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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

2星期前
2星期前
当人与人之间不在同一个心智层次时,你的好意提点或善意帮助,都可能被扭曲成别人觉得自己被你伤害、控制、干涉、挑衅的理由。 而我又经多事而长一智,现在用字遣词变得小心,像是,谨慎地选用“层次”这一个词,因为总有人会因为这个词,而给你安上傲慢这个罪名。我也自我省思: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自以为是呢?真的可以用智性这个支点来评价他人吗? 层次,就是水准、境界,似乎有一点等级排序的意味?这种观感,出于某种社会常规的伦理审美,是人们不自觉使用的评价标准。当你跨过了一个坎,就等于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得以站在更高的维度,来理解过去的混沌阶段。 别轻易剥夺他人成长的契机 清醒的代价,是要忍受预知带来的孤独,按捺住自己的好为人师,或许也有一种提醒自己别自以为总是正确的谦卑。于是人生教训来了:当你眼看着别人即将兴致勃勃地碰撞那个坎,就让他撞,尊重他人命运,不要随便介入他人的因果。 然后学习保持沉默。当众人高谈阔论,聊着一些错漏百出的事儿,此时的社交礼仪,是微笑着点头,做一个随和的附和者,一个优秀的聆听者。要是你忍不住开口纠正那些错误,你常常就成为那个说皇帝没穿衣服的小孩。 有人会恼怒,有人会错愕,有人会在心里为你贴上白目的标签。也许有人会感谢你,但这样的人委实不多。而且,太少人会把刺耳的话解读成帮助,他们更可能将之视为优越感的显摆。 所谓的帮助,可能会剥夺他人成长的契机。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成长历程。他们需要自己去经历,去摔打,跌跤,走过困境的淬炼,而后才能完成人格、脑袋和心性的升级。就像钱要自己赚回来才刻骨铭心,你若强行塞一把钱过去,一不小心就像是在侮辱人了。更可怕的是,他人顺势拿了钱,却也顺带记恨上了你。 况且,来得太容易的东西,显得轻飘飘的,人们可能还会要求你证明自己的真心和诚意。所以,放弃“拯救”的情结,放下“改变他人”的妄念。允许那些“愚蠢的必然”发生。 如果你真的忍不住要对一个人施恩,请确保对方知道自己领的是怎样的一份情。若我们总是举重若轻地帮扶别人,深藏功与名——这是很容易把别人养坏的。嘿,因为心智不成熟的人,常会把他人的额外优待,视为自己理所当然应得的东西。 现在大家都在说“配得感”,可一个人的配得感要是过了头,恐怕就会失去现实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斤两。健康的配得感,是我们相信自己有价值,也愿意为欲望和目标付出努力。而膨胀的配得感,是觉得自己天生就该拥有好待遇,不需要付出或承担责任;遇到挫折或拒绝,就觉得世界亏欠了自己。 有时想想,也不免有些悲悯。人主动帮助一个人,或是出于纯粹的善意,或是因为自己颇有宽裕,这些特意照顾,或是举手之劳,在当下都是完全未曾想过要有什么回报的——你帮忙路人捡东西,在网络上写长文回答某个人的疑问,或是希望某个人能梦想成真而为其奔走——这都是源于人类互助的本能和反射动作。 你可能只是相信,这样的善意和恩义可以流动,继续在圈子里或社会中传来传去,让每个人都可以对这个世界心怀光明。 可是若你遇到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三个人,理直气壮地认为这些慷慨是他们应得的,反正你主动施予的帮助并不算帮助,你还给得不够多呢——嗯?他们是什么天选之人吗?或者,难道我是某本升级流小说里,衬托主角英雄之路的NPC吗? 此时,恐怕你也会和我一样,露出一个荒谬的笑,而后为了保护自己,往后就更加谨慎地筛选值得帮助的对象,或是干脆俭省着自己的能量和善意。 啊对,就像中国社会常见的碰瓷行为,让人们都不敢主动帮助别人了。最后是谁受害了?是这个社会的所有人。嗯,是不是,让人觉得悲悯对吧?
2月前
2月前
3月前
那是一次并非出于自愿的旅程,当我还在怨嗟命运,想要一蹶不振继续待在酒店的至暗时刻,长得很像歌手齐秦的二手车推销员邀我和爸爸前往山打根著名的森森海上村吃午餐。日光强烈的正午,四轮驱动行驶在南北向的滨海大道。苏禄海是一面巨大的反光镜,一个转弯,便见那座发散明净光泽的森森海上村,木桩高高撑起的海上村屋鳞次栉比,密密麻麻紧挨着。 “这是游客必到的森森,以海鲜闻名。”齐秦哥稍作停顿,“但是请你们见谅,这里垃圾很多,也有点臭。”然后,齐秦哥用力把车门关上,转身望向这一座浮在海面上的村,鸭舌帽在他难为情的面色投下暗影。我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的确见到挤迫的海上屋底下,漂浮,搁浅,堆积着有碍观瞻的塑料瓶、泡沫箱、渔网、饮料罐、木头等垃圾。退潮的部分,露出大片乌黑的淤泥,坑坑洼洼的泥地上积满了凝滞不动的死水,仿佛被时间永久凝固了那般。 突然想起,齐秦哥的语气和神情,与我介绍故乡双溪大年的时候一模一样。大学时期,每当有外州的同学问我“你的家乡有什么好玩”时,我总是窘迫应答:“别来我的地方啦,这里没什么好玩。我带你去槟城,我们双溪大年人一般都会到那里度假。”为了缓解尴尬,我接着就要搬出那条“母亲河”的故事自嘲。 从小,我从师长和同学那里学会如何嘲讽自己的家乡。那条穿城而过的双溪大年河长年污浊、恶臭、凝滞。以前与同学共车接近这条河时,车厢内就会飘来一阵屁味,大家幼稚地寻找放屁元凶,后来才发现其实我们都被“母亲河”嫁祸。“母亲河”的岸边,有一摊蛮有名,算是双溪大年特产的“大鼻红豆搅”。但是,每每提起要带外州同学到那里尝鲜,家里人总会泼我一身冷水:“咦……不要啦,那边很臭叻。不信你看看,里面的鱼都死光了。” 没有旅游胜地的小地方——无论是故乡,还是目前所处的山打根,都被本地人贴上这种标签。大学预科班,我到马六甲的小地方马日丹娜就读;大学是保守的哥打峇鲁;如今是远在天边的山打根,母亲替我解嘲:“你就认了你的甘榜命吧。”替政府工作,难逃三年一调的安排,当与别人聊起未来几年都会在沙巴工作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用“被抛掷”(thrown to)这一带有贬义色彩的及物动词形容我的人生,其中自有将不同地方分级的意味。 于是,习惯这座滨海小镇的步调之后,我时常一个人开车到森森海上村,用手机拍下那一片波光浩淼的苏禄海。这里有城有海,有无尽的天然资源,隐隐然成为我稍稍炫耀“这里生活也很不错”的资本。Instagram的归档功能(Archive)帮助回顾我在森森海上村的记忆——第一次落脚就到一家名为“鱼头米”的餐厅叫了一客甜酸鱼片饭。惊异于鱼肉的厚实鲜甜,向老板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里的渔获都是渔夫停靠在店家展向大海的石灰阶级,而后直接送入铁皮仓库的冷冻柜,所以既新鲜又便宜。后来为新同事接风,轮到我化身齐秦哥,带他前往这家餐厅尝试白嫩嫩的鱼片,希望他对这座滨海之城多了一些盼头。 走下窄窄的过道,海上村还有诸多海鲜饭店可供选择。著名的88号单位最具商业头脑,将餐厅改造成一艘大船的外型,高挂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与大灯泡。夜驶在滨海大道,遥遥映入眼帘的即是这艘船,迷离的灯光打入水中,仿佛有一条龙正在潜泳,龙鳞在光影的折射下闪烁着炫目色彩,如梦似幻。 由于生意太好,每次孤身抵达,枯等15分钟都没有服务员前来招待。我一怒之下离开,却在几个单位以外找到另一家名为“老地方”的海鲜餐厅。入口展览着旧式手机、麻将台、老铁马等古物,餐厅尽头是一个观景台,海风猎猎,适合目送斜阳西下,渔船缓缓归港。社交媒体上大多数的海景照,都是从这个观景台的角度拍摄。 人类都是Homo Viator 这些森森海上村的画面与故事,被我包装成游记的形式,发在社交媒体。也许,我不想承认我是“被抛掷”的这一事实,也想自欺自己并不是为了工作远道而来,始终还是一个说走就走的旅客。 每次返回西马之前,我都会到90号单位的海鲜餐厅购买江鱼仔干、虾米、咸鱼当作手信回家。餐厅位于村庄的尽头,视界因此更加开阔,被摘掉内脏的渔获倒挂架子上,就像一面面银色的旗帜,迎着咸味的海风快速旋转,风干……阿公贪吃懂吃,每次吃到我从沙巴带回家的渔获,都要感叹那是人间至味。 阿公的表情稍稍给了我一些成就感,好似证明了我也能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带回家里人没有见过的玩意,就像《百年孤寂》里的吉普赛人,给马康多带去宛如魔法般的冰块,促成了文学史上那一段最重要的小说开头:许多年后,奥雷里亚诺·波恩地亚上校在面对执行枪决的部队那一刻,忆起了父亲带他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午后…… 飞行里数换算成成长里程碑。遥想中学毕业那一年,在某个补习老师家叙别,老师接连问过同学们下一站前往何处,那些异国风情的地名无不换来老师的赞叹,然后老师会以旅者的角度,补叙她在那里小住过的感受。目光最后落在我这里,老师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你未来一定可以成为大文学家。” 一个成功的人,必须学会出走吗?某位哲学家说过,人类都是Homo Viator,旅途中的人,所以注定要起身,流浪。但是,如果不呢? 有个病人,来自森森海上村,在精神科门诊时聊起生平,骄傲地宣称这一辈子只爱山打根这一个小镇,所以从未离开。我听他悠悠描述他在海上村的居所位置,以及那些成长经历。当回忆的时态进入到结婚以后的日子,这份怀旧情结却突然变调,转而炫耀起子孙已经遍布世界各地的威水史。老家气氛寂然,思念烧灼,但是他还是无私地祝福:“一年回来一次我就很开心了,孩子嘛,一定要离开家乡才有出息的。” 所以,只有到了新春,森森海上村才会重新热闹起来。小小的木屋里多代同堂,海上人家在屋子的后庭搓麻将,红彩、红灯笼、寓意吉祥的对联高高挂起。吉田修一《天空的冒险》里作者描述自己前往东京读书后第一次回家的衣着。那篇文章中,作者还说,返乡最佳伴手礼就是自己,为了展示在城市中的历练和成长,会刻意穿上都市才有的品牌衬衫和帽子。作为异乡人,我喜欢揣测那些年轻面孔,究竟沾染着哪一座城市的气息。从口音、服装、妆容,是否能见出一些端倪? 纵横交错的石灰桥突然爆破一声响天雷,你发现玩着爆竹的竟然不是华人的孙子辈,古铜色肌肤的土著孩子比华人更享受新春气氛,在泥泞地上摆放几个塑料桶子,兼当高桩与狮鼓,手握纸盒身披一匹布,模拟城里华人舞狮的热闹气氛。 节日一过,森森海上村打回原形。 某日前往86号单位的海鲜餐厅,柜台旁边坐着几位阿姨,我向她们微笑招呼,知道我在医院服务之后,双方开启话匣子。我称呼那个最健谈的作“卢阿姨”。她想从我这里了解身为医生的工作日常,我却一直将话题转移到森森海上村的历史。以故事交换故事,近乎一种古老的易货贸易。 卢阿姨从悠远的战时谈起,娓娓道来当地人如何根据政府的发展计划,从白沙岗旧城区一路迁移到海上村。忆起当时土著和华族的分化,抽签买屋的过程,仿佛历历在目。政府给他们50年的时间偿还房贷,如今她已经如期缴清,说完,脸上绽放得意洋洋的微笑。 此时,店里正好走进一群打扮靓丽的年轻女孩。卢阿姨便说:“你在这里看到的年轻人,其实都是游客。”话锋一转,卢阿姨问我:“来这里那么久,到过哪里了啊?这个小地方的旅游景点不多,但我尽量介绍。”接下来化身导游,压低声量,神秘兮兮地介绍我其他“更便宜更好吃”的海鲜餐厅,复又指着大海的另一头,说明还有一座小岛可以前往探索,夜观海龟生蛋。 我笑着作别卢阿姨,离开时竟然心生一丝丝类似抛弃老人家的罪恶感。所以,我不像往日那样匆匆驾车离开,而是走入更深的第七桥、第六桥,发掘这里更草根的生活。有个土著孩子从我身边跑过,好像玩着兵抓贼的游戏。有些海上村屋里播放着TVB,有的玩着PS5,有些木屋摇身一变,改造成精美民宿。类似槟岛姓氏桥,这里既是游客区,也是生活的场域。有的村屋的前庭是简陋的杂货店,卖着一种以美禄粉与炼奶点缀碎冰的甜品。海涛声中,竟有人在村屋的侧廊办起补习中心,白板之后的布景,就是海天一色的绝美风景,孩子的朗朗读书声化入咸湿的海风中…… 突然,王菲的歌声幽然传来,回头一望,一个老人家正在低头扒面。老人家微微抬头,与我视线交错。他拥有一双被阳光熏伤的孤独眼珠,身后是空荡荡的客厅,客厅墙壁挂着热热闹闹的全家福。 我感觉到,这里仿似一个多重可能的魔方,迷幻阵般变化生活内容。如果一间房子一间房子造访,就有无尽的故事等待被书写。与当地人深谈以后,我突然领悟了人之所以成为Homo Viator,就是为了理解经济发展、娱乐设施并不是一座城的全部内容。而我们若有那份耐心去探视异乡的“月亮背面”,回头审视故乡,会否发现一些故事也被埋没在平面化的印象之中,等待被挖掘? 我再度想起齐秦哥的自嘲模样。 可能什么地方都一样,第一印象至关重要,于是自嘲也是一种自卫。同样来自小地方,我共情齐秦哥说这句话时的感受。 我在老人家吃面的单位前止步,王菲的歌声切换成杨千嬅,我就回去,别引出我泪水,尤其明知水瓶座最爱是流泪,若然道别是下一句,可以闭上了你的嘴,无谓再会,要是再会,更加心碎……毗邻的海上屋之间空出一片海景,海风吹来咸咸的风。我深吸一口气,终于闻到齐秦哥所谓的腥臭味。只是我不禁好奇,这不该是一片大海,最原始最天然的气味吗?
4月前
荔枝“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味变”,而岭南至长安距五千余里(约2500公里)。故事的主人公李善德,是一个被迫接受“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小官:在现代物流尚未发达的唐代,如何将岭南的新鲜荔枝送往长安供杨贵妃享用?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唐代·杜牧 唐代杨贵妃与唐玄宗的爱情,就像这句诗一样令人神往。但新鲜荔枝的背后,是复杂的运输链条和众多职场小人物的努力。“妃子笑”我们容易理解,但“一骑红尘”是从哪来的?于是,马伯庸从这个角度创作出《长安的荔枝》,一部古装版职场奋斗与人性反思的小说。杨贵妃的荔枝象征了对爱情恒久的追求,而这本书却揭示权力、努力与命运之间的博弈。 荔枝“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味变”,而岭南至长安距五千余里(约2500公里)。故事的主人公李善德,是一个被迫接受“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小官:在现代物流尚未发达的唐代,如何将岭南的新鲜荔枝送往长安供杨贵妃享用?这项任务,看似为了皇帝的宠妃,实则是一次职场的试探与刁难。面对可能殃及家人的责任与官场的暗算,李善德陷入两难。 他的朋友韩洄出了一个主意,让李善德与妻子合离,借此规避连累家人,并利用“荔枝史”的身分多捞油水,趁死前帮妻儿还清贷款。但杜甫告诉李善德一个故事。他曾遇到一名老兵,年轻时在西域战场备受折磨,一度想要放弃。然而,在一次濒临死亡的瞬间,这名老兵反而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咬下敌人的耳朵后侥幸存活。从那以后,他彻底改变了懒散的态度,认真训练兵马,最终得以平安归乡。这个故事启发了李善德:“就算失败,我也想知道,自己倒在距离终点多远的地方。”于是,李善德毅然踏上了这段充满波折的荔枝运输之旅。 马伯庸巧妙地将历史细节与故事情节交织,还原了唐代的荔枝运输,从保鲜到速度,每个细节都惊心动魄。然而,这段旅程不仅关乎技术,更关乎职场中的人性博弈。故事通过李善德的视角,刻画出复杂的官场潜规则,“和光同尘,雨露均沾,花花轿子众人抬”。韩洄的话放到现代职场,无非是告诫人们,不仅要专注做实事,也要经营好人际关系。 当李善德理解了这段话后,他主动把自己知道的荔枝运输法献给卫国公杨国忠,希望卫国公用这个方案讨得圣心。因此,卫国公也给李善德回馈了一块银牌。这块银牌不仅象征着李善德在权力结构中的地位提升,更为他打开了更多的政治资源。 如果说杨贵妃的荔枝象征了皇权对爱情与奢华的追求,那么李善德的旅程却更像是现代职场中那些被迫在不公环境下奋斗的小人物。故事节奏张弛有度,既有历史的厚重感,又充满现代职场的共鸣。李善德从纠结,到坦然面对困难,从职场菜鸟,晋升为官场精英,这一过程让读者既紧张,又感同身受。 更多文章: 【读家投稿】黄晓玲 / 在废墟中拾起人性的锋芒 【读家投稿】林姝桦 / 凡物有灵玩物成诗
4月前
6月的芙蓉,空气总是闷热得让人发昏。尽管如此,我依旧维持每周一次的习惯,前往熟悉的芙蓉跳蚤市场寻宝。这个地方对我而言,不只是个贩售旧货的小集市,更像是个充满惊喜的时光机,总能让我在不经意间撞见历史的边角与遗痕。 那一天,我汗流浃背地穿梭在人群与摊位之间,眼神在各种老物件中扫来扫去,突然,一枚奇特的古币吸住了我的目光。它静静地躺在一位地摊商的桌上,灰黑色的表面因时间洗礼而显得黯淡,却丝毫掩不住那诡异的图腾——正面是马来民间传说中流传的小鬼(Toyol)形象,表情凶邪,似笑非笑;而背面,则刻有一串爪哇文字,曲折古老,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它与当代的距离。 说实话,这样的图案让人有些发毛,但也正是这种异样与神秘,唤起了我心中的收藏欲。我试探性地向摊主询问价格。他不疾不徐地回答:“这个啊,120令吉。” 我当下打开皮包一看,才发现里面只剩下一百三十多令吉。这原本是我预留给自己吃午餐和搭车的钱,但那一刻,我的理智明显退后了几步。尽管脑海里短暂闪过“等下怎么吃饭?”的声音,但我还是被这枚古币强大的魅力征服。没多想,我便咬紧牙关,把纸钞抽出来,仿佛完成一场“剁手”仪式似的,心甘情愿地交到摊主手中。 午餐?算了吧,这么特别的一枚硬币,一辈子可能只遇见这一次。 回到家,我立刻翻书、上网搜寻资料,越查越兴奋。原来这枚古币并非一般流通货币,而是一种早期印尼地区流传的宗教信物,据说在某些仪式中具有召唤灵力或驱邪的意义,承载着当地人对信仰与命运的理解。它的爪哇文字记载着祝词,属于某个古老教派的符号系统,今天已极为罕见。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不假思索”竟也成就了一场意外的收获。虽然皮包因为这次冲动的消费而“流血”,但心里却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仿佛这枚币原本就应该与我有一段缘分,只是透过这场市场邂逅,才重新回到对的人手中。 是的,有些消费虽是不假思索,却未必全然是错误。它不只是买下一件东西,更像是为自己的兴趣、热情与直觉,做出一次本能的投资。对于喜欢历史与收藏的我来说,这样的“剁手”虽然带点冒险,却也充满意义。
4月前
再过两个星期,我就正式离职,终止租房合约,离开吉隆坡的一切,打包回老家去。我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失眠了好几晚,才做出这个跨过心坎,回老家与渐渐老去的父母同住一屋檐下的艰难决定。我自懂事有记忆以来,我最常听到我妈对我爸说的一句话是:“我要和你离婚,这婚我离定了,我受够你了!”父母之间30年来的相处模式总是离不开面红耳赤的吵着离婚,逼对方道歉,和好拥抱的循环三部曲,堪称年轻吵架吵到老的经典吵架夫妻。 我在18岁那年很幸运地获取政府奖学金,到国外求学生活了大约10年才回到马来西亚。回到马来西亚后,我故意选择了离家较远的吉隆坡上班,当起缩头乌龟,抱着彻底逃避原生家庭的心态过日子。偶尔,我心中会悄悄窃喜有了这段离家出走十几年的日子,我才可以暂时摆脱家里吵吵闹闹的低压氛围和吵不停的父母,喘一口气。 小时候家境不优渥,只能一家四口挤在狭窄廉价屋里。父母突如其来的吵架声总是贯穿整个屋子,来回摆荡,无处可躲,也让年幼的我们总是一次又一次背负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重大压力。每次父母一吵架,年幼的我就和哥哥赶快一起躲进房间用枕头捂着耳朵逼自己入睡,不想干涉其中。我们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只能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变强,减少埋怨与怨恨,默默接受命运赠予我们这对人前吵,人后吵的活宝父母。 妈妈对我和哥哥不算太差,不曾动手打我和哥哥,吃的喝的用的都会尽量满足我们。但是表演型人格的她如果和爸爸吵架吵输了,就会开始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令我有满满的无力感。我中学的时候,妈妈如果和我爸吵架吵输了,就会打电话回娘家投诉,并一五一十告诉娘家爸爸是如何欺负她的,有时候还会加油添醋巩固自己受害者的形象。她会和娘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嚷嚷再不过来看她就等着收尸,还捏造我爸生气手拿菜刀作状要砍死她的情景。外婆舅舅阿姨大半夜的就会赶来我家一探究竟,这时我爸已累得倒头大睡,我妈则若无其事地在看电视。我知道她是在给我爸下马威,她娘家是有人靠的,她一个电话娘家人就随传随到。 有一次我受不了了,找我妈哭诉,大声斥责她为什么要和爸爸这样无限循环地吵架闹离婚,却不曾真正要离婚和找出问题根源。3天一小吵,5天一大吵的,留给我一个破碎不堪、伤痕累累的家。我严厉指责妈妈这是不负责任的爸妈才会做的事,把坏情绪带给小孩,影响整个家,却从不检讨自己做父母的失败。她安慰我她只是吓唬吓唬爸爸,她不会和爸爸真的离婚的。她认为,这样一直吵着要离婚,爸爸才会不断改进自己,更爱我们和这个家。她向我信誓旦旦挂保证,他们不会真的离婚的,她会给我和哥哥一个完整的家。 我妈妈应该是天真地以为,光吵吵却坚持不离婚,就会给我和哥哥一个完整的家,已尽了做父母最大的责任。她并不知道她三天两头吵着要离婚的戏码,对予一个小孩心灵的健康成长会造成一辈子多恶劣的影响。我知道他们一天不离婚,就会乐在其中,继续吵吵闹闹过日子。我的家也永远不会平静完整,我的焦虑情绪也永远无法得到舒缓。 现在努力治愈童年阴影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长大了一切就会好了,但是现在的我一生都在努力治愈这童年阴影。现在的我只要一听到父母的吵架声或别人父母的吵架声,我都会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胸前有压迫感,想马上逃离现场。而这时妈妈那句坚定的“我们不会真的离婚”就浮现脑海。为什么要把离婚挂在嘴边三十几年威胁老公,破坏家庭安宁,来让自己的婚姻更幸福一些?这是我抓破头脑也一直理不清的思考逻辑。 近来,父母年事已高,该面对的必须勇敢面对。我打算不再逃避,应父母的要求,回老家孝顺与陪伴父母终老,虽然原生家庭对我的伤害一直挺深。父母受教育不多,文化程度不高。他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他们也许很无可奈何,对自己的婚姻所存在的种种问题也苦无解决方案。吵架就是他们和对方索取爱的一种粗糙沟通方式,做子女的唯有习惯并接受。我期盼有一天爸妈年纪大了,吵累了,吵不动了,会慢慢觉悟,能和和睦睦陪伴彼此终老,不再开口闭口把离婚当儿戏威胁对方,还我片刻清净。 文末,我祈望这世界的小孩都被温柔对待,做父母的请让孩子远离冷暴力。不要轻而易举把离婚随口挂嘴边,这会让孩子脆弱的小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疤;虽然年幼的孩子嘴上什么都不说。父母们,请努力当个好父母,给孩子一个坚定温暖的家,让孩子们安心快乐长大。切记,大人的问题,大人私下解决,不要牵扯到小孩,孩子是无辜无助的。“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5月前
6月前
马华总秘书张盛闻一句:“国阵若仍无清晰方向,马华应主宰自己命运”,引来多方的评论,有的促马华退出国阵,有的说继续留在国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就是评论文,听起来头头是道,但没有实际用途,帮不到马华。 第15届全国大选,希盟、国盟和国阵因没有赢得国会三分之二的议席,无法单独执政,最终希盟与国阵组成团结政府,一直维持至今。 全国大选后,马华在6州州选时没有参选,由国盟、希盟、国阵的巫统上阵,后来政坛一直说着“希盟国阵合作,谁赢谁上阵”的论述。 马华在全国只有2个国会议席和7个州议席,若按“希盟国阵合作,谁赢谁上阵”的标准,马华来届大选也只能上阵2国7州,马华在我国政坛还有未来吗? 在州方面,马华只能在柔佛、马六甲和霹雳的一个小区发挥力量,至于全国,只有2席的声音如“蚊子声”,被忽略和边缘化。 随著土团党出走,希盟还缺一角在马来区上阵,正好国阵的巫统可补上这一块。 站在希盟的角度,与其说是希盟和国阵合作,不如说是希盟与巫统合作,因为希盟只需要巫统填补土团党留下的“空缺”,根本不需要马华和印度国大党。 在国阵的视角,马华和国大党看着巫统与希盟合作愉快,忽略国阵成员党,也没有拟定国阵未来的方向,深感不是味道,因而促巫统归来,与成员党就国阵的未来一起拟出明确的方向。 马华和国大党在多个州属都是“零议席”,国会议席也寥寥数个,若说国阵与希盟合作,马华和国大党来届大选能上阵的议席到底有多少?这就是关键问题。 巫统主席阿末扎希说过,希盟与国阵的合作是到本届大选结束,惟,来届大选国阵也会与希盟合作,国阵将会以国阵旗帜上阵。 这话让人有想像空间,希盟与国阵的合作到本届大选结束,是不是可以诠释为“希盟国阵合作,谁赢谁上阵”的模式到本届大选结束,来届大选若要继续合作,就该有新的合作模式,马华和国大党可分配到议席上阵呢? 这也许就是马华要国阵搞清楚的“清晰方向”,没有议席上阵,政党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这个“方向”没有搞清楚,前路迷惘啊! 希盟与国阵合作,也只是跟巫统合作,不包括马华和国大党,所以,马华提醒巫统,在跟希盟合作愉快当儿,要想一想伙伴的处境,不然,马华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咯。 跟希盟合作愉快的巫统,若不尽快与希盟谈判,国阵里有未来的就只有巫统。 投稿须知: ■来稿可电邮([email protected])至本报新山办事处; ■来稿可用笔名发表,但必须附上真实中英文姓名、身份证号码、通讯地址与电话、电邮网址,以及银行帐号(汇稿费用); ■投稿内容不可涉及包括宗教、种族等敏感课题; ■字数限800字; ■编辑对来稿内容,有修整的权力; ■来稿若发现有人工智能(AI)生成超过30%的痕迹,将直接弃用,有关作者未来的投稿也受限制; ■本须知若有未尽善处,本报有权随时增删之。
7月前
【星云】征求一年一度的新年征文,他们说主题有点难,要写的是:新的一年,我最想删除的一句话。 我觉得,那不专指难度,而是这要删除的一句话,是值得令人深思的话吗?我想借此写出来。虽然那已是一件很久以前的不快之事,却令我常常挂齿,害怕了几十年。 这新的一年,我最想删除的一句话是:“狂风暴雨,我最怕打雷!” 怕打雷,固然不是坏事,但如果因为怕而令我深受困扰,当然也不是一件好的事情了。无论白天或是晚上,什么时候听到打雷声,我都是害怕的。如果遇到像爆炸式的雷声,我更会吓到大声尖叫,害怕到溢于言表。那种无力的脆弱感,真是令我不知所措。 每次遇到打雷,我就躲到丈夫身边坐下壮胆,挪动手指掩盖耳蜗,希望得到保护的力量。丈夫总是呵护着我道:“别害怕,有我在!”丈夫的话犹如一根定海神针,瞬间舒缓了我害怕的情绪。 说到定海神针,自然会想到唐代僧人六祖惠能。他是中国禅宗创始人、佛教革命者,他开悟的秘诀就是靠“定海神针”,而那根定海神针就是他的内心定力,令他放下执著,开悟了“无所住”的真谛。 丈夫是家庭里的英雄,对家庭付出很大的努力;在上作上,他是尽职尽责的报人,从事新闻工作风雨50年,敬业乐业。可是这样善良的人,却得不到上天的善待,丈夫在几个月前,往生去了另一个世界。难道“死而后已”是他的人生写照?实在令我无法接受,为之直呼不公。 不是善就有善报的 年华老去,我更加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人啊,不是善就有善报的,很多事实证明,摆在眼前,命也!不得不信。 往后余生没有丈夫,风声、雨声、雷声,我哭着也要勇敢去面对,我告诉自己要坚强,既然走这种境界,我更加要潇洒地解脱困境,绝不能像是头埋沙中的鸵鸟。 话说远了,言归正题。追溯40年前,我在柔州新山米粉厂任职,工厂建设在郊外旷野,它是一座很大的凉亭建筑物。事发那天下午,我和同事正在工厂值勤,看见外边乌天暗地,刮起大风,大地沙尘滚滚,不久,大雨下起来了!忽然,天边打下一道很耀眼的闪电,跟着“轰”一声,像爆炸式一样的打雷声,打断了工厂的电源。整座工厂的灯光熄烕了,现场陷入一片黑暗,狂风暴雨强势地掀开了屋顶,瓦片四处乱飞,暴雨更从破了的屋顶滚滚而下,工厂里外满目疮痍,不堪入目。 一个男同事被掉下的瓦片割到头破血流,我也来不及逃命,不幸被掉下的瓦片割伤大腿,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痛到我撕心裂肺,难以举足,无助地站在原地。郭同事见状立刻走过来扶我,连拖带拉地帮助我走离危险的现场,求生的意志让我忘却了伤痛,只想赶快离开…… 无论怕什么,暴风、暴雨、打雷等等,这些纠缠我五十多年的问题,实在对我造成很大的精神困扰和杀伤力。现在,我认为已是时候放下执念,忘却不快的过去,我要像六祖惠能以定海神针开悟自己,盼能使自己温暖和安心地活下去。
7月前
2024年秋季,我出版了一册散文集:《风雪中观人生》。 当年,倘若没有马共与马来亚英殖民政府军武力对抗而导致瑶伦新村的形成,我这生能够出版这集子的可能性是不会存在的。 如今,各地方的新村的影子犹如阳光透过微细橡胶叶逢隙洒在胶林野径上的斑驳影子一般,七零八落,装点着西马四面八方。每处村子都已时过境迁,它们沧桑的面容各具一格。一般而言,个个都装饰着不一致的夕阳色彩,昔日之日不再。现实洪流促使年轻人潮外流,将村庄冲刷得体无完肤。旧时新村的纯朴面貌已成回忆焉。当时蓬勃的朝气已被今日步履蹒跚的身影无情地笼罩着。 从客观角度而言,那集中营式的新村的成立,它虽收紧了那些散落在乡野的华裔同胞的生活自由度,但,它却给他们带来一个翻身的机会,诚然,可说是因祸得福矣。比如新村里的水电供应以及交通设施,对于当时落脚在穷乡僻野点着煤油灯打发掉黑夜的族群而言,这无非是天方夜谭的事儿,更不用提他们子女接受教育的机会啊! 诞生在人迹罕至的僻壤,我自小与田埂鱼虾鸟猴鸡鸭猪狗等为伴,视力所至不外是绿油油的稻浪、青葱的菜畦、潺潺的河流、婆娑的橡胶树、远山起伏……。日沉西山后,万籁俱静,却可闻到蟋蟀摩翅的唧吱,猫头鹰求偶的咕咕,野猪觅食的咕咕哼哼,或是骤雨猛打亚答屋顶的劈哩啪啦,等等。这些鸟啼虫鸣兽呼,此起彼落,融合一起,编织成一曲幽美的自然旋律。 整整10载的童年韶光流逝于母亲的衣角,无论是田间,菜圃间,老胶林间,无不满嵌着我稚嫩的小脚印和母亲一串串的大足迹。母亲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汗流浃背,我伴她左右,和风送来阵阵的汗水的芬芳,沁透我心脾。那是至上的母爱啊! 幼年的我无忧无虑地在野地里游荡,蹉跎日出日落。生活中仅仅学会讲广西容县话,何谓书、字、注音字母、广府话、普通话等等,不知此乃何物。甚至连同马来人的影象,例如,模样类似圆面包的马来帽(songkok),和形貌像圆桶桌布的“纱笼” (sarung),也未曾在我眼前呈现过。但,虽然身处人烟稀薄的野地里,仿佛与世隔绝,我却感受到周遭美若仙境,那时我的快乐是难以言喻的。 然而,风水轮流转,瑶伦新村的产生,却给我携来一扇充溢着蔚蓝的天窗,把我从山旮旯子里拽出来,安置在青葱的大道上,让我自由翱翔,任由我自策扬帆起航,飘向远方。实则,迁入瑶伦新村之前,从来没有享受过野地以外的阳光的我,已经在田野间蹉跎了10个春秋。庆幸的是村校的创办带给我出乎意料的希望与惊愕。上学堂读书的渴望,终于成真了,那一袭全白的校服掩饰了我本有的粗俗,顿然换来一幅文质彬彬的书生气,一股莫名的尴尬涌上心头。置身于矮墙教室里,面对一张张陌生的童脸,一双双散发出冷僻目光的眸子,与男孩女孩犹如鸡鸭同笼般地相处,令我浑身发痒,坐立不安。可,无奈又如何呢?只能任凭时间抚平我内心的忐忑。 瑶伦新村小学搀扶我改命换运 再说,初时见到满脸严威气质的先生(教师),使我冷汗直流,毫无勇气与他对视,只得将视线投射到教室的一隅,或且装勤埋头于书本。此外,当初听不懂的普通话,真叫我惊慌失措,只好让挂钟的嘀嗒缓缓地磨灭我内心的惶恐。 日积月累,我在学习道路上一步一脚印迈进,最终完成了村校小学,并且名列前茅,这得归功于我的韧性与执著的心念。随之,我离开了家徒四壁的陋室,远赴外地踏上中学的大道。然而,面临的是层层叠叠的家庭拮据的波涛须要冲破。庆幸承蒙上苍的护航,我的帆船布帆无恙,艰辛地登了岸。高中毕业后,前方显现一片湛蓝的天空,奨学金陆陆续续地向我招手。先赴棕榈婀娜多姿的台大,后奔往冰天雪地的枫叶国。 自忖,倘使没有马共之乱和英殖民政府建设的瑶伦新村,当今,自我仍然是个深居野地,受尽风吹雨打日嗮的种地而不识之无的劳动者。与此同时,我那废寝忘食地耕耘的《风雪中观人生》亦绝不可能会面世。 时至今日,这集子已经散落于大马所有的独中与国中华校,以及数所设有中文系的大学的图书馆,这让我感到无比欣慰。 瑶伦新村小学搀扶我改命换运,育我成人,谨以《风雪中观人生》相报。
8月前
我8岁那年,母亲替我们兄弟三人算过一次命。 那时候我们住在乡下,不时可见到卖跌打膏药妇人、磨剪刀老人以及年约半百的算命先生出现在村子里。后者给我的印象是身材瘦削,头微秃,嘴唇上边蓄着两撇胡子,颇似我在连环图书里看到的道士模样。 母亲没有事先告诉我们算命一事,我是在当天放学回家后才知道的。因此,算命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进行,算命先生讲了些什么话,我完全不得而知。其实,以我当时贪玩的个性根本就不在乎算命这回事。我想的是和同龄玩伴抓鱼、爬树及打鸟等有趣的事儿。不过,事后听二姐说,当天中午算命先生在家里用毛笔在三张红纸上个别批写我们兄弟三人一生的运程。完事后,母亲便把它收好。至于放在家里的什么地方,她也不知晓。 事隔多年迄至我而立之年结婚时,母亲才把批纸交给太太保管。我取出来看,才知悉自己的命程是怎样的。原来算命先生以行草字体书写的批纸上,在我耳顺之年批示文字的最后第二行写的是:“有血光之灾,恐阳寿难续”10个怵目惊心的墨字! 我不知道当年母亲心里会怎么想,也没问过她我运程的吉凶。唯我肯定的是,她不是一个执迷算命的妇人,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我揣想她之所以替孩子们算命,兴许是想在心里图个安心吧。 至于我自己,打从念完中学出国深造,就按照自己的人生目标和节奏为前程而努力奋斗。不过,有一点我得感谢算命先生的提点,他让我婚后在任何时候都注意交通安全,开车小心驾驶。此外,结婚后的这40年,我始终把身体健康和养生之道放在心上,并且实践在日常生活的饮食、睡眠和运动上。平日里除了阅报及写作,还不时在国内外旅游,享受退休后的悠闲自在生活。 其实,我早就该把“有血光之灾,恐阳寿难续”这10个字从我的生命史册上delete 掉!
9月前
9月前
在我的生命中,有一些记忆或语言,就像一颗无法熄灭的火种,从开始当记者至全职退休前,一直都在灼烧我的心灵,偶尔痛到无法忍受,竟想过从此消失,但愿从没来过。 匿藏在记者底下的另一个身分,让我经历了一段扑朔迷离又不为人知的往事,在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有一句话始终纠缠着我的前半生,成了我最想删掉的一句话。 当年刚从台湾留学回来,政治部就找上了我。作为一名情报员,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一场无休止的自我内心斗争。我不得不学会隐忍、低调,甚至把真实的情感深埋在生命的深谷里。 最难忍受的并不是目标的追踪,也不是日复一日的虚假身分,而是自己心中那种说不出的空虚和不安。面对日渐模糊的道德界限,我常常陷入心灵的困惑中。 身不由己让我人格分裂 那时,我开始对自己的身分产生了矛盾和抗拒。这个身分,不仅仅是当初自以为是的纯粹工作角色,不就是多一份兼职吗?但渐渐的它更像是某种命运的枷锁,把我牢牢地捆绑在一个不断迅速变更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计划,没有可以掌握的流程,只有时时刻刻待命所有的突发状况。我失去渴慕的人性自由,身不由己的窘境让我感觉似乎快要人格分裂了。 在一场突发的任务中,在友情和情报之间,我不得不做出选择,最终的选择导致朋友被卷入漩涡,关进了监狱。这就是达成任务的牺牲,鱼与熊掌无法兼得。“我没得选择。”我常常以这句话安抚自己愧疚的灵。 这一句话,是那么简单,却又那么沉重。它像是一道隐形的枷锁,把我束缚得透不过气。每当我回想起身不由己的任务,我心中就像有一根刺。那种无奈,那种压抑,仿佛吞噬了我整个灵魂。我开始意识到,我不再是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个体,而是成了一个无法摆脱命运安排的棋子。 那段岁月,我常被“没得选择”,这句话牢牢地钳制着,从来没有认真去思考是不是真的没得选择?现在,这简短的一句“没得选择”,成为了我对人生的深刻感悟。它提醒着我,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里,即使无法逃避许多无法预见的选择,但还是要面对选择! 站在这个已知天命之年的山崖,我不再年轻,也不再那么迷茫。我已经从曾经的困惑和痛苦中走了出来,学会了与自己的内心和解。情报员的身分早已褪去,我尝试以文字记录曾经的生命故事,让文字的力量帮我删除“没得选择”的噩梦。 我最想删掉的其实并不是这句话本身,而是那种无法改变的宿命感。我不再对过去的决定感到悔恨,也不再让“没得选择”成为我心灵的枷锁。因为生活的意义,不在于对过去的无尽追悔,而是如何在未来的日子里,找到真正的自己。
9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