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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情

从换书会场出来,我俩正拎着收获满满的书,放上车,准备回家。就在这时,门口一位看似年近七旬的大哥走到我面前,轻声问:“你们,有转左,出大路吗?” 我愣了一下,脑中飞快闪过地图的模样。其实,我回家的方向是右转。于是下意识答道:“我从右边回家。”大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便缓步离开。 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我心里忽然涌上一丝不安。他背着一个背包,手里还拎着一袋书,步伐缓慢,身形单薄,像是背着许多年岁在行走。我开始怀疑,他会不会因为走错方向而多走一段冤枉路?我是不是该更清楚地告诉他,甚至干脆陪他走一段? 这种犹豫在心里绕来绕去,直到车子发动,我还是放不下,于是对外子说了出来。他想了想,说:“要不我们捎他一程吧。”我解开安全带,说:“等我,我去追他。”几乎没等回应,我已经推开车门,快步跑了出去。 一段路换来一份心安 烈日下,我跑了三十来步,终于追上他。他正慢慢往前走,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我喊住他:“安哥,您是要去大路吗?要不,我们送您?”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先是惊讶,随即浮现出一抹放松的笑意,仿佛一块石头悄悄落了地。他点了点头,说:“去大路就行。”然后就跟着我走回车边。 上车后,我问他:“安哥,您出大路要去哪儿?”他说要去地铁站。于是我们干脆提议直接送他到地铁站,他也欣然答应了。一路上,我们聊书、聊历史、聊书店,也谈起如今的阅读风气。短短一程,因着共同的兴趣,气氛意外投契。原来,他每年都会参加换书活动,哪怕交通不便,也从未缺席。对书的热爱,让他一路坚持。这份执着,真难得,也真让人动容。 到站时,他下车转过身,轻声说了句“谢谢”。声音不大,却沉稳而真切。我们目送他走进地铁站,心里那份悬着的不安,终于安稳落地。 其实,善意并不一定要轰轰烈烈,不需要多么了不起的举动。很多时候,它只是一个转身,一点点心念上的坚持:当你觉得“应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不要犹豫,不要拖延,顺着那份直觉去行动就好。 生活有时就是这样考验你:在“算了吧”和“还是去做”的犹豫之间,若你选择了后者,就会发现,完整感往往来自那一次不犹豫的出手。
2星期前
书架上总会有那么一两套书,像年老掉了牙,明明该在的位置,却空着。别人或许不会在意,可你一眼望去,心里总会“咯噔”一下。就像一首熟悉的曲子突然断了半拍,余音在心底打着旋,久久不散。 这些年来,我俩常常在书店里流连,带着一种微妙的执念。每一次翻动书页,都像是在寻找命运刻意藏起来的一块拼图。那种心情,不是出于收藏的欲望,而是对完整的渴望。人啊,总是渴望完整,不论是书,还是人生。 这一次换书活动里,我在排列整齐的书堆中意外瞥见黄易的《日月当空》第四、五、六卷。我记得外子喜欢黄易,但不确定这一套是不是缺本。于是跑去问他:“黄易的书,你还有要补缺的吗?”他一听立刻追问:“是哪一本,第几卷?”我干脆拉着他过去。 生活缺口带来的诗意 等他看到那3本书时,眼睛明显亮了,立刻抽出书本,再掏出手机核对书单。结果,第五卷正是需要补缺的。于是,他留了下来,把第四和第六卷放回原位。那一刻,他脸上的满足几乎写满了“补缺成功”。这样的场景,这些年我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他却依然乐此不疲,而我自认没有像他那样的耐心。 回到家,他郑重其事地把第五卷插进书架。瞬间,那一整排书安静下来,仿佛轻轻舒了一口气。那种整齐的美,带着一种无声的抚慰。我靠在椅背上,看着书脊上一连串顺眼的数字,不由得暗暗叹息:原来,缺口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有机会体会到“合拢”的喜悦。 可圆满,并不等于故事的终点。更深的体会在后来浮现:有些缺口,注定无法补齐;有些章节,永远留白。人生也是如此,有人离开了,有些梦停下了,有些岁月无声散落,你想补,却再也找不到那一卷。直到最后才明白,缺憾也能是一种风景。因为它让你回望,也提醒你珍惜。 如今再看那排已经补齐的书,我已不再执著它们的整齐。真正让人安稳的,从来不是“圆满”,而是你知道自己曾经用心寻找过。缺与满之间,其实没有绝对的界线。正如月亮,盈时圆润,缺时也自带诗意。
2星期前
在一摞摞旧书之间,我忽然愣住了,那书脊,很熟悉呀。抽出来一看,果然没错,封面写着我的名字,那是我编辑的书。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光环,也没有特殊的标记,只是和其他二手书一样,被人随意翻阅、摆放。我伸手轻轻翻开,纸张的触感那么熟悉。那些字句,我曾无数次校对过;那些排版,我和作者们曾激烈讨论过。无数个细碎的记忆,仿佛在这一刻涌了回来。而如今,它只是一册在书堆里流转的“芸芸众书”。 那一瞬间,我的心情很复杂,惊喜里夹杂着陌生,甚至带着一点酸涩。原来,自己曾经投入心血的东西,一旦离开了编辑桌和电脑里的手稿,就会像一只鸟儿一样,自由地飞到某个读者的手中,再悄悄回到社会里,等待新的遇见。它不再属于我,也不属于谁,它只是一本书,一条流淌的河,经过每一双愿意翻开的手。 我站在那里,忍不住想像它的旅程。也许,它曾被某位读者带回家,在深夜钻研字句;也许,它被某个打工人塞进手提包,希望能在业绩打拼时派上用场;也许,它在某个书架上尘封多年,直到终于被捐出来,重新与人相遇。它经历了什么样的读者,带来过怎样的启发,我都无从得知。 努力后学会轻轻放下 但我明白,书终究要离开编辑者的手。编辑的工作,本就是一场“放手的修行”。你反复打磨、反复确认,直到它成型。而一旦出版,它就不再属于作者和编辑,而是交给了时间和世界。它可能被人珍藏,也可能被人遗忘;可能有人爱不释手,也可能有人轻易转手。你无法左右,也无需左右。 这,就是书的宿命,也是人的宿命。我们所有的努力,最终都要交给时间检验。就像一段关系,你全心投入,却无法决定对方的去留;就像一份工作,你拼尽全力,却不能控制结果的走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然后学会放下。 看着那本书,我心里忽然多了一丝释然。那感觉很奇妙,像在人群里撞见了另一个自己——既熟悉,又陌生;既贴近,又疏远。我不再把它当成“我的作品”,而是把它当成一次偶遇的朋友。它属于当下的读者,也属于下一个愿意翻开的人。 我轻轻地合上书,把它放回原位。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心里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安静。遇见自己,不一定要带走什么。有时候,认得,就够了。
2星期前
换书活动最有趣的地方,不只是遇见新书的惊喜,还常常在意料之外,勾起旧日的记忆。这一次,我在书堆里,忽然瞥见两本书,心头猛地一颤——它们看起来实在太眼熟了。 封面微微泛旧,书脊有几道折痕,连内页翘起的弧度,都让我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它们明明只是普通的旧书,却让我想起当年借出去、却始终没能回到我书架上的那几本。 我愣在那里,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翻开。要真是它们,那岂不是绕了一大圈,又回到我眼前?但我随即想起,自己从不在书上留下记号,也没有落款或藏章。书一旦离开我的手,就彻底自由,去过谁的书架,经历过谁的日子,我根本无从得知。 于是,我只能在心里打转:它们,会不会就是我的旧书?抑或只是“长得相似”而已?理智告诉我,这种猜测没凭没据。可那股熟悉感,却像潮水般涌上来,让人无法轻易否认。  放手也是一种温柔 就在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书的命运,其实和人的命运一样。所谓“拥有”,不过是暂时的保管。书被借走,有些会回来,有些不会;就像人与人的关系,有些能久伴左右,有些终将离散。强求不来,也无须追问,只能顺其自然。 更何况,连我自己都记不清当年借书的场景,想必借书的人也早已忘了。书没还,我也不好意思催,最后只能在心里轻叹一句:算了,缘分到了,自会重逢。或许借书人真的忘了,或许看完后收了多年,最后干脆一并捐出来了。 如今在换书会上遇见这两本“熟悉的陌生书”,不管它们是否真的是我的,我却仿佛重新拾起了一段旧时光。或许这才是换书的妙处吧。书在流转,人也在流转。我们谁都无法为一本书画上永久的界限。它曾经属于我,如今属于别人,将来还会被另一双手带走。它在一次次的传递中留下新的折痕与注解,就像时间在我们身上留下的印记。 最后,我还是没有把那两本书带走。不是不舍,而是明白:既然它们已经走过一段旅程,又何必急着把它们拉回?有些东西,一旦放出去,就要允许它继续自由。书也好,缘分也罢,都是如此。 走开的时候,我心里泛起一股淡淡的释然。曾经的遗憾,也许从另一个角度看,正是流转的美。我们无法永远拥有一本书,但在重逢的瞬间,能体会到一种“似曾相识”,也算是再续前缘了。
2星期前
换书活动的会场里,在一堆旧书中,我的目光停在一本封面朴素的《修行日记》上。它没有鲜艳的色彩,也没有名家大作的气势,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像在等待一个懂得的人来翻开。 我随手拿起它,翻了几页。书里是几位作者的修行札记,字里行间记录着修行的点滴。纸张还带着新书的气息,几乎没有被翻阅过的痕迹,让我暗暗好奇:是谁如此舍得,将它捐出?那一刻,我心里微微一动,仿佛听见书在向我招手。但犹豫之间,我还是把它放回原处,心想:等等吧,或许还有更合适的书。 然而转身之后,无论我翻到怎样的书,那本《修行日记》的影子始终在脑海里浮现,像一粒石子投入湖心,涟漪久久不散。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去找,却发现它已经消失,被别人先一步拿走了。 我在原地徘徊了半个小时,假装继续翻书,心里却默默祈盼:也许那位拿走的人只是暂时好奇,翻几页后又会放回。到时候,我便能顺理成章地把它带走。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摊的书换了一摞又一摞,那本《修行日记》却始终没有再出现。 一念之间的领悟 失落之余,我忽然想到:也许这就是一个提醒——修行要及时。犹豫和拖延,往往让人错过机缘。那本书或许并不是我要修行的开始,而是来告诉我,机缘的把握就在当下。正如生活中许多机会,我们常常因为“再看看”“以后吧”,而与之擦肩而过,最后留下的只是追悔。 可转念一想,错过本身,何尝不是修行?若注定无缘,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学会放下。修行并不仅仅是读一本书、写一段心得,而是学会在得失之间安放自己。当我站在会场,看着那本书曾经停留的位置,心里涌起的失落、等待与释然,本身就是一段修行。 人生就是不断的遇见与错过。书如此,人亦如此。我们遇见一些人,也会错过一些人;收获一些故事,也会遗落一些片段。无法强求,也不必执念。重要的,是在当下真切地翻阅、真切地感受。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仍回荡着:修行要及时。或者,是我还没到修行的时候,所以,那本书,随着它的缘分,走进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我离开换书会场时,没能带走那本《修行日记》,却带回了一种心境:修行并不遥远,它不在未来,也不在别处,就在当下的一念之间。
2星期前
换书活动的会场,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接书,从箱子和袋子里一一取出,再摆上桌面。而会场里,低头淘书的人们或快速翻阅,或慢条斯理。空气里混合着纸张的清香、旧书的尘味,还有人来人往的交谈声。一本本书排列在桌面上,像等候已久的老朋友,静静等待与新主人相遇。有些人眼神明亮,动作利落,像寻宝的猎人;也有人步伐悠闲,仿佛在小小的文学花园散步。 我绕了一圈,把装着书的袋子放在脚边,仰头吹着冷气。就在这时,一位女士走过,目光落在我脚边的袋子,半开玩笑半无奈地说:“你就好啦,我的袋子断了。”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坏掉的环保袋,神色有些尴尬。那一瞬间,我心头一紧,赶紧说:“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我老公那边有没有多的袋子。” 没过多久,我拿回一个备用环保袋,递到她手上,说:“用这个吧,不然真的很难拿。”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开,眼神里有点意外,也有明显的轻松,连声道谢。一本本书安稳地重新装好,她终于不用再狼狈地抱着半坏的袋子,能自在地继续逛摊了。她那一抹笑容,简单却很真诚,让我心里也跟着暖了一下。 小狼狈换来的善意 细想起来,那一瞬间并不只是“换袋子”。书是交换的理由,而善意才是交换的结果。换书活动的意义,也许就在这里:书在流转,人心也在流转。 环保袋的带子断掉,不过是个小插曲。但生活不也是这样吗?路上总会有东西断掉,也许是一根发圈、一段关系,或是一种心情。幸好,总有人会伸手,递来一个替代,不让你跌落得太彻底。也许是朋友,也许是陌生人,而那份微小的修补,常常足以让人重新站稳脚步。 书的流转,本身也带着这样的意味。一册书离开原本的书架,走进另一个人的手里;一个故事在某个人心里合上,又在另一个人心里展开。二手书并不比新书差,反而多了一层温度。折角、批注、偶尔遗落的便条,都是别人曾经留下的印记。翻到这些痕迹时,我常会想:那个人当时,是不是也在一个安静的午后,像我此刻一样,专注地读着? 所以,我很感谢那个断掉带子的环保袋。它制造了一场小小的狼狈,却也让我有机会递出一个袋子,换来一份笑容。多年以后,书袋也许早已磨损,书也许再度流转,但那份善意,会像一枚静静夹着的书签,留在记忆的某一页里,始终不会掉落。
2星期前
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与妹妹提到这本亦舒小说时的表情。彼时,我俩相视一笑,然后异口同声地说:“果然是很复杂。”亦是因为复杂,所以印象深刻。 一切以简单为上,不喜欢复杂事物的我,竟然不会因为复杂二字,而对《一个复杂故事》敬而远之。 人往往被逼到绝境时,就会做出大胆的决定。即将毕业的女主角刘雅子,因为哥哥病重,逼切需要筹一大笔医药费,经同学介绍,出售卵子。万万没想到还有后续,买主为了挽救婚姻,主张找卵子主人做代母,设法以孩子来挽回丈夫的心。计划却在进行到一半时,因夫妻和平分手而告终。已怀孕的刘雅子面对人工流产的局面。 没想到在科技不怎么昌明的二十多年前,亦舒已将先进、大胆与出格的想法,写进了小说情节里。抑或,生活从来就不分以前或者现在,都有需要面对的难题与艰辛。就像现实世界里,贫女为了贪图物质享受,把自己所有,换自己所需 ,也属公平交易。好比女主角的同学仲云,出卖卵子换跑车、学费、生活费,如略过世俗观念,可视为帮助不孕夫妇,成了助人为快乐之本的举动。由此可见,在适当的时候换个角度看事情,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接下来还有复杂的事呢。刘雅子逃离人工流产,决定偷偷留下孪胎儿。生理父亲寻获而至,小说看到此,我也跟着着急,局面该如何收拾呢?牺牲自己前程,不顾一切维护小生命的女主角,最终是否能如愿以偿地捍卫身为生母的权力呢?生理父母又为何不能为了已出世的孩子,尝试培养感情,共组家庭,合力照顾两孩子呢?故事情节循序渐进,反而让我觉得《一个复杂故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嘛。 难以割舍百本小说 终究是言之过早了。买主再次出现,揭露两子各有生父。刘雅子没有爱上她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两个男子,直至最后,才道出端倪,女主角性取向非一般。于思想老派的我而言,《一个复杂故事》题材大胆,但却无损我在众多亦舒小说中,记得它并对它留下深刻印象。 每年的大扫除,我都想将书橱里百多本的亦舒小说捐赠出去。然而每每在清理灰尘随手翻阅时,又觉依依不舍,重新将小说一一放回书橱里。除出几本印象特别深刻的小说,其余的都能当作新书一般翻阅。我还曾想过有朝一日,将所有亦舒小说搬回家乡,放在老家宽阔的走廊边上,设立小小的阅读角落,在微风拂面,偶尔有鸟鸣声的陪伴下,度过一个个静谧的午后。 以前,工作闲暇之余,看亦舒小说消磨时间。如今,退休闲暇之余,依旧看亦舒小说消磨时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在看亦舒小说时,脑海中都会不约而同地浮现“要如何才能想出、写出那么多小说?”的疑问。 此刻也不例外:心想,作者要具备何等功力,才能构思出《一个复杂故事》的小说情节?
2月前
乍看书名,我误以为《我爱,我不爱》会是一本讲述男欢女爱的小说。言情小说以爱情作为主题,本天经地义,一点也不为过。看完后,才发觉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狭隘了。 一直以来,超现实类的电影或小说,都不被纳入我观赏或阅读的范围内。想法简单的我,甚至有点排斥那些超出我想像的事物。然而《我爱,我不爱》这本亦舒小说,题材别出心裁,不但不令我排斥,还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辛苦即是强求 故事讲述在儿童医院当义工的女主角,是位天才画家,与其中一位7岁的智障儿特别投缘。女主角杨本才在一场大火中,舍命救下智障儿王加乐,成了昏迷不醒的植物人,然而自己的灵魂却寄居在了王加乐小小躯壳里。女主角因此得以重新审视自己的童年以及身边的人。 “成年人的世界真复杂”是寄居在小小躯壳的杨本才,心中最为感慨万分的。小小智障儿听不懂,也不会说话,身边的人都喜欢跟她诉衷情,一吐为快,不祈求任何回应。因此,女主角才知道男朋友爱的只是她的钱;在儿童医院相识四年,一向谈得来,和蔼可亲的汤老师,却对智障儿父亲有非分之想。知人口面不知心,该刹那,杨本才只觉得自己的智慧,原来同一个7岁的低能儿差不多。 小说中的一句对白:“凡觉得辛苦,即是强求。”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可能从懂事开始,我也不断鞭策没什么天分的自己,达到某一小部分的目的,而倍感压力。以至于,我也赞同天才浑然人生,无需栽培一说。 被视为天才画家的女主角,一生中都在渴望中度过,盼望父母的欢心,为讨好父亲,努力学习画画,希望功课做得更好。然而在儿童心理学家眼中,杨本才却是父母造就的天才。当然,这看法不一定有正确答案,大家不过见仁见智,各抒己见罢了! 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王家乐非父亲王振波亲生,却被视若己出,只因为父亲曾经爱上了寄居在王家乐身上一年的女演员,就像杨本才寄居在王家乐身上,与王振波互生爱意一样。看似对智障儿爱护有加的父亲,原来爱的一直是寄居在女儿身上的另一个人。 生活在现今科幻与穿越题材,可说五花八门的时代,或许有人会嗤之以鼻,认为《我爱,我不爱》的故事情节俗不可耐。但在我年轻的时代,除倪匡的科幻小说,亦舒能在言情小说中穿插超现实题材,在我看来,还是令人佩服的。
2月前
小说作家的创作力、才气之高,一直是我望尘莫及的。于我而言,替小说取个别致的书名,一样是不可企及的境界。确实不是什么特别高大上的书名,然而不知何故,当我看到《剪刀替针做媒人》这本亦舒小说书名的第一眼,脑海中就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无独有偶,《剪刀替针做媒人》的女主角王坤柔,也从事跟心理学有关的职业,是一名心理医生。同样未婚、独身。因职业的关系,听各式各样的烦恼人抱怨日久,觉得世上有几件事,大抵是不存在的:幸福的婚姻,听话的孩子,合理的老板。看法未免有些消极、悲观。有时我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心里还有许多未解或待解的心结,所以才会对与心理有关的小说印象深刻。 撮合众人 落单自己 小说以女主角外婆,用剪刀寻找丢失的针,嘴里边说:“针,针,剪刀替你做媒人。”的小故事拉开序幕。这是我个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故事。那一刻,我不禁心想:小说情节一定跟撮合人有关。果不其然,王坤柔替表弟介绍了前来寻求心理咨询的女督察、也在同一顿午餐,意外地撮合了楼上邻居与身为寡妇、育有两子的表姐。一日内,成全了两姐弟,女主角因此踌躇满志,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天分。 女主角成功配对好几对佳偶,唯独自己还是孓然一身。她自己也深感无奈:每次有人约会,不自觉勉强答应下来,但随即后悔。她不是不希望伏到男性胸膛上,但不是任何一个人,那需是一个思维与肉身同样吸引她的人。心理医生对婚姻失去信心的心结,源自父母分手,为争夺女儿抚养权大打出手的创伤。长大后只穿黑白灰的衣裳,皆因父亲的新欢衣着色彩斑斓,王坤柔恨恶那女人,故此一直蓄意与她划清界限。与父亲的一切恩怨,随着父亲犯病已不记得女儿而一笔勾销。读后虽感遗憾,但也不失为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 既然王坤柔有点铁成金、专替别人拉拢的能力,上天又怎会辜负斯文端庄、 清秀娴静、 语气温柔、学问修养兼具的媒人呢?王坤柔也曾介绍美女律师于有数年交情的咖啡馆老板,殊不知为人低调的小小咖啡馆老板,不是等闲之辈,家境殷实,倾心的却是王坤柔医生本人。 我尤其喜欢小说中的几个名字:孙仲本、孙务本、何湖东、何湖心、何湖镜。它与别致的书名一样,令我印象深刻。其中英勇的消防员,为救一对母女而变成伤残人士,最后经心理医生撮合,与救出的少女,共结连理的故事情节,虽然笔墨不多,有点老套,但同样令人感动。楼上邻居屡遭育有两子的寡妇拒绝,依然勇往直前,最后赢得美人归,结局没什么新意,却无损于看的人开心。 《剪刀替针做媒人》整体轻松愉快,就像在看一部轻松的喜剧,这是我看亦舒小说少有的体验。
2月前
记住美好的人、事、物,是本能。花好、月圆、人长久,都代表着美好与美满。单凭寓意美好的书名,已足以让我对《花常好月常圆人长久》这本亦舒小说留下深刻印象。我还曾在书中的第一页写下:购于2002年6月29日。啊!一眨眼,23年过去了。买到新出版小说时的喜悦、躺在床上熬夜追看完的情景,恍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故事情节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万万没想到是围绕婚姻辅导员一职开展的小说。于我而言,婚姻辅导员是极其陌生的职业。女主角从未结过婚且还是独身,旁人曾质疑没婚姻经历的辅导员,为婚姻关系出了毛病、夫妻间有不可解决问题所提出的见解,难免纸上谈兵。我也曾有过类似的错误想法。后因一位医生朋友说的话:“医生无需患癌才能医治癌症病人,医生用的是专业知识医治病人。”让我茅塞顿开。 这本小说有点像阴沉的天气,予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各种各样的婚姻问题:家庭开销方面的钱财问题、子女方面的教育分歧问题、夫妇感情失和及各一方另结新欢的感情问题、婆媳问题、丧偶遗腹子问题等等。辅导的案例越多,对婚姻与家庭和睦失去了憧憬,也无可厚非。换作任何人,我想都能理解:为何心理学学识丰富的女主角,对花好、月圆、人长久的存在性,产生怀疑。 女主角穿着常以灰和深蓝为主,性格娴静,欣赏她的人,甚至觉得她孤芳自赏。故事接近结尾才知道,自小父母离弃她,是外婆将她养大。之所以穿着沉色的衣物,是正在为3年前已经去世的外婆守孝。类似这样的潜意识举动,我也曾有过。过去有很长一段日子,我非常排斥穿布料粗糙的衣物,总觉得有异物像针一样扎着皮肤,感到浑身不自在。后来经姐姐替我分析:很有可能是早年父亲逝世,幼小的我披麻戴孝时,麻衣穿在身上的不适感,留在了身体的记忆。也或许潜意识里,我一直都存在着抗拒父亲早逝的事实。奇是奇在,从那以后,我慢慢地开始试着接受布料粗糙的衣物。心理分析的奥妙,由此可见一斑。 慎选伴侣 不贪外表 然而能医者不自医,替人做心理辅导的女主角吴乃娟,在工作闲暇之余,常常躲在人群后边,默默地关注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她替自己从心理学上分析,是偷窥的举动,也是暗恋的征兆。最令人难堪的,莫过于隐藏在内心阴暗处,无法暴露在太阳光底下的感情,被人察觉。待有朝一日,心目中的男伴真正走到面前来,却遗憾地发觉齐大非偶。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原以为心仪的是高大英俊的利家亮,不应是外型平实、温文不显眼的李至中。然而好友的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配合是内心感觉,而不是外表合衬与否,千万不要贪外表条件。最终吴乃娟认为与选择的好伴侣,却是别人眼中太平凡的李至中。 亦舒小说绝不会这样平平无奇。女主角平凡的伴侣,真实身分一点也不平凡。他不只是警方电脑罪案组探员,还是为民除害,造福市民的英雄。除此之外,他还是高大英俊年轻男子利家亮,请来侦查偷窥女子什么门路的私家侦探朋友。《花常好月常圆人长久》某些故事情节,让我有一点像在看侦探小说的感觉。
2月前
生为女性,我年轻时曾经觉得自己是不称职的。既然无从选择自己的长相,至少在衣着打扮上,后天应该多加努力,以补偿先天的不足。然而从小到大,自己不但不注重自身的衣着打扮,还对需要盛装打扮出席的场合避而远之。彼时,在我的认知里,白衬衫卡其裤,也只有亦舒小说中,那些天生丽质的女主角,才能穿出风格,凸显气质。以至于,禁不住好奇《要多美丽就多美丽》会带出什么样的故事?因此,我对这本小说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止这样,我对故事主角的名字杨一品,妹妹杨二晶也特别有印象。心想作者是多有创意,才会取那么特别的名字。然而读者觉得有创意、特别的名字,于妹妹而言,却是名字依附着一品两字,添加一点笔画成为二晶。妹妹的三言两语,道出心理上的缺憾。 顾名思义,《要多美丽就多美丽》是一本讲述整形医生故事的小说。 亦舒小说少不了迂回的情节。教授一次替初生婴儿修复兔唇事件,触发当时还是外科实习生的杨一品,决定做整形医生。故事主角的母亲,也以为女儿只替病人缝制双眼皮、除眼袋、抽脂肪、去雀斑、脱痣等等。然而,有的病人却对杨一品说:“医生,自你处得到的,似乎不只是易容。”确实,帮助天生破相、受重伤、毁容的病人重拾信心,过正常生活,病人得到的何止是易容,那可是重生呵。 生死回转 人生重塑 我自小非常敬佩医生与医务人员。救死扶伤,有铁一般的意志力以及华佗般身手,是非一般人所能胜任的。然而让人深感无奈的,莫过于同样是血肉之躯的医生,也有可能尝到做病人的滋味。不是故事情节特意赚人热泪,而是现实人生本就如此,出其不意,峰回路转。当角色对换时,考验的何止是人性与意志力?很多时候,人往往要经历过生离死别,才知道自己内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杨一品两次在死门关兜了圈子回来后,改变了人生观,决定成为无国界医生,到山区担任普通诊所的主诊医生。小说看得热血沸腾,皆因这些触动我心的故事情节。而看小说的乐趣,岂能少了故事人物,替自己完成了现实生活中无法做到的事呢? 具美貌与智慧,令人肃然起敬的医生,也并不是无往而不利。前男友自称小男人,配不上拿手术刀的女朋友。最后陪在身边的人,却被母亲形容成长着一张北大荒农民的面孔;教授眼中其貌不扬、五短身段,别人眼中黑漆漆、外型差的男朋友。一把剪子一支针,缝缝补补,化丑为妍的整形医生,认为外貌不重要,自旁人口中才知道大家都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外型稍差。 抑或人美心善的杨一品,自始至终,注重的只是如何透过外科整容手术,替有需要的人,重获新生,让哭泣的病人家属,重拾欢颜。
2月前
我的书橱,保存了百多本亦舒小说。 以前工作闲暇之余,看亦舒小说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生活简单的我,常常觉得小说情节很不可思议,生活和人生怎么可以那么复杂,年纪轻轻的女孩又如何培养智慧,从容淡定地,面对生活的磨难,练就一身本领,保护自己,好好生活。唏嘘、无奈、残酷的现实,是我看亦舒小说时常有的感触。与此同时,也时刻庆幸自己的平凡,至少无需面对像小说中,那些人性复杂、阴暗、扭曲的局面。 其中有好几本还是重复的。我买了之后,妹妹又买,往往在相互告知有新买的亦舒小说可看时,才发现买了相同的小说。即便如此,两本小说还是完好无缺地,被存放在书橱里。《花解语》就是其中一本。 买了两本,并不是令我印象深刻的原因。书名《花解语》,亦是故事主角名字,是原因之一。姐姐花不语,妹妹花解语,名字之特别,时至今日都还记得书橱里有这么一本小说。 原以为是姐妹,由外人口中得知实则是母女;姐姐靠脸吃饭,已长得花容月貌,还为追求外型完美而去整形;与交往了10年的有妇之夫男朋友,濒临分手,心却如明镜似的,以老板与伙计来看待这层关系。年仅18的解语,已经需要做出解救花家困境的重大决定。故事轻描淡写,但看着看着,总觉得字里行间,透露着些许对现实生活的无奈。这也是我对《花解语》印象深刻的另一个原因。 亦舒小说让人又爱又恨 小说中的一些故事情节,不知何故,它能毫无预警地拨动读者心弦,让看书的人,莫名地记住它、喜欢它。又或许有些人事物,恰恰是读者难以在现实生活中寻获,唯有通过书中虚构的情节,聊以慰藉。 亦舒小说鲜少看到灰姑娘遇见白马王子,然后永远幸福美满生活在一起的情节。花样少女花解语,与姐姐的遭遇何其相似,同样在花样年华,像成千上万的求职人士,第一件事是讲妥酬劳,然后才诚心诚意为老板服务。而解语的老板,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伤残人士。即便有人劝说她可能有更好的机会,然而解语想法通透:可能有,可能不。最后按照稳扎稳打的性格,坚定自己的选择。 有的时候,看亦舒小说也会令人产生又爱又恨的感觉。故事既然出现了雪中送炭的真命天子,人品不错,英明果断,足智多谋,有势力,富生活情趣,一切完美得让读者都替灰姑娘开心,觉得灰姑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摆脱旧环境,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真命天子本人也感喟:“我所能用的,也只有眼睛罢了。”看的是花解语的秀色可餐。读后令人不胜唏嘘。 或许这就是人生,谁都不会从头到尾一帆风顺地得偿所愿。然而故事结尾却让人看到一线希望,只要不放弃,一切皆还有可能。
2月前
“初冬暑气留,绿树不知愁。侧帽青衫薄,风流胜似秋。”〈辅园漫步〉,尤韵。此处的风流指的是文采风流。 这首习作是求学时期的课后作业,如今重读,自认尚称及格。我未熟记格律声韵,做不了旧诗(作诗前若需每每查询格律韵书,未免笨拙可笑),因而总说它是我旧体诗的广陵绝响。再者传统诗词有着相应词语,如今大家普遍不熟悉古典文学,连带对古典文学用语陌生,很难随心所欲运用,免不了参杂现代词语,以致内容与形式略显背离,有时读来尴尬,于是今人做的旧诗词常有假骨董、赝品之感。以拙作为例,幸以侧帽、青衫支撑,才稍见韵味。 南北朝独孤信以美丰仪著称。某日他打猎迟归,怕城门关闭,赶的急,骑马飞驰,没发现帽子歪了。大家见他侧帽模样十分俊俏,纷纷仿效,看来侧帽是南北朝的男子时尚。是以侧帽多指美男子的风采。俊男美女穿着打扮赏心悦目,不分古今中外,常引人钦羡模仿,不过其他人复刻未必有类似效果,甚至偶有东施效颦之感,难怪有人认为时尚的完成度在于脸。可是装扮为少数可依个人意志所决定之事,也许无须太过介意外人观感,不妨依循本心,终究是自己愉悦最重要。 时人亦以小晏比拟 当然,诗文的侧帽,仍存有意指戴着歪斜帽子。这类查看上下文便能分辨,不难。 清初词人纳兰性德喜好侧帽一语,他首次刊刻的词集名为侧帽。取自北宋晏几道〈清平乐〉“侧帽风前花满路”,意气风发跃然纸上。据说纳兰性德钟爱晏几道词作,时人亦以小晏比拟。晏几道、纳兰性德虽相隔数百年,但同为相国公子,身分相仿,词风略近。纳兰性德亦曾以侧帽入词,〈踏莎行〉:“倚柳题笺,当花侧帽,赏心应比驱驰好”。 纳兰性德为权相明珠长子,少年科第,又担任康熙御前侍卫多年,被看好日后出将入相,堪称人生胜利组。谁知后来历经妻子逝世等伤痛挫败,写下不少悼亡之作,之后词作亦偶见尖锐、颓唐之语,不似早年温雅婉约,“笑他多病与长贫,不及衮衮诸公向风尘”〈虞美人·为梁汾赋〉、“但有玉人常照眼,向名花美酒拼沉醉。天下事,公等在”〈金缕曲〉。他再次刊刻的词集,由挚友顾贞观命名为饮水,取自佛家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纳兰性德31岁病逝。也就是说,短短数年,他对自己词作的整体定调,从侧帽的青春自赏,转变为饮水的伤怀沉郁。真真让人感伤。 婚后移居永夏的南洋,的确总是青衫薄。而年过半百的我,依然喜欢阅读,喜欢聊聊书籍种种。虽偶尔提笔,但受限天资,尚未完成名句佳作。尽管不再青春,我仍是文艺之路的读者,或可视为另一种文采风流。
3月前
我曾疑惑王昭君为何被称为明妃、汉明妃,明明王昭君在汉朝没有封号。杜甫名诗〈咏怀古迹〉之三写说“生长明妃尚有村”,杜甫学识渊博,总不会搞错吧。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珮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杜甫同情王昭君为了国家利益,被迫与匈奴和亲,远嫁胡地,终身未能返回故乡。后代有些诗词化用部分诗句,杜甫此诗可说是大家共同的祖师爷爷。 杜诗以结构严谨、用典精熟、锻句炼字著称,相对难读,但值得学习。好在〈咏怀古迹〉之三不算太难,只要略知王昭君故事,无须注释亦能大致了解诗句。“环珮空归月夜魂”,将昭君无法还乡的遗憾,想像为环珮化为魂魄月夜归来,凄美浪漫。而“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成为昭君怀抱琵琶出塞的形象来源之一,不过依据后人考证,昭君出嫁为匈奴阏氏(皇后),身分尊贵,应由陪嫁乐队演奏乐曲娱宾,不太可能亲自弹奏。且汉代琵琶可能并非后人熟悉的琵琶,或为同名异物。可是昭君怀抱琵琶,弹奏哀怨乐曲,楚楚可怜的形象于历代广受观迎。创作与史实未必相符并非大问题,世人别太在意。 皇子之名多用僻字 后来才知明妃的由来是古代避讳所致。避讳对现代人相当陌生,在古代却是常识。简单说臣子、儿女,若语言文字使用君王、尊长之名,即为大不敬,避讳是常见且必须的礼貌。魏晋为了避司马昭之讳,将昭君改称明君,后来又变成明妃。可见诗作使用明妃,并非杜甫搞错,而是沿用前人用语。 避讳在魏晋年间相当复杂,争议不少,我不懂,然而后来逐渐减化。不过即使到了唐代,仍时有纠纷,比如诗人李贺参加科举,但由于其父名为晋肃,音近进士,李贺就被时人痛斥未避讳,韩愈爱惜李贺才华,为了维护李贺,写下〈讳辩〉,力证李贺参加科举一事并无不当,然而李贺已被流言所伤。古代避讳有时是排除异己、伤害他人的工具。 《红楼梦》第二回,教导林黛玉读书的贾雨村,与友人冷子兴闲聊贾府点滴,冷提及林黛玉之母为贾敏,“怪道这女学生读至凡书中有‘敏’字,皆念作‘密’字,每每如是,写字遇着‘敏’字,又减一二笔,我心中就有些疑惑。”看来贾雨村不知林黛玉之母名为贾敏。女性名字尊贵,亲近之人才晓得,西席不知东主夫人名字不足为奇。 清代皇子之名多用僻字,便是为了日后一旦登基,减少避讳的不便,算是皇家对民间的一点体贴。 避讳是封建社会常识,如今诗文已无类似规范。然而阅读传统诗文,仍须略知一二,以便更能理解其内容。
3月前
和家人提起,台湾某新闻人物的故乡是湖南郴州。他不解,怎么了?我说,就“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的郴州。 秦观〈踏莎行——郴州旅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秦观为北宋词人,词作纤细温婉,很多人熟悉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鹊桥仙〉)便是他的名句,可见一般人对秦观的作品未必陌生,只是不知出处。秦观尚有“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浣溪纱〉)、“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满庭芳〉)。另,秦观与黄庭坚、张耒、晁补之并称苏门四学士,与苏轼关系密切。 明代的三言二拍,记录很多民间流传的故事。之一的《醒世恒言》,有篇“苏小妹三难新郎”流传甚广,亦有传统戏曲演绎。内容大致是苏轼之妹苏小妹才高八斗,连苏轼与苏小妹比拼文采,都落居下风。苏小妹倾慕秦观文采,接受秦观提亲,却于洞房外设置三道题,秦若答不上不准入洞房,隔日再解题。前两题秦观轻松交卷,谁知却被第三题的对子难住了,幸得苏轼在旁暗示,激发秦观灵感,总算完成,这才顺利进入洞房。 以毛泽东的同乡为荣 然而其实苏轼没有妹妹,且秦观元配为徐氏,可知“苏小妹三难新郎”纯属虚构的民间故事,但南宋已开始流传苏小妹轶事,历经多代增补,至明代发展为完整故事。苏小妹故事超越时空限制,深入人心,这个现象相当有趣,如今不妨猜测一二。苏轼太受欢迎,而苏家一门三杰,除了苏轼,其父苏洵、弟弟苏辙亦有文名,让人不禁好奇,苏家之女不知才华多高?可是昔日闺秀无法抛头露面,于是展示其文采最合理之处,便是在婚礼考验新郎。至于女婿人选,秦观或因身为知名词人(无名文士胜之不武,未免无趣),其作多歌咏男女情事,又与苏轼交好。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文名更胜秦观,惟黄学佛甚勤,形象是端严的道学先生,与故事需要的旖旎浪漫格格不入。结果被苏小妹刁难、差一点出糗的夫婿,便被后世文人派给了秦观。 不过如今的湖南人,多以毛泽东的同乡为荣,而郴州亦属长征的红色城市之一,据说红军曾在郴州历经22天战斗,至今当地仍流传一些革命遗迹和故事。看来郴州人或许更熟悉“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叙事,早已遗忘缠绵感伤的“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有点可惜。大小叙事都重要,生命更完整。
3月前
询问家人出生时辰,他说两点15分,我则是3点8分。我们两人都是晚上出生,都可自称晚生。 《镜花缘》第二十三回,唐敖自嘲“我还留着几个晚生慢慢用哩”。曾中过探花的唐敖,却遭因故除名,以致对功名心灰意冷,跟随妻舅商人林之洋、舵工多九公,由于从事海外贸易,趁便游历海外诸国。千奇百怪的风土人情,是《镜花缘》最精采的段落。当时三人来到农人、商贾多为儒者打扮的淑士国,偶然路过“经书文馆”,林之洋提议走一走,唐敖由于之前在黑齿国,与多九公因论学而受窘的经验,余悸犹存,拒绝与当地士子交流。 黑齿国人通身如墨,连牙齿都是黑的,朱唇、红眉,加上一身红衣,更觉其黑无比,唐敖觉得丑陋。唐敖、多九公在小巷发现女学塾,好奇黑齿国女子所读何书,且女学塾老者热情邀请,于是两人与两位十四、五岁女学生对话,唐敖谦逊,多九公却轻视外邦幼女。谁知红衫、紫杉女子学问渊博、牙尖嘴利,几番殷殷请教,谁知多九公答不上,急得满脸青红,趁便托辞怕热,非常狼狈。还被嘲笑“吴郡大老,倚闾满盈”,这八字以反切读之,即问道于盲。反切为昔日标音方式,唐敖乍听不解,后来三人讨论一番才解谜。这一大段讨论经学种种,没兴趣的读者不妨跳过去。尽管不够好学,可是不懂的内容,就算硬背也很难记住,未读其实损失不大。 现今少用的古代谦词 白民国则是黑齿国对照。白民国人面如白玉,儒雅俊美,又讲究衣着装饰,风采照人。三人也路过学馆,谦称不通文墨,只在屋外听先生讲学“切吾切,以反人之切”、“永之兴,柳兴之兴”等,三人困惑茫然,庆幸未出丑。唐敖趁隙至学馆翻书,不料实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求之与,抑与之与”。原来白民国先生不时读错、认错字等等,让唐敖觉得先前自称晚生,根本委屈了。不过若在红衫、紫杉女子面前称晚生,唐敖倒是心悦诚服。 淑士国人满口之乎者也,酒保招呼“酒要一壶乎?两壶乎?”听来好笑。某酒客说了一大串话,句句之来之去,林之洋受不了,“你这几个之字,尽是一派酸文,句句犯俺名字,把俺名字也弄酸了”。可见之乎者也挂嘴边,未必更有书卷气息。 林之洋曾说,晚生无甚卑微,若他早晨生,你晚上生,或他先生几年,你后生几年,都可算得晚生。 晚生、末学、不才这类自谦之词,如今仅在章回小说留存,若谁于日常使用,有点怪,反成异类。以往的常识,早已在现代生活消失殆尽。
4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