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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波斯卡

《罅隙》入围“2022年早报书选”,评审董农政认为它“意象纷呈,跳跃度大,近乎晦涩,却具叙述性与故事性。” “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是吟游诗人李欧纳·科恩非常著名的一句话,而青年诗人欧筱佩的第一本诗集《罅隙》所观照的,则是万事万物自带的隙缝与瑕疵。与科恩被动等待光的救赎不同,筱佩的诗主动成为光——“每一句从生到死的隐喻 / 都是一种阳光  是唯一的我”。 在诗集中,我们读到这道诗光能够穿透实在的静物、抽象的灵魂、清晰的景象、甚或不可见的微生物。筱佩独具人文情怀的诗句如光披覆辑一《那个住旅馆里的》当中那些既神秘又边缘的人(非人)物。敏感的“纸孩子”身上印着无可抚平的折痕;〈床虱〉从侧面描述一个诗人的孤苦;〈逃难者〉关怀失却身分与母语的异国客工。 筱佩说:“生活上任何细节与关系都是绽开的裂痕,不非得是伤痛,乐亦是独异的凿痕。”她在《阔别的钟声》一辑中收录了生命中远去的回忆。比如〈气球〉是父亲少儿时代的一首青春挽歌,而〈纸灯笼〉洋洋洒洒,以长句写成祖父的一生。面对那段霞烟缭绕的往事,诗人选择安静,“过分依赖这铿锵的沉默,因它龟裂在异乡无法繁殖”。 《罅隙》入围“2022年早报书选”,评审董农政认为它“意象纷呈,跳跃度大,近乎晦涩,却具叙述性与故事性。”诚然,读筱佩的诗需要静下心来,像解码过程那般连接其内在语码。辑二“信念的余数”写人生的面向,而最终辑“未过之桥”则描绘一幅死后世界的模拟图。那个地方,“每个人都站在这里 等船靠岸/每个人都在那里 但都不一定是在等待”,而桥下有一个击打着石头和阳光的鼓手。那里的树与天空对倒,“是我风雨栖息中的背景/但现在已没有认识的/人和兽”。 而生与死之间,诗人又岂能回避那个凡人无以回避的爱情命题。筱佩说:“所有人与人,人与物的关系,都是有裂缝的。”或许有感于爱情的朝生暮死,诗人将写爱情的辑四取名作“路过的小插曲”。组诗〈青木恋人〉一反诗人深沉的语感,以甚为清新的诗句写就甜腻的爱慕,通篇佳句甚多,只能略摘一二:“你的眼神正起舞/你的口音既陌生又像逢绿/的海水。是我养伤的地方”、“在框外呼吸。你知道的我/根本爱得没有尺寸”。辛波斯卡说过:“没有任何事物是寻常的”,于是借由筱佩在〈你是我的一本科幻小说〉中的排列,信笺、笔芯、烤面包、鲑鱼,一一成了爱情的见证。 筱佩精心在这本诗集设置〈Entrance〉与〈Exit〉这两首诗,仿照迷宫的出入口。筱佩向来给人一种利落干脆的印象,她表示这本诗集出版后,未来将不会重复相同的风格。他无心沉湎过去,于是写道“裂过的路想开了/疤便自动老去”。这是一个创作阶段的整合,也大致看出她的生死观。她处理生死的笔触总是无比轻盈:“你的一生足够承载死亡的分量了吗/我们一生的目的分配给了许多词语/来完成一个句子,你会坚持哪一句/我会说你有冇好好地食饭”。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生活的一切何须过于沉重,我们都是没有重量的光,不知觉间穿越每个生命的罅隙。
6月前
安徒生童话《白雪皇后》里魔鬼一时好玩造了片镜子,美好的事物在镜子里化为乌有,丑陋的东西扭曲放大。 有天镜子的碎片落在了小男孩的眼睛里,花园里的玫瑰在他眼睛里蔫了,心爱的女孩也让他心生厌烦。人间变得扭曲吵闹,魔鬼觉得有趣极了。 战争算不算魔鬼造的镜子?烽火到过的地方,小麦就在小麦田里死去,人也在人的眼里死去。 魔鬼觉得有趣极了。 战争的瓦砾落到很多人的眼里,但有些人目光依然温暖,让魔鬼觉得无趣。 比如西西。 西西在长篇《候鸟》里,用小女孩素素的眼,装下两次战争与家族从上海到香港的迁徙。 在我心里,不管年纪多大,西西一定不得白内障,因为她恒常通透,当素素长成了西西,回过头去抚触记忆里人事物,眼光一尘不染,历久弥新。 起初在上海租界,素素一家生活宽泰,“妈妈从来不用自己做鞋子,她总是带我到那间叫做拔佳的铺子里去买皮鞋,我们一家都穿皮鞋。” 到时局开始紧张,“妈妈说今年过年不用去买新鞋子,年头不好……外公去买菜的时候,把我的两只皮鞋一起带出去,原来是拿去换掌,换了掌回来的鞋子鞋头上有一个铁钉,走起路来会各落各落响,我觉得,换过掌的鞋子很好。” “是在那个时候,妈妈常常会煮一锅红豆饭,或者把一块一块的洋山芋和饭一起煮。洋山芋饭甜甜的,红豆饭又好看好香,我吃得比什么时候都要起劲,不过,妈妈她们却不说什么。” “从南方回来后的妈妈,变成了一棵树似的妈妈了。”妈妈不再穿高跟鞋,涂指甲油。妈妈开始打点一家向南的迁徙。 “妈妈变得好像家里的爸爸。” 素素从鞋子,参了砂的米和妈妈的衣物和神情,隐隐嗅闻到暗涌的时局张弛。很快她也从失序的日子里发现新奇有趣的物事。 日本人走后,“穿蓝衣服的人”不时上家里来,素素说他们虽然很和气,显得很可怕。 素素需要用越来越多钞票才可以买到橡皮和笔了。 爸爸失业了,在香港找到了工作。 她们即将往南迁徙,她们和这栋房子都即将拥抱各自未知的命运。 素素抱着妍妍,把临别美丽的房子指给妍妍看。“这是烟囱”,“这是百叶窗”,“这是卵石墙”。 “我要跟妈妈到南方去,这是和命有关的事情?……屋子忽然变了一个主人,这也是屋子的命吧。木头房子中间的一棵树,但愿它的命好,可以一直留在那里,一直活下去。” 送别妍妍的奶妈时,奶妈哭了。素素想着:“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一走出家门,仿佛一滴水掉进大海里。” 读到这一段时,看着新闻里妇人提着箱子离开自己的家园,她的生命中箱子以外东西,比如她最喜欢的一张被子,最喜欢的杯子,最喜欢的家人,都可能如一滴水掉进了大海以后,这一辈子就再见不着了。 素素的眼光懵懂而清澈,战争离散的重都轻巧地安放一个句号,或这个空格,她总是可以发现有趣的东西,如数家珍,珍而重之将之描绘收藏。 寻常日子里发觉新奇 战争的瓦砾落到很多人的眼里,但有些人目光依然不忍,让魔鬼觉得无趣。 比如辛波斯卡。 她生于一战后的波兰,经历过二战,她还是愿意让自己的诗在战争里走来走去。 每场战争过后 总得有人处理善后。 毕竟事物不会 自己收拾自己的。 总得有人把瓦砾 铲到路边, 好让满载尸体的货车 顺利通过。 总得有人拖来柱子 去撑住围墙, 总得有人将窗户装上玻璃, 将大门嵌入门框内。 这不是很上相, 还得花上好几年。 所有的相机都到 别的战场去了。 〈结束与开始〉这首诗里,她几乎锋利地点出战后,被折磨消耗以后残桓萧索拖拉的模样。对比战时的焦灼激烈,此时让人厌烦且意兴阑珊。 那些知道 这里发生过什么的人, 必须让路给 那些知道得很少的人。 还有那些比很少还少的人。 最后是那些几乎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战争结束以后,日子才从那里开始。再壮烈的事迹,最终都归向于无。 有人必须躺着, 嘴里叼根草, 望着云朵发呆。 我非常珍惜世界上有西西和辛波斯卡。从战争过渡到平常日子她们,都有一种能力,从硝烟中觉察一种幽微的战争的另一个面向,或者泅潜进某些更无奈深沉的地方,“远方的战争啊,原谅我带花回家”,又可以从寻常日子里发觉到一种陌生,或新奇或荒谬的趣味。 “可不可以说龙眼吉祥,龙须糖万岁万岁万万岁?” 或许她们像石磬,“烟远而又古老/ 透过战国的隧道/ 仍然那么/ 年轻。” 对,是年轻。日常一天一天地温习我们,眼帘会低垂,我已经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了。于是我不好奇,然后我没有问题了,世界发生什么问题我都没问题。 如果我一直不抬起我的眼帘,那我的眼睛就老了。 眼睛老下去,里面的玫瑰就枯了。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