插在客厅小茶几上,薄荷叶摆放在餐桌上,满屋馨香。看着报纸,打个盹,无比写意,无比快乐。
7天前
前几年有学生替一个女生取了个花名,叫“四脚蛇”。听着就觉得刺耳难听。问他们为什么要为她套个这么难听的花名,他们也答不上。其实以上花名听着就明显带讽刺嘲弄之意。可怜的是有关女生也不觉有问题,是对自尊的伤害。 小时候,有同伴因为比较顽皮,结果被他当时气势压人的堂兄取了“歹仔”的代名,这名词潮语叫pai kia,意思就是一个坏得严重,没教养的孩子。取花名的人洋洋得意,却没想这难听的代号捆绑了他整个童年,这名字像颗毒瘤在浅顶渔村里四处流窜,每个见到他的村民都像口头禅一样用pai kia来叫他,叫得心花怒放。他异常抗拒这样的名字套在自己身上,可在当时阶级分明的渔村里,略显欠缺的家境是无法对抗自鸣高人的蛮横行径的。 于是,玩笑调侃的时候,歹仔;厉声喝骂时候,歹仔;当他装作充耳不闻的时候,歹仔之声更厉。这二字如魑魅魍魉,如影随形,叫得他心里难过,自卑,却无法反击。更可悲的是,这毒素蔓进校园里。他当时上学的小学校,里头的一位校长也在上课时用“好仔”这样高级的挖苦的得意口吻来取笑他。每一次这个“校长”得意时,就是全班一片哄堂的时候,那一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觉得对不起生养他的父母。 那是一段自尊深深被宰割的童年。 前些天,他在餐馆偶遇两位老浅顶,他们突然就提起,当年被唤为pai kia的是不是你。时间虽然久远,可提起,他们的语气依然流露轻佻与嘲讽,毒瘤之危害更是可见。不要轻易替人取花名,我常提醒学生。特别是难以入耳的花名,只因人家有父母,人家有名姓。 为人取花名来取悦自己,只会反映你人格的污秽,家教修养的缺失低落。那是嘴巴最低贱的行为,那是痞子的行为。若问那堂兄不知还记得吗?怕早已烟消云散,可老浅顶的谈话,却无端地挑起那不堪的回忆,心中那根早就根除的,却重新再往下扎的刺。
3星期前
1月前
记得在我的童年时光里,每当昏昏欲睡,外婆或者母亲常常唱起摇篮曲。于是优美的“宝宝睡,宝宝睡……”伴着我入眠。直到最近,还可以听到家里的小朋友唱起这首朗朗上口的儿歌,而大多数儿童基础钢琴的课本都会收录这首优美的曲子。身为钢琴老师的我常常在课堂上教小小朋友弹奏这首曲子,他们都会随口唱起“宝宝睡,宝宝睡”,样子可爱极了。 由于常常听见这首曲,于是闲暇想要播一些音乐的时候,都不会想播这一首,脑袋里只会想起平时没办法听到的曲子。可是昨天一反常态。也许是因为我的脑袋已经累得想不起我想听的曲子了,我随机选了一些轻柔的古典乐,耳机里便播出了这首布拉姆斯的宝宝睡(原名Wiegenlied op 49, no 4),而且是清晰的德国歌词声乐版。 前奏的6拍钢琴声,好像在模仿摇篮左右左右摇摆的画面。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认真听这首歌曲了,前奏的6拍没有让我听出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摇篮曲。在忙碌教了一天琴后听到这熟悉、柔和、温暖的前奏,我的内心很是舒服,一瞬间卸下了老师该有的威严,卸下了面对家长要有的专业样子,卸下了面对上司就会武装起来的圆融的自己。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恬静的岁月,那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永远能安稳入睡的每一个夜晚。 后来我们长大,开始有了很多忧虑。从学校成绩的起落,大学升学的科系,出来社会之后的薪水,银行里的金额,不知不觉就走型的身材,一旦不照顾就起红灯的健康……,日子好像没有更简单,只有每一天不一样的挑战在等着自己。“此时闭上眼睛歇息,愿这些时光受到祝福”,摇篮曲德文的歌词有一句是这样唱的——好像在告诉世人,虽然我们无法期待生活完美无瑕,但是我们可以用心祈祷和感受所有的祝福。 抚慰失眠了的人类 我熟悉的副歌原文翻译是:“明天早晨如果上天愿意,你将再次醒来。”意思其实可以解读成:无论当天是快乐、委屈、失意、伤心、幸褔或者不幸,我们是否能够再次面对明天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还是要听天由命。当一个人落入人生的低谷,它提醒我们,只要上天愿意,明天我们还有新的希望;当一个人爬上人生的巅峰,它提醒我们切勿骄傲,因为明天如果我们能够“再次醒来”,那它仍然是崭新的开始。 它用一段歌词描述了我们的渺小与脆弱,让我想起一句名言:勿以物喜,勿以己悲。让一天的悲喜都在夕阳余晖消散之时随之化解,于是一天的紧绷感都得以平静。我们在这星星和月亮的照耀之下,就好好地享受夜晚的静谧,月光的温暖。 如果明天不完全掌握在手中,我们在安静的深夜能做什么呢?摇篮曲的第二段唱了两次:“现在安心与甜蜜地入睡,在梦中眺望天堂”。仿佛在告诫我们,在迎接新的开始之前我们还是必须要安稳地进入梦乡。先好好地休息,享受梦中的甜蜜幻想,才有办法面对明天的未知和难题。 这段有意义的歌词配上布拉姆斯堪称完美的音乐,就像是给所有披着月亮和星星的人们一个最真挚的祝福,抚慰这忙碌而失眠了一天的人类,我们之所以烦恼又失眠,是因为常常把事情看得过于严重。可是当我们回过头来看,这些所谓的难题也只不过是给我们考验,促我们随着岁月的流逝更加进步。更何况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如此渺小,为什么我们不放下一切,安稳的进入梦乡呢? 这首布拉姆斯献给好友新生儿的摇篮曲,不知不觉陪伴了很多人入眠。我从小就觉得它很好听,到现在完全理解歌词的意义,觉得他真的写得好美、好浪漫。愿所有人在摇篮曲的祝福之下,都能安稳地睡下,然后再次遇到天明,再次遇到崭新的开始。
2月前
抓一把通红的辣椒扔入石臼。“咚、咚、咚、咚”,杵子与石臼配合默契地打着节拍,将臼里的辣椒一下一下捣碎。辣椒们似是报复地,试图将自身带热辣的汁水飞溅到各处。一双带着褶皱的手及时地捂住了石臼唯一的出口,让杵子在虎口与臼口的缝隙中继续将辣椒们蹂躏得面目全无。尔后,香茅、洋葱、蒜头也都被扒了皮扔入臼中,与先前的辣椒们在杵子的重击下混到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热锅、热油,下入一小片峇拉煎块。入锅的刹那厨房里瞬间充斥着峇拉煎那浓郁的虾鲜味,仿佛要用这味道将置身其中之人淹没。当锅里的峇拉煎微微起舞的时候,便把臼里的混合物哗哗地被拨入锅中,忽地滋啦一声冒起滚滚白烟。白烟中带着辣椒独有的刺鼻香味混合着峇拉煎的鲜味迅速钻入鼻中,呛得泪水鼻水齐齐逃命,不慎吸入肺中的烟雾折腾得人连连咳嗽。 叁巴辣椒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是饭桌上的常客,以至于我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爱上了这颇有挑战性的滋味。舀起一小口冒着油光的叁巴辣椒,再盖到热腾腾的白饭上。我喜欢将叁巴辣椒和白饭搅拌到一起。看着每一粒饱满的米饭都裹上叁巴红艳的油光,再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尝。原本泛着稻香的米饭搭配上鲜辣咸香的叁巴辣椒,各种滋味在嘴中互相交替融合。辣椒刺激着感官的辣、峇拉煎冲上鼻子的鲜、以及米饭静默的回甘,让我不禁一口接着一口地将它们往嘴里送。写到这里的我,也不禁将口水往肚子里咽了又咽。 家里常备的叁巴辣椒皆出自我姨婆之手。说来也奇怪,姨婆明明不善厨艺,却唯有叁巴能够煮得美味无比,没有人能够与之匹敌。到了外地工作后我也曾试过复刻出同样的味道,但照猫画虎后出来的效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味道不管怎么样还是没有姨婆亲手做的那般诱人。无奈只能每次回到家乡时尽可能地多吃一些,再打包一些才能满足我这饕餮之心。 姨婆的叁巴让我难忘 曾听姨婆说过,曾祖父也是嗜辣之人。曾祖父在我出生之前就已归西。但因为家里常年挂着一张曾祖父的照片,所以对我来说曾祖父其实并不陌生。虽是黑白照片,但也看得出来相片里的人头发花白,嘴里的牙齿已经掉光,却无阻曾祖父慈祥的笑容。姨婆告诉我,曾祖父活到了98岁高龄才前往西方极乐。在他晚年时候牙齿都掉光了,却依然无阻他想吃辣的心。曾祖父没了牙之后都以粥为主食,手边再拿着一根辣椒。就这样用牙龈碾碎了辣椒后再配着粥一起吞入胃中。姨婆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制作叁巴。在那个物资不富的年代,简简单单的一碗叁巴辣椒配上一碗白饭,便已能满足一家大小所有人的味蕾。 叁巴辣椒的原料看似简单,但要把他们煮得好吃,却有着各家的学问。我在外也尝过不少其他做法的叁巴辣椒,每一家都有各自独特的味道。东家可能选择将原料用搅拌机打在一起且不炒制;西家可能在原料的基础上又加入葱油。每一家独特的叁巴皆各领风骚。但对于我来说,唯有姨婆亲手制作的叁巴让我难以忘怀。有可能对其他人而言那并不是最好吃的叁巴。但于我而言,那是一份童年、一份关怀、一份家的味道。 如今姨婆也已达耄耋之年,庆幸的是她身体依然强健。每当我想吃叁巴的时候,姨婆依然能够满心欢喜地为我炒制。每一次吃到姨婆制作的叁巴,我总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因为我实在无法想像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可能再也没办法找到这一份家的味道。
2月前
2月前
每经机场公路,妈妈总会指着停机坪,对我说公公一手搭建的老家在哪里。隔着玻璃窗,我难以想像现在飞机起落之处,是我家长辈的栖身之地。 调动现有资源检索翻查地方发展史,我查不到相关旧地图,妈妈的故居,似成了被遗忘的角落。我想记录小地方的老故事,遂给妈妈纸笔,请她画出记忆中的坐标。 妈妈戴上老花眼镜,在白纸中央画了一间房子,写上门牌号码。她在后门画了沙地,右侧画了小河,盖上一座横竖线条标注的桥。妈妈把童年形容得很生动,仿佛那一代小孩的生活,就如轻轻跃过沟渠般轻松。那时他们不必上补习班,放学把书包扔了便从后门绕到朋友家,直到傍晚听到公公的车笛声,载着一卡车鱼虾回家的公公喊他们帮忙拿鱼,一天才算结束。 妈妈比喻,从前生活范围虽然狭小,却不失乐趣。她说,以前的屋子分成两个部分,画纸上标注门牌号码“173”的,是他们的生活起居室。我无法想像,一个客厅和两间房间怎能住进两名大人和7位小孩。所谓“小屋”则是厨房、冲凉房和杂物房。 妈妈谈起小屋的时候,回忆起自己和二姐的互动,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她和二姨围着纱笼在冲凉房洗澡和洗衣服。屋外养了家畜,她俩洗了澡,二姨负责晾衣服,妈妈负责喂养鸡鸭。小屋和173之间以沙地连接,公公为了不让妻儿淋雨,在两房的屋顶悬置一张塑料袋。穿到后门,妈妈唤舅舅玩玻璃弹珠,沙地留下大大小小的玻璃弹珠坑。 我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他们不用前门出入?她说,前门面向未开垦的山芭,屋前椰树纵横,没有人家居住。妈妈在173住了13年,直到念预备班时,附近的居民接获通知,政府为了开拓机场催促居民搬迁。妈妈一家看着执法人员拆除木板屋,家园被毁,才搬到了政府赔偿的土地。 50年后,妈妈描摹自己的出生地,感慨地说,这个地方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我想,妈妈小的时候,心里的地图也许那么大。我以文代画,写出妈妈的土地。她的童年,是一张纸无法容纳的故事。若我可以绘制地图,我想画下公公的家,还原妈妈的甘榜。
2月前
#小时的地图 人小鬼大的我自诩君临天下,那木屋和门前的一棵石榴树便是归我管辖之地,谁也别想占我的巢。即便闭着眼睛,凭着记忆,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每一条曲折的树枝,就连红蚂蚁都占不了便宜,若是咬我惹恼了我,一把火就让它们再度轮回。后来树越长越高,影响了电缆电线,大人的一刀一把火便化为尘土了。自此退隐到屋后的沟渠寻花问柳地戏弄孔雀花鳉,小小的一条沟渠就能待一下午,拿着破罐就能俘虏不同颜色的小鱼儿自娱自乐。屋前屋后的地图承载着我童年的回忆和冒险的足迹,不免留下点“勋章”,现在都还留在膝盖和手肘上。 #中学的地图 在考皇家童子军以前,其中一项考验是考核远征考察(Lencana Ekspedisi)。当年不知哪来的匹夫之勇,一脸无畏无害的青春小伙子从Kampung Sitiawan一路走走停停,拿着小纸地图密密麻麻的箭头和指示到商家宝号领取盖章签名为证,直到Lekir的马来乡区的一空地搭蓬留宿,方知那里椰林茅草丛生,郊外荒野之际,先别说各自散发着酸甘柠檬发酵的体味,深夜还得防着蛇鼠蚊蚁。隔天在艳阳下还得继续疲于跋涉游历,方寸之间的地图小纸,走起来合计少说都走了四五十公里,真不说那双脚还是不是你的,大家全凭意志力在驱使散架失灵的人体,用行尸走肉的形容词肯定错不了。如今回忆起真觉得那是张可怕的地图! #工作的地图 兴许是安逸于一隅的乡镇生活,生活节奏轻松,即便工作忙碌也能忙里偷闲,乐得自在。只不过难免吐槽马路的路墩在新村里肆意妄为地站岗盯梢,开车行驶在路上早已惯性地知道过了Columbia村应该靠左行驶防抖,或到了Mini考场得靠右行驶,避免被百家被般的崎岖坑洞反噬,若无法换道也无所谓,当作坐按摩椅或过山车便是,那效果和黄色减速带是不遑多让地给你惊喜和痛心,势必将你车子的防震平衡仪给震出个好歹来,亲身体验后颇有一呼万骨枯之气度。啊不然就是快到阴森区域的路灯长年失修,乌漆嘛黑的,但求牲畜莫当马路英雄而壮烈牺牲。对于这片了然于心工作的路线图已在心里,无论何时都能轻松地拿捏。殊不知一场的人事革命纷扰,换了我的行驶轨迹,换了另一方土地深耕,但我深信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更是人生中的一小确幸。
3月前
地图,那玩意儿在学校里没几个人爱。地理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现实世界中的地图总是枯燥无味。因缘巧合,我却在当年火热的单机游戏里找到探索地图的乐趣,当然也同时满足了年少时的热血情怀。《大航海时代2》就是那种能让人完全沉浸其中的游戏。想想看,在15世纪到17世纪间扮演一个在未知海域探索的船长,这感觉得多酷啊! 在游戏里,地图不再是一堆无聊又无趣的线条和符号。它是如此真实又神秘,让人仿佛能闻到海风的味道,感受到波涛的拍打。地图上那些细致的航线,宛如命运的纽带,将我的探险欲望紧紧绑定。每一个港口都有它的故事,每一段航程都充满了未知。我能在这张地图上发现新的港口,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经历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冒险。每一个坐标,每一条航线,都可能是新的开始。 整个游戏可以说是围绕着冒险、贸易和海盗三大核心展开的。而我最喜欢扮演热爱冒险的探险家,带领着我的船员和船队穿越大海。探索是游戏的重要环节,我可以发现新大陆、遗迹,甚至是传说中的宝藏。每当船只驶向新的海域,我心中总是既紧张又兴奋,那种对未知的探索和征服,给了我无尽的幻想空间。 游戏地图,它不只是一片虚拟的海洋和陆地,更像是我们生活的缩影。在这张地图上航行,就像是在生命的海洋中航行,还真让人产生遐想。生活中的每一次选择,就像是在海图上规划航线,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带我们走向全新的旅程。一路上,我们遇到风浪,经历挑战,就像在生活中遇到困难和挫折。但正是这些风浪,锻炼了我们驾驭生活的能力,让我们变得更加坚韧和强大。我们疲惫时,就得找个港湾靠岸。在这里,我们与亲人朋友分享喜悦,交流心得,然后带着新的力量和希望再次扬帆。这些港口让我懂得,无论生活的旅途多么漫长和艰辛,总有温暖的停靠点,给予我们安慰和力量。 《大航海时代2》的那张老旧世界地图,不仅记录我充满色彩的童年,更承载了我对于冒险和自由的向往。现在虽然已经长大,但每当想起那些在海洋上奋斗的日子,心中总是泛起一股温暖而又兴奋的浪潮,也让航海冒险的梦想在心中久久不息。
3月前
在我心中,有一座古迹,它不像金字塔那般金碧辉煌,也没有中国长城的宏伟壮观。它没有知名度,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在我心中却具有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我在新村三条街长大,至今已经离家30年。每次回去,我都喜欢骑着单车穿梭在每一条街道上,重温童年的回忆,也一步步见证小镇的发展。在我的记忆里,有些面孔和故事情节已经模糊不清,但有一种味道和一阵炽热的肌肤触感曾经让我感觉幸福,在经历了时间长河的冲刷,仍然牢牢占据着我心灵的一个小角落。 三条街转角的那块荒地,四十多年前有一间木屋,里面住着一对卖面包的老夫妇。那称不上是一间面包店,比较像是一间面包烘焙屋,里面总是光线不足的模样。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刚进小学的小不点,脑袋瓜花最多心思的也不过是“明天带什么便当去学校”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一次,我小手拧着零钱去买面包,刚好赶上了第一轮的面包出炉。一条条长条白吐司面包刚脱模,摆在长木桌上。兜着围裙、身材魁梧的老师傅看到我,便招呼我进去屋里等他先把面包切了,再包装进袋。 我记得当我走进屋里,那股热气和面包的香味扑面而来。我小小的身躯站在火窑旁边,近乎虔诚地望着里头那跳跃舞动的赤红火焰,默默地燃烧着,将里头的面包烘烤出令人愉悦的金黄色。我的每一寸肌肤、我的脸蛋,感受着它散发出来的热能,仿佛在热情地拥抱着我。那面包烘烤的香味分子,直击我的鼻腔。身体受热的触感和被激活的嗅觉细胞,让我心跳加速,幸福感涌上心头,叫我泪眼盈眶。 那次之后,每次妈妈让我去买面包,我都会找机会瞄一眼那充满神秘感的火窑。每次总希望能再看一眼那发红发热的心脏,想像着老师傅和他夫人在火窑边努力工作的身影。这段记忆深深地烙印在我纯真快乐的童年岁月中。 现在的我已是中年,想起来觉得当时的自己天真幼稚,不懂生活艰苦。天天在火窑边忙碌讨生活的日子肯定一点也不轻松。不管什么行业,能把一件事认真地做好,就能借着这件事帮助别人;为别人提供服务,就是对这个社会有贡献的人。所以,一个人的成就并不一定非得完成什么大事。 坚毅的精神的代表 后来的小镇,迎来了先进和现代化的面包店,各种口味的面包琳琅满目。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长大了,完成了学业,离开了家乡,结婚生子。那木屋里的火窑早已不再热火朝天,三条街没了烘烤面包的香味。那位温和的老师傅和他的太太,也随着岁月的流逝离开了人世。我亦在这一切不可避免的生活变迁中,从懵懂的小孩蜕变成为生活全力以赴的大人。 某一年回来,木屋被推倒了,独剩那座火窑突兀地立在废墟中,它的坚固和散落在四周破烂不堪腐朽的木板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异常寂静和荒凉。再一次回来,火窑几乎被茂密的杂草所吞噬。我路过时,看了心疼,想为它写一首哀悼的诗,但我没有写诗的才气,无法用动人的词藻和韵律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今年过年我回来,荒地被人清理了,火窑旁边种了木瓜树和香蕉树,看起来更显生机。我忍不住踏入空地,用我对古迹的敬畏之心,给那座火窑拍下了几张照片。尽管现在,它已被遗弃,被进步的烤箱取代,但它曾经是这个新村里努力转动的小齿轮。它承载着我童年的温暖回忆,它是老师傅和夫人用心劳作的证据,也是普通老百姓为生活努力的见证。 我曾多次向父亲询问这块地的主人,但他也不清楚。也许,有一天它会抵挡不住社区发展的脚步,被新的地主摧毁而进行更有价值的建设。所以,每一趟返乡,我都会像拜访老朋友般,踩着单车去看看它是否还在。每一次经过,看到它仍默默地伫立在那块土地上,我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它的存在代表了一种坚毅的精神,鼓励着我要坚持不懈地为自己的人生努力,提醒着我要感恩生活中细微的美好。 能在自己心中守着一座古迹,是一件美好的事。它可以唤起你童年简单而纯粹的感动,让你即使历尽沧桑,也不想放弃成为一个心存温暖的大人。
4月前
4月前
大年初五上午睁开眼睛看脸书,就看到来自芙蓉的旧同事杨六南兄分享多张新春应景画作,精美的画面马上让人联想到陋巷之春,心里非常惊喜。六南兄是扬名国内外的画家,专事水彩的他笔下的陋巷色彩简约而灵活,让我们发现艺术之美。六南兄于1982年毕业于首都美术学院纯美术系。翌年,在同校主修水彩高级研究班。1984年起担任吉隆坡美术学院水彩讲师,久达20年。杨兄勤奋过人,精进勇猛,90年代我在商报国际新闻组服务,从孟沙旧址搬到梳邦新厦,杨兄教余一直都在同一屋檐下,担纲美术设计的重任。后来,我们先后离开报馆到别的领域发展,数年前才在脸书上重逢而再有联系。 陋巷,望文生义就是狭窄破旧的胡同或者里弄,即所谓穷街陋巷,本来是破陋不堪;但是只有在陋巷里生活过的人,才忘不了陋巷那一份温情、怀念那一点诗意。人在陋巷,心中却有山水之美,唐代诗人戴叔伦应该也领会陋巷之意境。他在〈送张南史〉诗文中,劈头第一句就写:陋巷无车辙,烟萝总是春。而孔子的弟子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段〈论语·雍也篇〉的文字说他每天一碗粗粝的饭,外加一瓢清水,住在狭陋的小巷里过活。一般人忍受不了这种贫苦,而颜回却能安贫乐道,淡然处之;是一个人在贫困的环境下,仍然能够保持乐观豁达、安贫乐道的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之最佳描写。 小时候蜗居槟城乔治市旧区(如今的古迹区),我和家人是72家房客的一部分,长长房子的后门外就有陋巷。尤其是打铁街门牌365号秤店街屋后方那小而短的陋巷,因为前门屋主做门市生意不方便,后巷就是我童年日常出入的通道,也是平时在家时常张望外面世界的地方。那陋巷只有右边一头与外面的大马路相通,左边记得是堵住了,因为建有小神庙。每次耳闻神庙鸣鼓起乩,跑到后门一看三太子或猴齐天(闽南语,即齐天大圣)就会从庙里跳窜出来,由巷子冲到外面的台牛后马路。 本文开头提到六南画的陋巷春光景象,让我们怀念起三四十年代金嗓子周璇的〈陋巷之春〉。我还没向娑婆世界报到的6年前即1957年,红颜薄命的一代歌后周璇,就因抑郁成疾而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年仅三十有七。陋巷无车辙,烟萝总是春,听着歌声,想到她坎坷的身世,真的不胜唏嘘!〈陋巷之春〉歌里写的就是寻常百姓家的生活,是形容弄堂里不起眼但别有滋味春光的小调。风格幽美,意境悠远,道出人内心最质朴的情感。 〈陋巷之春〉 作词:陈蝶衣 作曲:李厚襄 人间有天堂 天堂在陋巷 春光无偏私 布满了温暖网 树上有小鸟 小鸟在歌唱 唱出赞美诗 赞美着春浩荡 邻家有少女 当窗晒衣裳 喜气上眉梢 不久要做新娘 春色在陋巷 春天的花朵处处香 我们要鼓掌欢迎这好春光
4月前
夕阳在海面上融化,渲染了一片霞烁波光。沙滩上寄居蟹的行色匆匆,和沿岸的风凉惬意形成鲜明的对比。乍看之下,它们像群小学生。背着厚重的书包,争先恐后挑房子。 螺壳太窄,不能住;螺壳太大,带上行走困难,也不行。 大自然教会它们,合体的完美外壳要靠自己争夺,换壳则是成长旋律不可或缺的音符。 可课文没有告诉我们,人类的成长也同样需要换壳。 母亲对妹妹的叛逆总是束手无策。 或许因为妹妹性格刚烈顽固,或许是对她自幼丧父的怜惜。看着母亲在她变本加厉下的日愈无助,我渐渐觉得妹妹的“改邪归正”里,有一份属于我的责任。我以为只要自己的介入足够强硬,以身作则就能匡正家规。可事实,却让我陷入了自责和无奈:长辈指责我太严厉,母亲一次次将她从我的责罚里救走。她屡教不改,而我活成了童话里的恶毒姐姐。 高考午后的一束盛夏,悄无声息,照进了我这座壳。 “是关于你妹妹吗?”由学生自主定题的华语口试里,老师轻松道出我的开场白。 我愣了一下。 原来一直被我当成宣泄的日记作业,有老师的认真倾听。 被看见,原来如此铿锵有力。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归属。头上嗡嗡作响,可我分不清是盘旋的吊扇,还是我哭得快要窒息的晕眩。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扮演着负责养家的父亲,而你在不知不觉中,一直扮演着一个母亲的角色?” “可是我想为母亲分担,减轻她的负担,为家里出一份力。” “你可以分担,但是必须作以一个女儿,一个姐姐,而不是一位母亲。你母亲现在依赖着你管理家事,但是她不能把母亲这个角色给你。” “那母亲就要独自承担两个角色不是吗?那多辛苦呀!” “这是你母亲的功课,唯有靠她自己面对。而你,是时候将角色还给你母亲了。” 老师在我认知维度外的提点,让我如梦初醒。我这才看见,对于纠正妹妹几近病态的执著,是因为在与母亲共情中,我将她的情绪和责任也一并背上了。可笑的是,打算背负一生的,竟是不属于自己的重量。 我们都有自愈力 《你背负了谁的伤》里写道:“背着父母,是我们为他们的喜怒哀乐负责。只要发生任何事情导致他们难过生气,那是我的错;背着父母,是因为想要拯救父母,到最后因为自己的能力有限,双方都成为被对方埋怨的受害者。” 责任归还,是每个责任心过强的小孩的必修课。去卸下不属于自己的角色,将一切交还给对方。 这堂课和高考无关,可直到现在,仍然滋养着我的成长。 也许不是所有童年都完美。但没关系,长大后的我们都拥有自愈的能力。 有换壳时需要暴露自己脆弱的勇气,更有舍弃部分自己换一次彻底成长的决心。 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去奔赴一场自我救赎,去看见自己,找回自己,亲手治愈童年的自己。 叶凤梅老师,遇见您,我是何其幸运。感谢您看见了我,让我看见我自己。让我可以换回自己的角色,重新背负着爱出发。
5月前
我一直在与一位小偷共同生活着,我俩从未有过一段谈话、一次对眼、一场相拥。他只是静静地,陪我看过很多次的朝阳起、月牙落,体会过很多次的笑脸迎、丧脸收。可是他也狡猾地,沿途捎走了许多我的东西。他捎走了我些许容貌、些许情谊、些许天真,以及整段的童年。 幸会了,名为时间的小偷。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18年。白驹过隙,回不了头的事物是被岁月弥散在尘土间,还是被我自己深埋在了记忆深处?仍是我说不准的答复。 不过,最能代表我童年的东西,现在被规规矩矩地摆放在我的书架上。 我很久不去动它们了,尘埃早已轻轻降临到它们身上。那只醒目地挂在封面上的小龙仔,似乎没意识到童年的我已慢慢走远。那些《开心乐龙龙十万个为什么》,可能不只陪伴过我,还陪着其他小朋友,度过许多个童年。 最让人欲罢不能的,还得是标题上的各种“为什么”。小时候,还没来得及探索这个世界的我,总会带着数不清的疑问,去尽情翻阅色彩缤纷的内页,极力找寻世界的真相。明明只有数十页的书籍,我却能花上一两个小时去一一解析其中的文字,尝试抓住小龙仔牵着我的手腕,漫游于知识的汪洋。 每当学校分发书单,我总立刻在《开心乐龙龙》那一栏,重重地画上勾。那些不同期数、不同模样的龙仔,可是我好几次央求父母买给我的证明。 小小的我,曾常常喃喃着“我要每天都看一次”的肺腑之言,打从心底享受其中的乐趣。可是后来,我失约了。我腻了,我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的热烈。我已经花了好多时间,努力地参透这世间的所有,却不可避免地碰上无数的瓶颈,怅然若失地接过数不清的失败。 我必须成长,丢失我的童趣。否则,幼稚将成为我的代名词。 小龙仔不懂。他不懂这世界上的一切,不懂大人口中的规矩,不懂社会环境上的险恶,不懂纷沓而至的纷扰。他只知道,他会一直讲着故事,讲着道理,讲着知识。 他会在,但听故事的人会不会在呢?我再次翻开其中一期的书刊。 他还在闹,我还在笑……
5月前
最先接触的龙大概是小时候聆听成语故事《叶公好龙》,或是背诵着十二生肖的顺序时出现。跟随家人到庙宇拜拜,龙从平面抽象跃升到具体的雕像,便是我对龙的形象的初步建构。 2000年代,距离我家最近最大型的购物兼娱乐中心——绿野仙踪外藏着一条龙。每次往返绿野仙踪的路上,T字路口交通灯前的龙尾必定引起我的目光。某人曾经告诉我,这一带可以找到龙头和龙身,仿佛有一种寻宝的感觉,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神秘故事等待揭晓。后来,碍于范围太大,我并没有如愿去寻得这条龙的龙头和龙身。 有一回该地段修路后,龙尾的消失让我措手不及。一个标志性的象征,像是与绿野仙踪主题公园(The Mines Wonderland)的没落共同进退。这座主题公园曾是许多人美好的童年回忆,承载着家庭天伦乐和孩子们的欢笑声。里头有一座儿童过山车——墨绿的轨道,青色的龙头和龙尾,以及坐满儿童挑战者的龙身。工作人员按下启动键后,孩子们便犹如腾云驾雾,飞龙在天。尽管被吓得哇哇大叫,在落地后,却满脸皆是挑战成功的胜利。 多年以后,欧洲国际马戏团在绿野仙踪举行义演。我和T从购物中心的旁门穿入通往马戏团的走道,惊见龙头伫立在桥边的河岸旁。众里寻他千百度,原来它就在此处!它似乎已被荒置,历经风雨几十年,身上的漆该剥落的早已剥落。曾经风光过,也曾给我带来神秘的错觉,深受万人敬仰的吉祥物——龙,在这里竟落得如此狼狈,叫人不胜唏嘘。 这个中华民族崇尚的奇特物种——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它经常出现在我们生活的庙宇和成语故事里。而在我的生命中,与我最为亲近的时刻,就是那只等待有贤之士拯救和翻新的龙头雕像。
5月前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这是崔颢〈长干曲〉第一首。女生泛舟,问男生来自何处,不等对方回答,迫不及待说自己家住横塘。对方可能是同乡,所以停船发问。 朴实河景,幽幽水韵。女生无意中听到对方带有乡音的谈话,才有停船举动。女生的柔情绮思让人产生无数联想。可能只是单纯对家乡的怀念,听到乡音,顿生亲切欣喜之感。也可能对方谈吐风度吸引她,起搭讪冲动,但是又顾忌礼节,不想露骨表达,心脉波动,借同乡婉转引发话题,拉近二人距离。 〈长干曲〉共四首,分两组。第一、二首为一组,第三、四首为一组。《唐诗三百首》只选第一、第二首,百里挑一的工作本就有挑战,精华在第一组里头,读完第一首及第二首,可以打住。蘅塘退士有眼光,这么一选,值得一赞。读者发现余音袅绕的效果,更加迷人,尤胜四首同读。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自小不相识。”第二首为男生答唱。他确实和女生同乡,沿河而居,都来自长干。天天在九江边往返,彼此却不相识。男生不说今日相识之幸,而感叹昔日未能相伴同行,如果二人青梅竹马,命运导向不同方向,是好?是坏?《唐诗大观》收有沈熙乾赏析文字。他说“这两首抓住了人生片断中富有戏剧性的一刹那。”沈熙乾说“自小不相识”五字,有撼人的艺术感染力:“越是对过去无穷惋惜,越是显出此时此地萍水相逢的可珍可贵。” 一问一答之间,包容了“同是长干人,自小不相识”的漫长岁月,“妾住在横塘”和“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则将空间放大。时间长度和空间广度同时增强下,突出天涯漂泊人的寂寞心情,制造彼此间对话的更好凭借。 花甲之年 偏爱回忆 题材平凡,但是表现手法却让不同朝代的文人称赞。“无字处皆其意也”,这是王夫之对此诗评价。叙事诗不易写,目之所睹,耳之所闻,有不少感动人心者,遂诉诸文字。但是拿捏不好,就可能失去妙趣,跌入眼高手低困境。叙事诗既要条理分明,又讲究流畅,缓速有致。主次详略得当之余,又要有变化,短时内容扎实,长时不显累赘,在在考验创作者的才华和文学素养。 中学随意读《唐诗三百首》,〈长干曲〉第一首朗朗上口,第二首不知为何没有留下深刻印象。当时读书随意,毫无章法,连作者是谁也没注意。李白登黄鹤楼不敢赋诗的故事深入民间,一句“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后人一引再引。李白后来到了金陵写〈凤凰台〉,众所周知模仿崔颢〈黄鹤楼〉意境。我一直到大学时才觉察〈长干曲〉的作者也是崔颢。读书不认真,趣味减少,这是代价。 《旧唐书·文苑传》把崔颢和王昌龄、高适、孟浩然并提,他在世时已有诗名,却负才不遇,官场不得志,留下事迹有限,后人大半从其诗作猜测其为人。还好有李白加持,让他名留千古。他存诗四十多首,不多。 〈长干曲〉的风格和意境和〈黄鹤楼〉不同,但一样让人念念不忘,锺晓阳20岁写《停车暂借问》,震惊文坛,小说以抗战时期的东北和战后的香港为背景。锺晓阳是我和大学同学眼中既有才华又气质非凡的女作家,书名这么一取,“停船暂借问”竟成典故,韵味更强。王德威说锺晓阳擅长“写普通人物在普通生活中的悸动”,我们当然也会想到一千多年前敢于弄潮的孤独女生。 用墨字写〈长干曲〉第一首,感觉光阴似箭。春节期间,家乡和怀旧心情纠结一起。1934年大年初一,季羡林在日记写道:“今天学校里照常上课。”国民政府鼓励过阳历年,农历年假被取消已经4年,季羡林依然不习惯。除夕那天,他表达自己对传统的不舍:“明天是旧历年初一,今天晚上就是除夕。我觉得我还有一脑袋封建观念。对于过年,我始终拥护,尤其是旧历年,因为这使我回忆到童年时美丽有诗意的过年的生活。” 我也一样眷恋过年。假日里放慢脚步,“或恐是同乡”五字,让我想起善良同伴,花甲之年,偏爱回忆。如今遥想过去,比展望未来的时间更多,写文章如此,和同龄朋友聊天如此,连读书也厚古薄今。坐在沙发上,享受现在,记忆库中沉淀的大事小事,纷来沓至。季羡林提童年,提诗意,如此熟悉,如此贴切,我让小学、中学、大学、家乡、各种纯真的经历重新在脑海点拨琴弦。
6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