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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务上限

政客清楚知道违约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只不过,他们会不断在迈向违约方向的轨道上,做出各种不要命的动作,来治疗你的低血压。 特朗普经历千辛万苦后,终于让他的“大而美法案”(One Big Beautiful Bill Act,以下简称BBBA)通过参议院和众议院,而且通过的时间点恰逢美国独立日,可以说是非常具备象征意义。 从特朗普上台以来,他深知要怎么搞舆论和媒体公关,与全世界树敌的对等关税政策宣布时被称为“解放日” (Liberation Day);给美国大大提高债务上限,且利于美国企业的减税法案被称之为 “大而美” ;与稳定币相关的法案则被称为《天才法案》(Genius Act)。 这种简单粗暴的命名方式,可以说是牢牢抓住美国民众的心。 当然,公关操作是一回事,BBBA是不是真的美国利好则是另一回事。 从社会福利的角度看,BBBA削减医保与津贴无疑不利于民众;不过,在共和党那种 “自食其力” 的价值观看来,BBBA确实做得合理。 在我看来,BBBA中的几项政策可以视为一种 “传统回归” ,例如取消购买电动车的税收减免,所以马斯克才会生气,并成立政党以示抗衡(从美国政坛长期被两党轮流把持的局面来看,多一个选择终究是好事)。另一个则是给高收入群体提供税收减免,而企业税率也减少。美国富人税率较低,一直都是企业长期不离开美国的原因之一。 最后一个自然就是给美国的债务上限增加4兆至40兆美元。言下之意,就是美国 “先花未来钱” 的模式依旧不变。理论上,一个国家要发行多少债务完全是主权内的权力。只不过,所有国家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克制,因为没有人想要货币超发,最后步上津巴布韦后尘。马来西亚也是有这种克制,政府债务不能超过GDP的65%(但是在疫情封城期间,因GDP下滑而被打破)。 而美国的克制,就是债务上限。算是一个做给全世界人看的。尤其是针对日本和中国央行,用以证明美国 [vip_content_start] 不是胡乱增发债券。而这个克制,其实是一个不断变化的目标。在这个变化过程中,如今已恶化到一种“先射箭,再画靶”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三大国际信用评级机构会调低美国的债务评级。 当然,你要说美国会违约,我认为是不会,因为政客清楚知道违约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只不过,他们会不断在迈向违约方向的轨道上,做出各种不要命的动作,来治疗你的低血压。 如今,这个债务上限的增加,意味着美国成功给2025年找到较好的喘息空间。毕竟特朗普原本就希望美联储尽快降息,好让政府能够以更低的成本完成再融资。可惜,特朗普的经济学理论早已丢进垃圾桶,加上此前强硬派顾问煽风点火,导致他搞出各种麻烦事,结果反而逼得鲍威尔是怎么也不愿意降息,更表示 “要不是你特朗普不断作妖,我早就降息了。” 我倾向认为鲍威尔是在说气话,因为在他的领导下,美联储的行事风格向来不是主动出击、提前干预市场,而是偏向后知后觉的反应(从美联储在面对俄乌战争时,迟迟觉得通膨没有问题就可见一斑)。 如今有了债务上限,从操作层面,特朗普可以让财政部安排更多的债券发售。至于利率什么的,也不需要太讲究,反正债务上限增加了超过10%,够你发债了。故此,特朗普可以先按照市场利率需求,发行一堆短期债,然后把这些债务期满的时间点安排在明年年中,那时美联储已经降息不少。到时候,就一次过把这批高利率,且即将期满的债务再融资,给美国争取一个5年到10年的窗口,等待经济复苏。 至于和各国的关税问题,现在有了足够多融资子弹和窗口,特朗普能够有更充裕的时间与各国协议。按照这个思路,特朗普并不需要着急地在7月9号下达最后通牒。从上个星期开始,美国也就 “收编” 了越南而已,其他贸易伙伴,如中国、欧盟、加拿大等,并没有给予太多善意。当中,中国和美国又有日内瓦磋商,所以他们的 “友好税率” 期限是延续到8月上旬,无需急着表态。 按照特朗普的性格,他八成会给一些较小的国家或经济体,发出类似恐吓的关税勒索言论,属于粤语那句 “跌落地都要揦返拃沙” 的操作了(意即跌倒后就顺势抓把沙子,假装自己是要抓沙,来掩饰跌倒的丑态)。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编按:作者截稿后,美国宣布将于8月1日起,对大马征收25%的对等关税;美国总统特朗普亦致函首相拿督斯里安华,信中指出,若马方选择调升关税,美国将根据25%的现行关税与非关税政策水平,进行相应反制。)
5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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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惠誉的报告并非子虚乌有,也算是相当公允。当然,正如此文一开头所说,惠誉这一次对美国信评降级,并非说这国家就会破产。惠誉指出的是这个号称世界经济强国,有着令人担忧的债务问题,而能够解决问题的人们(也就是美国政客们)不但没有给出一个健全机制来处理该问题,甚至把这问题当作是政治博弈筹码。而这就是最大的风险。 上个星期,全球三大信用评级机构之一的惠誉(Fitch Ratings)把美国政府的信用评级从AAA下调一级到AA+,引起美国市场出现动荡,其财政部长耶伦严厉批评惠誉的决定,并指责对方使用的数据过时。但不管美国财政部怎么说,惠誉这里的消息一出,美国政府的10年债券收益率从3.8%左右的水平,上升到4.1%左右,导致这些债券差不多2%左右的账面亏损。 对很多读者来说,也许2%的账面亏损并非大事,但如果我们是从债券的角度出发就完全不同。历年数据显示,如果你投资在美国政府债券,过去20年(2002年至2022年)的投资CAGR(Compounded Annual Growth Rate,译为复合年均增长率)为2.68%。在这段期间,只要其中一年的回报率少了200个基点(也就是2%的账面亏损),那么CAGR就会下降到2.58%,相当于一年赚少了10个基点的亏损。如果你是从2012年开始投资,那么你的投资回报率直接插水,从0.12%的微薄CAGR直接进入每年0.04%的净亏损。 看到这里,相信你应该感受得到债券的波动有别于股票。因此,债券市场是经不起任何波折的。 美国会完蛋? 那么,美国是不是就此完蛋? 先说结论,我不认为美国会完蛋,至少在未来10年至20年都不会。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依然是世界上第一大经济体,GDP金额比最接近的中国高出差不多50%、世界500强企业的前十名有一半在美国。加上他们有美联储这台霸道的印钞机器,只要美元霸权依然存在,那么美国的财政压力就是游刃有余。 既然美国如此坚定,为何惠誉还要降低其政府的信用评级呢? 我们看看美国财政部部长耶伦是怎么说的:“…Fitch’s quantitative ratings model declined markedly between 2018 and 2020 – and yet Fitch is announcing its change now…” 有趣的是,耶伦并未完全否认美国的财政问题(在2018年至2020年),但是她不满惠誉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才宣布降低美国信评等级。因此,是择时的问题。自从美国政府在2013年经历了长达16天的停摆,债务上限就成了一个美国两党之间的博弈工具。从2013年至2019年,美国国会就美国的债务上限暂停高达5次,也就是把这问题不断延后。 惠誉找不到时机发难 换言之,惠誉是清楚对美国政府的债务问题。不过,为何不在那时发难呢? 我这里大胆猜测,一大原因是美联储的降息举措。要知道从次贷危机后期,美联储是有打算收回此前的量化宽松,打算缩表。美联储从2018年开始有较为急促地升息。可是,到了2019年9月,美联储升息和缩表举措不小心导致了美国资金枯竭(也适逢美国企业缴税,市场资金大量减少)。市场资金枯竭如果没有获得释放处理,很容易导致短期借贷利率飙升,一些企业出现资金断裂。 为了缓解这个问题,美联储只好再次降息。这一降息没多久,全球就进入疫情戒备状态,美联储索性大开水阀,美国再次进入近乎零利率时代,全国上下都是在尽力生存,力求度过疫情的冲击。惠誉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发表看法,恐怕就会像标普信评机构在2011年调低美国信用评级那样,之后遭到了“报复”式惩罚。 因此,惠誉不是不要发表看法,而是找不到一个时机来发表。 [vip_content_start] 时隔12年,美国的治理问题未见改善 耶伦接着说美国国会的治理问题已经有大幅改善,两党有更多意愿就债务上限达到共识: “… Many of these measures, including those related to governance, have shown improvement over the course of this Administration, with the passage of bipartisan legislation to address the debt limit…” 然而,事实上,美国两党之间从未和解过。在财政上,共和党总是认为民主党为了推广他们的政治议程,例如环保课题和社会福利,而滥用公帑。此前,美国总统拜登就空开对共和党喊话,叫他们在债务上限的谈判过程中滚开。 这也是惠誉在报告里提到了美国的治理问题未见改善,这也是标普在2011年就提过的问题。时隔12年,美国还是那个美国。 接着耶伦提到:“… Looking forward, President Biden has put forward a budget that would reduce the deficit by $2.6 trillion over the next decade…” 美国部分经济成长靠债务堆砌出来 我们不妨看看,那些获得惠誉给予AAA信用评价的国家都有谁。经过这一次的降级后,一共有8个国家获得惠誉的AAA信用评价,分别是:澳洲、丹麦、德国、荷兰、挪威、新加坡、瑞典以及瑞士。而这些国家的财政赤字和GDP比例,最严重是澳洲和荷兰,分别为2.67%和2.60%,刚被降级的美国则是8.49%。 有意思的是,这八个国家加起来的总债务为4.4兆美元,不到美国的25.2兆美元债务的20%。 当然,一方面美国的经济体量本来就大。但这也透露一个事实,那就是美国有相当一部分经济成长是靠债务堆砌出来的。这一点惠誉在报告里也有提到。而且,美国总统历来都会提到节制花钱,降低财政赤字。但都是知易行难。 政客把债务问题当博弈筹码为最大风险 总的来说,惠誉的报告并非子虚乌有,也算是相当公允。当然,正如此文一开头所说,惠誉这一次对美国信评降级,并非说这国家就会破产。惠誉指出的是这个号称世界经济强国,有着令人担忧的债务问题,而能够解决问题的人们(也就是美国政客们)不但没有给出一个健全机制来处理该问题,甚至把这问题当作是政治博弈筹码。而这就是最大的风险。 间中,耶伦继续为美国捍卫面子说:“…Treasury securities remain the world’s preeminent safe and liquid asset…” 的确,美国债券收益率依然是金融大厦里,用来衡量世间万物价值根基的“无风险收益率”(Risk Free Rate)。但,这个概念在近代金融史里已经被许多学者和从业者质疑,大家也都在寻找替代标准。 最近看了电影《奥本海默》,我实在难以想象,如果美国政客们用着对待债务上限的态度来商讨是否按下投放原子弹的按键,这世界会要毁灭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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