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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i黄淑惠

6月前
10月初,本地创作歌手Aki黄淑惠凭籍〈五月的人〉谱曲与〈一路以来〉填词双料入围〈第60届金马奖〉最佳原创电影歌曲。采访那日,她按捺不住兴奋分享手机里的创作,就像中学时期刚写歌的少女Aki。当年,年仅19岁的她与刘美娜两人以女生双人组合淑惠美娜出道,发行了第一张专辑《两个人》。组合解散后,她曾只身到国外发展,走走停停,初心仍是音乐创作。 她说:“我会反复的,走到了一个快要到大海的地方,好像才刚开始要舒服下来,又会选择停下。” 报道:本刊 梁馨元 摄影:本报 梁馨元 Aki黄淑惠坐在客厅中央的木质沙发上,说话的声音如同莺啼,声线细而有力。老式风扇挂在天花板,拼了命转动的风声几近将她的话语淹没。 她笑说:“以前会觉得我唱歌就像猫一样,可是竟然有勇气去当阿尔梵的主唱。”Aki黄淑惠与吉他手阿陆八在2017年12月成立阿尔梵乐团,从重金属、后摇滚到抒情,她形容阿尔梵是自己的黑暗面。 “当我睁开了眼睛 恨不得再睡过去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世界快要疯了 我们得想办法了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把讨厌的人原谅了〉 内心有着反叛精神 阿尔梵乐队释放自己 听Aki唱歌和说话,就像风平浪静时的海水一样温柔。纤细却高挑的身子,常常穿着舒服的棉麻衣料,但回顾她过去的经历,不难看见那闪亮的坚强与勇气。 2005年,Aki于中国发行首张个人专辑〈惠声绘色〉,隔年在台湾发行〈情人日记〉专辑。她对于出道的想像,原想如陈绮贞一样,抱着一把吉他唱着简单的歌。然而,想像多数并不如愿,音乐公司计划把她培养成更全面的艺人——上舞蹈课、穿高跟鞋、扭身体,并且写一些自己不喜欢的曲风,“怎么好像离我想像的那个自己,越来越远了呢?” 那时尚且年轻的她,带着些许叛逆与勇气,“趁着回国参加哥哥的婚礼逃了回来,把电话号码换了,不想让他们找到。”她回忆着说。 “真的是逃了回来。”黄淑惠从2022走到2023,也是用了十足力气。如同当年忠于自己,敢于舍弃不再正确的婚姻,面对父亲的病痛、爱猫离世……过了将近一年,她仿佛渡了一段苦行。 回顾年轻时的任性,她也笑着认同,直到现在自己还是一个具有顽强生命力的人,且总会用很大的力气去追求、渴望、实践。 “我以前喜欢一个人,就会去跟他说我喜欢他,是很用力的。我觉得我做什么事情都很用力去做,我很喜欢音乐就会不管任何方式,不管回报多少,只要可以认识新朋友,玩新的东西我都会尽全力去做。” 如同在摇滚乐队阿尔梵里担任主唱,对Aki而言,也是摆脱自我的方式。透过阿尔梵,Aki把自己不为人知,内心深处的不安与不快乐写在歌曲里面;当电吉他、效果器的编曲一响,声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演唱,都是她内心深处的释放。 “老实说,阿尔梵给了我很多的勇气耶。”她抿了抿嘴说。那重金属的黑暗摇滚,无论是音乐风格、形式以及舞台上的整体呈现,都与过往明亮的黄淑惠截然不同。“当站在台上,我总在想要怎样把音乐的力量传达出去,所以我其实是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找,阿尔梵和黄淑惠之间的区别。”   历经低潮 也用尽全力去生活 曾有一段日子,Aki离乡背井到台湾生活。行走在一片全然生疏的土地,每个经过的街景、红绿灯、巷口都是新的,她任由自己肆意穿梭在一片巨大的陌生中。有人担心迷路,紧抓每个认得的路标;她却是每一天都走不同的路回家,只因想看看路上的新风景。 乐于探索新发现,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她也想让两个女儿知道,来到这个家,即是要经过冒险的试炼。 “在探险中,也就是去寻找另外一个你的过程,其实会有很多起落和挫折。而你必须要相信,你一定可以跨过去。”无论在音乐或生活上,Aki总有那样的试错的精神。 去年,Aki经历了人生中最低潮的时刻,像是坠入黑洞,连光也无从逃逸的幽冥地带。“那是我最用力的一次去挑战自己的生命了。有时候,我就卡在一个地方瘫痪两三个小时,只想下一秒要怎么过。” 当她状态不好,把孩子送去上学以后便会开车去看海。生活在马六甲的Aki,大海仿佛近在咫尺,她总会带着自己的身子及孤独,与海相互依傍。坐在岸边,有一艘船从远方驶过,他们看见小小的彼此,如同一种陪伴。 有时坐在海边,她就开始写词——“海浪一直在流动,它好像可以把不开心的事情带到一个一望无际的地方。”这是她与外部世界对话的方式,后来就在海边写成了〈大海深蓝〉这首歌。 不安的时候 不去触碰音乐 大海治愈孤独,而人往往堕入孤独的深井时,又总想着要抓住些什么。“前阵子会有一点不安,所以无意识地一个接一个打电话给朋友,想像有人陪伴,来逃避自己的孤独感。” “8月时我超忙的,忙到体会不到宁静的感觉。当你拥有太多东西的时候,情绪是硬邦邦的,唱歌也都没有感情,我突然就害怕了。”她缓慢地说。 孤独是种辽阔的虚无,因而人总会用不同东西填塞;但Aki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怀抱着实验精神,她告诉自己必须离开惯性模式,试着去陪伴孤独,品尝与凝视自己的情绪。一天天下来,发现焦虑会慢慢变淡,她笑说:“某程度上我也算个乐观的人啊。” “你问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幸福 快乐 坚强 我说我愿像水一样 不管有多少阻挡 我会试着柔和我的悲伤” ——〈乐观坚强〉 抵达Aki住处那时,看见一个瘦长的身影正拿着扫把在客厅打扫。脱鞋步入客厅,脚板能感觉到地板的干净。这是否也意味着,那阵子的Aki状态还算不错? 陪伴孤独的时候,她总会打扫家。“如果我的家很乱,衣服、碗盘都没有洗,代表我的烦恼很多。因为我一直在烦恼里面,会忘记外面的事情。”她接着说道,“透过整理外在的事物,顺便整理自己的内在。” 但吊诡的是,不安的时候她决不去触碰音乐,“因为那时的情绪是硬邦邦的,我希望自己只有在很敏感的时候,才去感受它。”那个敏感而坚强的时刻,Aki低头花了些时间想该怎么形容比较恰当呢?突然她豁然开朗般说出:“就像天开始亮的时候,你醒来,走出去外面闻到空气很清新。天空正微亮,太阳刚要出来的那抹黄色……” “它比较不容易被干扰,且这个时候你极其敏锐,心里充满一种期待。”这是她希望自己在创作时能处于的敏锐且饱满的状态。 这样的时刻真诚而微弱,她比喻就像烛光。正是用这样的自己来唱歌,曾有听众告诉Aki,“听你唱歌会想哭。” 因为在唱歌的当下,即是“过去经历那个事情的我,与现在的我相遇的时候了”。仿佛时空交错,有些事情和解了,有些人离开了——未来跟过去相遇,于她情绪亦如线般交缠。 每一首歌都自有命运 生活亦是如此 访问那天傍晚,阳光炽烈却和煦,照在她的木制手作品上。客厅很简朴,有几个高高的木书橱、钢琴、吉他,橱柜上还零散地摆放着一些树枝、贝壳、花木、石头。她喜欢把散步途中的事物捡拾回家——“也不知道可以拿来干嘛,好像总有一天会用上。”她指着轻声笑说。 如同她所创作的Demo,每一首歌都有它的命运。“你不知道它最后会流到谁的手上,这就很像我们生活,你永远不知道今天做了这些事情,最后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Aki说。 年轻时她在民宿打工,看过来往的旅客因而有了灵感写下〈Love〉,最终卖给了Hebe田馥甄,成了脍炙人口的一首主打歌。 “咦 怎么这世界 已经没有人相爱 怎么这世界 每个人都不快乐 怎么这世界 每个人都爱别人 不爱自己” ——〈Love〉 多年以后,与先生分开后的一个月,Aki写了一首歌叫作〈终于终于〉。后来某日重听Demo,她发现在那安静的哼唱中却录进了一把女童纯真的声音——“我的小女儿一直在旁边跟我讲话,她跟我说:咪,这个东西喔块半了耶,然后什么什么的。” 录制Demo的当儿,Aki把自己完全地抛掷进情绪与歌词里;但她无奈笑说:“像她那么一个小女孩,不知道其实她妈妈当时处在悲潮里,只是很单纯的跟你分享她现在快乐的事情。” 每一次重听,Aki都极其珍惜那样的片刻。问及音乐有没有哪些时刻,把她和女儿连在了一起?她想了想答:“当我觉得对她们很抱歉,没有太多时间能陪在她们身边的时候,就会给她们写歌。” 〈哭泣的孩子〉〈风和蚂蚁〉都是献给女儿的作品。而她们也都还小,有时能听懂,有时并不。 采访结束晚餐回来,刚好屋外刮起大风。她们站在屋前良久,小女儿双手高举过头与风嬉戏,不禁想起Aki写〈风和蚂蚁〉时与女儿互动的画面,真挚且温暖,如同她所形容的早晨那抹淡黄色的阳光—— “我说这是 森林吹来的风 于是我们 闭上眼睛感受 你笑着说这风好香 有森林里的气味 潮湿的泥土 腐烂的叶子” ——〈风和蚂蚁〉 (原稿上传于23/10/2023) 更多【人物】文章: 粤剧守护者文汝清/传承文化精髓 创新中焕发粤剧魅力 文史研究者白伟权/热爱田野研究 抄墓碑也很威风 探险家Yusuf Hashim/老了还要看世界 诗人学者 李有成/世界动荡 思想自由是最大的幸福 台湾视障心理咨商师朱芯仪/脑瘤无阻成为人生中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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