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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说书】黄美锦 / 手机世代的孩子，不会玩耍

你算过自己每天用手机的时间吗？社交媒体与网络娱乐的设计，往往让人难以自控，成年人或许还能自我约束，但对大脑尚未成熟的青少年来说，其带来的负面影响远比想像中严重。 2024年1月31日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传召五大社交平台——Meta、X、TikTok、Discord及Snap公司出席听证会，重点审查这些科技公司在程式演算法和产品设计上，如何导致未成年人染上网瘾，并面临诸如儿童性侵、色情内容、自杀等危害。 ◢这本书，让澳洲禁止青少年用社媒…… 同年11月29日澳洲国会通过历史性的《社群媒体最低年龄门槛法案》（Social Media Minimum Age Bill），成为全世界第一个立法禁止16岁以下青少年使用社媒的国家。直接禁止年轻世代登入社媒是过于草率？还是一剂会奏效的猛药？这需等落实后观察，目前我们还不能下任何判断。但我觉得促使欧洲政界采取立法的关键，也就是本文推荐的其中一本书——《失控的焦虑世代》（The Anxious Generation）却值得所有人（不仅限父母和教育界人士）去阅读消化。因为现在与手机为伴的青少年，在二三十年后，将是形塑未来社会型态的关键族群。本文也将以日本作家石井光太撰写的《智慧型手机养大的孩子》内容做辅助，对欧美以外的青少年相关研究空缺稍作补全。以欧美Z世代失去的“玩乐为主的童年”是《失控的焦虑世代》的核心用语，对照《智慧型手机养大的孩子》，同样谈及的是出生在数位时代的日本孩童与青少年，因为成长环境的变化而失去玩乐能力，直接影响他们在现实里与他人互动的联结。两本书不约而同强调了“玩乐”对童年塑造的重要。为什么玩耍重要？电子游戏不也是一种玩耍形式吗？ ◢所谓“实体世界”和“虚拟世界”…… 这里先插入《失控》的作者强纳森·海德特将“实体世界”与“虚拟世界”做出的4项定义： “实体世界”需有： ❶ 身体参与（embodied） ❷ 同步互动（synchronous） ❸“一对一”或“一对多”（one-to-several）的形式 ❹ 进入和退出某个社群有“高门槛”（highbar） “虚拟世界”则有： ❶ 无需身体参与（disembodied） ❷ 非同步互动（asynchronous） ❸ 涉及大量的“一对众”（one-to-many）的形式交流 ❹ 进入和退出某个社群是“低门槛”（lowbar）限于篇幅，我将择取❶和❹作进一步引申说明。 “实体世界”第❶项的身体参与，换言之是必须身临现场，实际参与沟通社交，透过面对面察觉其他真人身体的存在，继而对他人的表情与肢体动作做出回应，学习掌握细致的对话时机，你来我往轮流发言。“虚拟世界”则相反，不仅不需要参与者现场参与，只需要具备语言，交流互动的伙伴甚至可以是AI（读到这里，是不是联想到ChatGPT了呢？）来到第❹项的“高门槛”，则是指参与者有强烈动机经营人际关系，并在裂痕出现时努力修复。而“虚拟世界”的“低门槛”指的是进入或退出社群的关系，可以随心所欲封锁终止。当人们处在一个人际关系维护成本相对高昂的社群里，他们将会像人类祖先几百万年来所做的那样：学会处理人际关系、学会自我管理和情绪管理，只为了让宝贵的人际关系能够长久。而当孩童在多变的网络世界里成长，于虚拟游戏中和别人互动，既不需使用真实姓名，又可轻易退群，显而易见他们不太能学会这些技能。 ◢只是呆在原地，甚至拒绝玩耍《智慧型手机养大的孩子》一书中，作者访问了200名托儿所至国高中教育人员，其中不同托儿所和幼稚园老师都提到一个现象：不晓得玩的孩子增加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受访女老师表示，自己曾以托育人员身分工作了4年，婚后成为全职家庭主妇，时隔20年重返托育人员岗位，深刻感受到当今孩子的变化。她过去接触的孩子，只要将他们带到可以玩耍的地方，孩子就会自然而然大声喊叫、四处奔跑，各自玩起喜欢的游戏。但时隔多年她看到的场景是，仅有几个孩子走向游戏器材，而一半以上的孩子就只是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即便这位女老师主动邀请孩子玩耍，但孩子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表示会累而拒绝。即使牵着他们的手带到滑溜梯去，他们也只是显得兴趣缺缺。其实玩耍原就没有所谓的固定形式，不需要明确目标，也不一定要获得胜利，而是让参与其中的孩童获得乐趣，并通过这种让参与者同步的古老力量，让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们产生联结。波士顿学院的发展心理学家兼研究游戏的知名学者彼得·格雷（Peter Gary）说过：“玩耍时，需要抑制支配他人的欲望，才能建立持久的合作关系。”而在户外与其他不同年龄的孩童一起玩耍嬉戏，是最健康有益，也是最自然形态下习得如何调整与他人互动节奏的方式。这种玩耍形态可让孩童学习照顾自己和彼此。孩童只有在可能受伤的情况下，才学会如何控制力道（像是和朋友一起玩摔跤）以及在玩新游戏时相互协商规则（例如和朋友讨论如何玩翘翘板，如果讲不好，可能会让其中一方跌到地上而导致屁股痛或难为情）。透过这样的玩耍，不仅止于单纯的娱乐，还能让孩子生活所需的能力全面成长。建立健全人际关系、主动创造的喜悦、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与伙伴互助信赖的安全感……从这些益处来看，在实体世界的自由玩耍，就是为了将来长大后，好好生活在社会里的暖身运动。 ◢电玩太刺激，难有游玩时的小感动了但在《智慧》一书，许多受访者皆表示，对玩耍消极的孩子越来越多，而他们大部分对与周围小孩一起做些什么不感兴趣，即使老师努力引导，也无法打成一片。这些不擅长与人交往的孩子，思考的前提往往就是对方要配合自己，他们会带有毫无根据的期待，认为对方必须像AI或电玩一样，回应实现自己的愿望或目的。由大企业投入庞大资金制定玩法，让游戏者脑内不间断释放大量多巴胺，沉浸其中的电动娱乐，相较现实的真人互动，理所当然成为孩子优先选项。关于电玩，《智慧》里受访的大批老师都指出玩过头会导致感觉麻痹：“……只玩电动的孩子，对真实事物的感受正在变得迟钝。最近的电玩功能强大又刺激，跟以前的任天堂红白机完全不同。一旦习惯这种刺激，就再也无法感受与大自然互动或与朋友玩耍时经历的微小感动。说得极端点，就是体会不到与别人在外游玩时的意义。就算我们邀两三岁小孩出去玩，对方通常也会说：‘我不要，打电动就好了。’” ◢陌生人太危险，孩童不能独自外出？除了来自手机与电玩的诱惑，实际上还有其他外在因素加叠，而让孩童与青少年失去自由玩耍的自主权。英国社会学家Frank Furedi的《偏执教养》（Paranoid Parenting）分析了父母改变教养行为的其中一个主要因素是——“成年人团结互助的精神崩解”。他这么解释：“在不同的文化与历史，父母一直基于以下的想法而行动——如果他们的孩子遇到麻烦，其他成年人（通常是陌生人）会伸出援手。成年人认为，如果别人的孩子在公共场合行为不端，他们有责任训斥纠正。” 然而在1980年代，因为轰动全美的几起真实犯罪案，和媒体过度渲染的情况下，校园和政府广泛传播“陌生人危险”（Stranger Danger）这个短语。虽然数据显示大多数儿童性侵和绑架涉及者是亲属或熟人，但民众还是把矛头指向未知的陌生人。来自公众的压力让美国政府也推动了多项与儿童保护相关的法案。于是自80年代，美国对孩童的教养模式发生变化，因为对儿童诱拐和性犯罪的恐惧不断攀升，让儿童自主权也开始紧缩。同一时间，加拿大与其他国家也因为城市乡镇的规划发展趋向以汽车为主，原有的社区凝聚力下降，邻里间充斥的都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再也没有熟悉的街坊邻里充当“街道眼”替孩子的安全把关。大众无法放心让成人与儿童单独相处，孩子也被教导要害怕陌生成年人，尤其是男性。同一时期，成年人内化了这个社会讯息：远离别人的孩子。陌生成年人不能和孩子说话，即使他们行为不端，也不要插手管教他们，总之就是不要介入。而当成年人停止互相帮助教养孩子，父母发现一切只能靠自己，让教养孩子变得更困难、更担心害怕、更花时间，特别是对女性而言。正是90年代家长这种恐惧小孩被害的情绪，以至于到了2000年左右，英美的公共场所已经看不到没有大人陪同的孩童。偶尔看到落单的孩子，甚至会惊动一些邻居报警，让警局和儿童福利机构介入关切。一些勇于让孩子独立行动的父母，有时可能还会因此吃上牢饭。 ◢日本小孩上学，携带监护设备日本从2010年起，使用资讯通讯技术监护孩童上下学的服务开始普及化。许多日本小孩从入学时就带着相关设备，学校大门或出入口会安装感应器，只要孩子经过这些感应器，就会将离校时间点传送到父母手机上，这样一来，父母就能知道孩子会在什么时间回到家。也因此，不像从前的孩子会在放学途中闲晃或买零食，这些带着监护设备的孩子，很难产生脱离被设置好的路线，到其他地方玩耍的想法。这就是1995-2009年出生的Z世代成长环境。在这个大环境中，成人、学校、政府、私人企业通力合作贯彻“安全至上主义”，灌输孩子这个世界危机重重，力阻他们在现实世界自由玩乐与探索…… 21世纪的孩童是幸运也是不幸的世代，他们身处在科技爆发的节点，享受到许多前人无法想像的便捷红利，但同时也因为科技与社会制度的钜变，被剥夺了在实体环境中的玩乐自由，面临心理健康和幸福感急剧下滑所带来的伤害。手机盛行的趋势固然无法违逆，但在已知对孩童心理会造成伤害的现实下，我们应该，也必须去正视并有所行动，而不是把解决问题当成一种可有可无的选择题去冷处理。更多文章：【读家说书】黄美锦 / 来自身后的末日脚步声：你可敢信世上有数以万计的核武？黄美锦 / 是否你也曾向往李子柒的田园生活？【读家说书】黄美锦 / 停车位不够，就建多一点？

4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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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说书】吴惠春 / 拥抱痛苦，快乐更持久

编按：网络成瘾、购物成瘾，酒瘾，甚至性成瘾，也许不是我们的问题，是多巴胺（dopamine）的错！应该……是吧？多巴胺穿搭曾在小红书抖音掀起风潮，镜中人物着装夸张多彩，炫丽夺目。再搭配〈If I ever broke up〉轻快古怪的曲风，满屏欢乐扑面而来。媒体的发展越趋娱乐化，短视频只是把这功能推向更极致而已。生活周遭充斥着众多令我们多巴胺井喷的事物，讽刺的是我们却越来越不快乐。追求快乐，依循本能而已。但安娜·伦布克写的《成瘾：在放纵中寻找平衡》颠覆了我们一直以来的认知——原来热衷追求快乐，反倒让我们与快乐渐行渐远。过度寻求欢乐不仅成瘾，还会被反噬。这对奉享乐主义为圭臬的普罗大众而言，不啻为一个及时的警醒。多巴胺与快乐的联系是众所周知的，然而我们不知道其实痛苦与快乐就像如影随形的双生子，或更形象的对比是：快乐与痛苦乃天秤两端，为生理心理达致平衡必不可少的两个重要物质。如果一个人受到正面的刺激，就会激发身体分泌多巴胺，催发快乐的感觉。当天秤往一边倾斜，痛苦就会另一边加上比重，使身体达到平衡。打个比方，多巴胺原始水平为1，打了几把手游之后，高企的水平再降时会比原始水平稍高，如1.5。第二天和朋友再下一城，新的刺激会引发更高的多巴胺波动，以此类推。当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多巴胺受体会逐渐减少，连带地多巴胺分泌也会减少，进而使到我们最后即使手握心爱之物，也难以再感受到最初的快乐。我们的祖先生活困苦，经历捕猎的喜悦之后，拥有非常充足的时间让痛苦慢慢地发挥平衡的作用。可是现在我们周遭有太多的诱惑，根本没有让痛苦卡位的时间。当快乐失去作用时，虎视眈眈的痛苦就会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轻者导致易怒、焦躁、失眠，重者则可能选择轻生。不要逃避痛苦作者在书中述说了很多她诊断过的病例，首个病例是一个严重性瘾患者。他会自制各种工具，以常人可能无法接受的方式达到高潮。其沉沦程度甚至严重到影响了事业与家庭。虽然内心愧疚，但还是难以抑制欲望，会多次推翻先前戒断的诺言，把拆卸并丢掉的零件又重组回来。通过看诊的经验，作者总结了一个真正的寻求快乐之道：不规避痛苦，甚至是拥抱痛苦。虽然有点反常理，但只要我们想想以前的那些苦行僧、修士，这道理似乎还说得通。撇开这些高大上的圣人不谈，我们看看家中吃苦耐劳的上一代，虽然物资贫瘠，但心灵却是富足的。反观生活在物资丰沛年代的我们，嘴里却老是叨念着不快乐。对于拥抱痛苦，作者的其中一位病患向她回馈。目前医学界应对心理患者的正常作业方式，多是开出药方后观察后续症状。结果病未治愈，病人倒是对药成瘾。讽刺的是，面对成瘾问题，医生又开出了不同的药方，结果病人只是从一个循环，进入另一个循环。经历类似困境的病人B，无意间发现冷水可以帮他减轻，甚至是摆脱戒断的症状。冷水澡带来的轻微刺痛，意外地通过迂回的方式，给天平快乐一端增加了比重。写书让人的思想更严谨作为最普遍的致瘾物品——智能手机，不仅会带来心理问题，也会带来心智上的问题。在这方面，《The Shallows: How the Internet is changing the way we think, read and remember》就很清楚地阐释了人类的心智，如何随着传递资讯媒介的变化而变化。口述文化在历史中曾留下浓重的一笔，即使泥石块、莎草纸、羊皮卷的出现，也无法撼动其地位。后来纸张的问世，才让口述文化逐渐淡出历史。抄写员替代了口述文化时代负责记忆法令条文、习俗宗法、诗歌文学等专员的工作，将所有知识付诸文字。因为泥石块、莎草纸、羊皮卷的稀有以及涉及的繁杂工序，这些媒介皆为公家服务，因此在颁布法令或者仲裁纠纷时都必须大声朗读，与现在我们在图书馆看到默读的场景完全不同。因此当中世纪神学家圣·奥古斯丁（St. Augustine）看到米兰大主教圣·安布罗斯（St.Ambrose）一个人安静阅读时会感到异常惊讶。书籍作为媒介使到作者能在思想方面往更纵深的方向发展，以更严谨的逻辑为其论述布局，字斟句酌、熬字煮句，因此著作水平自然不低。对于读者，阅读变成更加私人的事务。古腾堡铅字印刷使到书籍不再是专属于权贵以及教会的特权。1483年，印刷1025本柏拉图〈对话〉的成本仅3个弗罗林（欧洲地区曾经通行的一种货币），但抄写员抄写仅仅一本却要价1个弗罗林。成本骤降不仅提升识字率，也点燃了大众对于书籍追捧的热潮。铅字印刷问世逾半世纪，众多印刷厂在欧洲两百五十多个城市开花结果，总印刷量高达1200万册。17世纪初，印刷品不再局限于书籍，报纸、科学期刊等相继问世。莎士比亚、塞万提斯、培根、笛卡尔等通过书籍这媒介为世间带来了各领域思虑深刻的赠礼。有钱的路子谁都想走，虽然各种低俗情色小说、低级趣味报纸等也来抢滩，但因为书籍本质的关系，正面影响始终占据上风。网际网络于上世纪90年代横空出世，带来了颠覆性的改变。网页设计从一开始比较单调的单色文字搭配静态照片，过渡到各种炫丽特效。嵌入了多媒体的网页，给使用者提供了远较书籍更佳的使用体验。一项实验揭示了受试者在6天内每天一小时使用网络，负责理性思考与决策的前额叶所展示的活动，竟然与长期重度使用者一模一样。短期接触就可以对脑部产生影响，若长期使用后果将不堪设想。诸多有关青少年接受危及身心安全的抖音挑战，大家都有所耳闻，这就是前额叶发展受阻，导致人们无法做出更全面思考的后果。另一项实验比较了阅读书籍与使用网络对脑部的影响。前者激活处理语言、记忆与视像的部位，后者则额外激活了前额叶。乍看之下，在网上冲浪似乎好处更多，但且慢！浏览过程中，网页如上所述的各种特性，还有超级链接会让使用者的脑袋忙于该不该继续往下看，或者按下链接去往新天地。脑袋过载无助于理解诠释并记忆资讯内容。阅读不只是外在意义上的静态活动，脑袋也必须处于平静，方有余裕分析资讯、吸收知识、内化见地、升华洞见，简而言之，深度阅读是也。有鉴于此，家中有网瘾孩童或者青年都应该及早干预。戒断期长短因人而异，一般都会落在一个月左右。挨过了就会感受到前后的巨大差别。或许是时候该摒弃及时行乐的观念，审视我们的教育观念，改为拥抱痛苦，才能招来更持久的真快乐。相关文章：【读家说书】吴惠春 / 懂些药的趣事【读家说书】吴惠春 / 你对民主失望吗？

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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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2023年十大流行语 “多巴胺”“特种兵式旅游”上榜

中国文化期刊《咬文嚼字》编辑部周一发布“2023年十大流行语”，新质生产力、双向奔赴、人工智能大模型、村超、特种兵式旅游、显眼包、搭子、多巴胺×× 、情绪价值、“质疑××，理解××，成为×× ”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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