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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鞋

70年代,当时我正值年轻力壮,家乡许多青年人都一窝蜂到新加坡,在那里找工作讨生活。潮流所趋,我也跟着朋友过去制造厂打工,常常不停的加班。多年过去,兄弟姐妹都各自成家住得远,家里只剩两个年迈的老人家。每次过年过节回家乡,看到愈发老弱的双亲,于心不忍,心想行孝须及时,终于还是辞工返回老家乡槟城。 搬回来就在北海一家制鞋厂当学徒,跟着师傅学做鞋子。当年厂里还没有机器操作,是人工制作的,多数人穿的鞋子都是量身度做的。做鞋子是一门手艺, 和裁衣剪发烹饪一样, 要下足功夫学。然而师傅可不是直接教你的,我只能跟着做,细心的观察,记在心里,勤做苦学,锤炼出熟练的手艺。 要制作一双鞋子,首先需要准备合适的材料,然后给顾客的脚做一个模型,按照脚的尺寸裁切鞋子的零件,把这些零件组裁剪,再把裁断后的裁片用针车缝合,然后进行鞋底加工。这主要是鞋底、中底、大底的接合,并与鞋面贴合。成型后还要鞋面加工,做成鞋子的装饰设计,包括拉帮、画线、擦胶、贴底、压底和清洁,最后才完整装起来。 打发时间又有收入 传统人制鞋耗时费力, 一天内只能造出十几双的鞋子,当时顾客多需求量很高,我们日夜忙着赶工,全神关注,双手不停在做,每天放工时,体力眼神耗尽。老员工十指全是满满厚厚的茧,还有做鞋弄伤的疤痕。 几年过去,北海一带,几家机器制鞋厂开始营业,大量快速生产各式各样的鞋子。诸多的选择,大众化的价钱,吸引了消费者,转向购买新进厂家的鞋子。面对日益庞大的竞争,逐渐失去顾客的市场,加上人力短缺,手工制鞋厂陷入困境,日渐式微,只好关闭另谋出路。 我投身别的行业,但我已经学会了这门手艺,不用就可惜了。就趁周日空闲时,在社区街坊设个角落,替人修补鞋子,也可赚取外快帮补家用。娶妻生子后,家庭开销大,孩子教育费日益增加,扛起的生活担子不轻,还好有了补鞋的这笔额外入,大大减轻了经济负担,让我能维持小康之家的生活。 岁月匆匆,几十年一晃过去, 子女都长大成家,我有了五个孙子。我和老伴搬到槟岛峇六拜的一座住宅区,这里居民稠密,有巴刹学校熟食中心,热闹的人流。我虽已经从工作岗位退下来,想到闲着闷坏,不如找些事来做,打发时间,又可有收入。我在街角设了补鞋小摊子,重操我熟悉的老行业。 顾客带着运动鞋或皮鞋来修补,我为开裂的鞋子换上新的鞋底,鞋面撕脱的部分涂上黏胶,再缝合起来。看似步骤较简单,但还是要够细心,有纯熟的技巧,补过的鞋子日后才能经久耐用。 通常上门多数是年长者,把鞋子放在档子,让我慢慢修补。近年来,年轻的顾客也多了,他们把球鞋带来修补,告诉我市面上卖的运动鞋越来越贵,动辄几百近千元,破裂的鞋面或鞋底可以补回去再穿,不必买新鞋,这就能省下不少钱! 兜兜转转几十载,在制鞋补鞋这门行业里,埋首大半辈子,庆幸的是至今我的视力还很清楚,和年轻时一样,不必戴老花眼镜,手脚灵活利落,能把鞋子修补得令人满意,新旧顾客都陆续有来,让我有稳当的收入。我很感恩知足当下,就只管每天按时开档,快快乐乐地替人把鞋子修好! 【星云】长期稿约/我们这一行 电邮:[email protected] 来稿请注明:我们这一行 •文长勿超过1000字,可附上相关照片。 •请于稿末注明中英文姓名、身分证号、联络地址、银行户头、电邮等作者资料,否则恕不录用。 •文章经录用,除了在平面媒体刊载,本报也拥有作品上网、录影、录音、改编等其他使用权。
3月前
走进沙登新村的一间住家式鞋店,一股刺鼻熏人的皮革味立刻钻入我的鼻尖。这间店空间狭小,门面简单,不像商场里的那些鞋店般装潢精致。一眼望去,整间店里只有一排排的木架,木架上摆满了各式皮鞋,但这些皮鞋的款式老旧,设计简单。 谁能想到,这样一间不起眼的小店所在的新村,在90年代曾是远近闻名的“履艺之村”?那时候甚至有不少达官贵人都会来新村买上一双皮鞋。 我从没穿过皮鞋,对皮鞋所知甚少。所有与皮鞋相关的故事都是从我阿公那里听来的。阿公告诉我,皮鞋在他们那个年代只有达官贵人才买得起,皮鞋是有钱、有身分的地位象征。所以,我阿公对皮鞋有很深的执念,那双他年轻时攒了很久的钱才买来的皮鞋,他一直舍不得丢。他穿那双皮鞋已经几十年了,皮鞋鞋面已经褪色斑驳,鞋底也磨损得有些光滑,但那双皮鞋始终很结实,好像怎么都穿不坏。我总拿阿公的皮鞋开玩笑,说那是上世纪走出来的“文物”。然而现在,像阿公那样款式老旧的皮鞋竟然穿越了时空,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这间店里。 在店里转了几圈,我始终没有找到一双我愿意花钱买的新款皮鞋。店里的外劳也不急着推销,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左挑右选。偶尔,外劳会用他蹩脚的中文反复说:“皮鞋好,真皮。”他们的神色庄重,绞尽脑汁想给我介绍他们的手工皮鞋,可他们咬字不清,懂得的华文词汇有限,只是不断重复着“皮鞋”很好,是“真皮”做的,我却丝毫感受不到鞋子的任何特色和魅力。 店里灯光明亮,却显得有些冷清。偶尔有顾客走进来,看了看鞋子,或者聊上几句。一听一双不知名牌子的皮鞋要一百多块,他们大多皱起了眉头,转身就走。店里的人似乎也习惯了这种销售模式,顾客来了,看上就买,看不上就走,他们并不会特意挽留客户,也不会强行推销。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中转站,有无数人路过甚至走进去看一看,却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也不会从这里带走些什么。中转站里只有那些坚持做手工皮鞋的老师傅们等待的背影,他们日复一日地坐在鞋厂里赶工,重复着绘样、缝线、打磨、粘合鞋子的动作。一双双皮鞋在他们手下渐渐成型,继而被放在“中转站”中,无人问津。 17岁就开始学做鞋 这便是我在沙登新村一家经营了五十几年的小型皮鞋店里所看到的景象。店里的几位老师傅头发都已经发白了,双手布满了老茧。对他们来说,没有“退休”这回事。即使他们大多已经六十多岁了,仍会每天返回店里的工作间,日复一日地坐在工作台前,俯身裁皮、缝线、打磨鞋子。 在早年的马来西亚,政府为了鼓励人民优先购买本地制造的产品,努力扶持本地制造业,而对中小型手工业实行了一系列鼓励政策。那时候,政府对本地制造业提供了不少优惠,比如税收减免、低息贷款以鼓励本地制适业的发展。这让沙登的制鞋业迎来了黄金时代。在90年代,沙登新村九成以上的店铺都是卖鞋的,人们称这里为“鞋村”。它是仅次于怡保的马来西亚第二大鞋业中心。 周师傅说,那时候学做鞋很吃香。皮鞋是有身分地位的人才穿得起的,一双合脚、做工精细的皮鞋不仅能穿很多年,还能彰显主人的品味。对那些不擅长读书的人而言,去鞋店拜师学艺,学一门扎实的手艺,然后自己开店,是最有前途的路子。当时,想学制鞋的人多不胜数,但并非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学徒。有些人为了能进好鞋店当学徒,甚至愿意先去店里当杂工,只求师傅肯传授他们制鞋的手艺。 他从17岁就开始跟叔叔学做鞋了,从最基础的切割、缝制学起,日复一日,直至逐渐掌握制皮鞋的工艺,继承了皮鞋店。他和村里无数人一样,曾以为学了这门手艺便能有个稳定的前程,然而这份希望最终随沙登“鞋城计划”的破灭一同化为泡影。提及沙登“鞋城计划”,那里的多数师傅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他们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告吹对沙登鞋业的影响。他们只知道,这行越来越难做了。中国皮鞋制品强势涌入马来西亚,那些款式新颖、价格低廉的皮鞋成品迅速席卷街头巷尾乃至各大网购平台,逐步压缩了本地鞋商的生存空间。 新村里,那些规模较大的鞋店尚且能依靠自家的制鞋厂苦苦支撑,雇用外劳批量生产,并试着学习网上营销,艰难地摸索转型之路,而像周师傅这样的小型手工鞋店,却被中国制品和本地大型的制鞋厂这两座大山前后夹击,生存空间几乎所剩无几。 周师傅他们不会网络营销,也不懂得在网上吸引顾客的目光。对他们而言,生意主要还是靠着口碑和品质。师傅们日复一日地在鞋店后方的小工作坊里忙碌着,那里空气闷热,只有一台小电风扇努力吹拂着,却无法吹散热气。工坊里一片凌乱,鞋楦和皮革边角料四散堆放,桌面上到处是未完成的鞋子和工具。他们每一天最多只能做20双鞋,每一双皮鞋都要反复打磨、缝合,力求完美。即便如此,他们的收入也依旧难以保证稳定。 沙登的年轻人早已不愿涉足这行。制鞋又脏又累,薪资也不高,学徒更是要熬上几年,才能勉强养活自己。他们宁愿去餐馆、咖啡馆或商场等打工都不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学做鞋。因此,周师傅店里常见的店员或学徒都是外劳。这些外劳华语说得不好,难以与那些年长且完全不懂马来语的客户沟通,常常导致不愉快的交流。有时候,外劳会误听客户的要求,或者拿错客户鞋子的尺寸和款式。 这就是我在热闹的沙登新村——昔日的“履艺之村”里所看到的皮鞋行业景象。这里依旧人潮涌动,年轻人仍然在此生活,沙登并未面临人口老化的问题,然而,这片曾经遍布鞋店、弥漫着皮革味的土地如今却只剩下一群逐渐老去的制鞋人与他们苦苦坚守着的手工皮鞋店。那些鞋店大多隐藏在沙登新村的住宅区中,门面低调,外观看起来与普通住宅无异。它们分布在由住家改成的小吃店、茶餐室之间,若不仔细留意,几乎难以察觉他们的存在。很少人会特意踏入这些鞋店,买上一双皮鞋,更没有人会去留意这群加起来年岁过千的制鞋人的生存处境。 当我离开鞋店工作坊时,那群师傅们还在继续做鞋。店里最年轻的学徒已年过40,他是这间店最后的本地学徒,像一根尚未断裂的旧线,勉力维系着这间经营数十年的皮鞋店最后的一丝尊严。 作坊里的其他工人都是外劳,他们的手指在皮革上游走,剪裁、缝制、上胶。动作熟练的他们看似融入了这里,但他们的语言却与这间老旧的店铺格格不入,他们间的交流多是混杂着马来语与华语的短句。他们不懂这些鞋承载的过去,只知道这里提供一份勉强维生的工作。 我想,再过十几年,当店里那位最“年轻”的学徒也无力再做鞋时,这家鞋店会否交由那些外劳接手?又或许这间老店会成为沙登鞋业的一部分历史?那间狭小的工作间里,周师傅弓着背做鞋的身影牢牢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散。
6月前
2年前
3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