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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

无论走过多少个国家,我相信很多大马人对家乡的食物始终情有独钟。 在马来西亚,只要谈起“吃”,你永远不必担心话题会冷场,因为大马美食跨越族群、宗教与语言界线,总是能够展现真正的无国界魅力。 走在马六甲街头,早上可能是娘惹糕的椰香与咖喱卤味交织,还有海南咖啡、云吞面和椰浆饭飘香,中午则是卤肉、肉骨茶、咖喱饭档口的浓郁香料气息,与隔壁鸡饭粒摊的蒜香交错,傍晚有沙爹炉上升起的炭火烟气,也有中华煮炒的独特风味,宵夜还有“麻麻档”香料四溢。 我们彷佛不需要刻意去寻找异国料理,因为每一天平凡不过的日常,就是世界口味的交汇点。这里的本土化混搭食物广泛被接受,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生活方式,各种跨种族美食文化的融合出现在菜单里,也成为独特的记忆。 生活在多元族群并存的环境里,我们除了彼此尊重差异,也欣赏对方的味道,没有谁需要放弃自己的传统,反而因为交流,原本属于某个族群的味道,慢慢成为了全民共同的味道。比如椰浆饭、印度煎饼、炒粿条、酿豆腐、猪肠粉、经济炒面,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最佳版本,也都有一段与之相关的故事。 马来西亚美食的独特之处,不是因为它多,而是因为它不断变化,却又守住各自的灵魂。每次都会感叹在餐桌上的那一刻,总能让人忘却差异,只专注于食物带来的满足与温度。 我们的多元社会应该是特色,不应该是绊脚石,真诚希望国民就像大马美食一样: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既能各自发亮,也能一起精彩!
1星期前
今年又是在他乡过节。 也只有每逢这时节的月亮,才会如此清晰地唤醒我隐藏的思乡之情。从大学回到住处需要一个小时有余。虽是中秋佳节,街道却似乎比平日更安静。 新加坡与马来西亚仅仅隔海相望,但我总对这里的一切带着一层滤镜,明明两者极其相似。 还记得以往新年回老家,总能听邻里闲话家常说谁家孩子去了新加坡工作,一比三的汇率和大城市水土就是养人。如今脱胎换骨回来在“乡巴佬”面前,装模作样地说上一口蹩脚新加坡英语,连带着不和自己的孩子说方言和中文。似乎这样能摆脱原乡印记,摇身变成“上等人”。诸如此类复制粘贴的话题人物在乡亲们口中好评如潮,话里话外不外乎赚了多少钱,孩子送去了什么国际学校学英语。同时炫耀似地广而告之自己已在成为新加坡PR的路上更进一步,不久就变成高贵的新加坡人云云,仿佛把乡音一洗,就能从田地里的菜苗变成五星饭店里泛着油光的餐盘摆饰。这也使得年少时期的我极度讨厌新加坡,觉得那是腐化人心之地——去了那里的人都变得目中无人,变得口袋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 如今,我也机缘巧合来到新加坡继续学术研究。但基于此前先入为主的经验,我常带着一种扭曲而拧巴的情感,执著地在新马两地之间寻找差异,仿佛融入这里就是“背叛”家乡。口音、食物、节庆、政治语言——我总能敏锐地察觉细微的不同。或许那是一种隐秘的防御:我想告诉自己“我和那些已经是新加坡人的前马来西亚人不同”。仿佛只要分清楚“我”和“他们”,就能保留某种纯粹的原乡印记,提醒我来自何方。 但我深知自己的错误。他们有错吗?没有错。人人都要追求更好的生活,无可厚非。城市提供赚取钱财的机会,给予更多可能。 作为一名研究者,学术训练要求我们跨越国界和情感。它让我学会用“底层研究”“全球在地化”“民族志”等词汇概念分析问题,却无法教我如何安放感情。我常提醒自己,在接受如此训练之下,我应当是一位国际主义者,我要有宽阔的心胸,去理解,去同情。我要批判,要把历史的伤痕和被埋没的不平等挖掘到太阳底下,让所有人正视这一切。国籍之于我理应建立在“想像共同体”思考之上,而非情感的枷锁。但“理应”二字最显人的无力。 这本不应该成为问题。辗转于北京、吉隆坡、怡保和新加坡,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流动的生活。但当我真正站在这个场域之内,才发现那种超脱只是一种幻觉。 我研究马来亚的土地、作物与族裔历史。这个研究以我的新村老家为起点,此前我也乐于到处跑动,期冀能把研究打出名堂。或许潜意识里有点自命清高地想要证明给那些只认赚钱才是成功的乡亲——你看,我做人文研究,也一样能得到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也能在特定的场合内收获尊重。 可是在外婆故后,我越来越计较离家的距离。直到这时,我才觉得“批判”是种沉重的姿态。面对殖民遗产遗留问题造成的现代社会不平等,我们可以写出论文、发表论述;但当问题回到个体层面,就变成了难以承受的无力感。外婆去世后,这种情绪愈发明显——我越来越不想离家乡太远。我也偶尔会自我怀疑,我花那么多时间揭示历史的伤痕,可又有谁真正能因此得到安慰?或许,人终究无法永远处在批判的姿态里。 月光照不进的乡愁 马来西亚的国旗也有月亮,不过那轮黄色新月象征伊斯兰教,和圆月相比尖锐很多。在北京读书时,逢十五近半夜,我常被月亮照醒。人说月亮哪里都一样,但北方的月夜干冷透亮。自从在中国学习以后,我就养成了不拉窗帘的习惯,无论身在何处总希望月光能进来。也每每那时,我会独坐床前,想新村的生活,想老家的悠闲,觉得北京一切的一切,都和南洋相隔甚远。突然想起,外婆去世那年,我在大学里接到消息后立刻飞奔向大兴机场。我仍然记得那天正是农历八月二十五,天上的月亮是峨眉月,与国旗上新月般尖锐,暗淡无光照不亮前方路。 如今,曾教过补习的孩子要入籍新加坡前来服兵役的消息,更加剧我的焦虑。年青人与原乡的连接越来越少,向往城市生活。城市的车水马龙、明亮堂皇的商城,琳琅满目的奢侈品、井然有序的花卉树木,以及街道上人工制造的香气吸引着人们的感官,有如此奢华和天堂般的生活,谁要回到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小地方呢?可我却没来由地依恋村内,成为一名怀旧者,翻箱倒柜般地挖材料书写乡土。我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自我批判和剖析往往最难,在于无法理清自己的混乱杂念。 有时我会羡慕那些真正能安于新生活的人。他们不再问“我从哪里来”,只问“我现在在哪”。而我仍在原地打转,像被某种透明的线缠住。也许,我的研究、我的写作,都只是延长那根线,让自己不至于彻底漂浮。 现在偶尔怀念以前在北京读书没心没肺的日子。人总是这么容易变化,不可预测,也不可控制。不像月亮,总在可预知的时间变化月相。我想,我终究无法摆脱对故乡的牵挂,也无法完全融入新的土地。这是我一点隐秘而别扭的坚持。 此刻唯有能做的是关上灯,尝试让十五的月光照进房间。可高大的HDB组屋[1]遮挡了月亮,月光究竟隔绝在窗外了。 [1] 注:此为新加坡政府建屋发展局(Housing and Development Board)开发并管理的祖屋住房。
2星期前
【一】 西贡的月光穿过槟榔叶隙,碎作满地银币。中秋将至,整座城市都在贩卖团圆。鎏金烫彩的月饼盒在烈日下堆成小山,泛着虚幻的光泽。我立于街角,看车流裹着摩托轰鸣碾过月光,忽觉异国的月亮竟比故乡的重几分,压得人心口发闷。 这月光让我想起云冰老屋的窗棂。每个中秋前夜,母亲总会点燃蜡烛,带着我们看月亮慢慢爬上椰树梢。那时我不懂何为乡愁,只知道烛光摇曳时,母亲会端来刚出炉的月饼,金黄的饼皮上印着菱形的花纹。如今我才明白,那交错纵横的纹路,早就在编织漂泊者一生的轨迹。 商场门前立着6公尺高的嫦娥,身着奥黛,手执星月灯,电子眼珠规律转动。小贩推玻璃车叫卖“Bánh trung thu!马来西亚口味!”保鲜膜里静卧着咖哩鸡馅月饼,红葱头与香茅的气息刺破薄膜,与我记忆中的莲蓉双黄隔海相望。我买下一个,咬下去却是陌生的咸香。就像这里的月光,明明同样皎洁,却照不出故乡的模样。 【二】 若乡愁有形状,必是马来西亚月饼的浑圆。若乡愁有滋味,定是双黄莲蓉的甜咸交融。 云冰老家的月光总会渗过木窗格,在水泥地上淌成银河。母亲提前半月便开始准备:冬瓜糖与杏仁片在青花瓷盆里沐浴月光,咸蛋黄像十八的月亮般油润生光。我们围坐在旧木桌旁,眼巴巴看着母亲拆开粉红纸包裹的圆筒。白色月饼滚落青花瓷盘,月光下泛着朴素的光泽。 母亲用小刀仔细分成8份,冬瓜糖与杏仁片散落如星。我们抢食时手指沾满饼屑,偷舔糖馅总被笑骂“月亮要割舌头哩”。母亲望着我们嬉闹,眼角漾开细纹:“慢些吃,上帝赐福的食物要细细品味。”她总是将最大那份推给我,说离家的游子需要更多月光充饥。 父亲剖柚子时必吟古谣:“月光光,照四方,四方暗,跌落坎。”这祖传的童谣与信仰无关,却是世代相传的文化血脉。柚皮帽扣在头上,顿时撑起清冽的芳香穹顶。最盼黄昏提灯笼走巷弄,铁皮杨桃灯里的烛火将童谣映在斑驳墙上:“月亮公公,打灯笼,打到姑娘房门东……” 而今在越南公寓切开工业月饼,机械压制的饼皮应声而裂。莲蓉甜得刻板,咸蛋黄呈现出标准化的橘红——它们被真空包装抽走了魂灵,一如我此刻的思念,饱满如月却困于铝箔袋中不得挣脱。 【三】 那年怡保翁姑奥马海事工程系的毕业典礼上,导师递来卷轴时说:“你将来注定是海上逐月人。”一语成谶,此后10年,我的月亮总是浸在海水中。 在云冰外海测量时,月光在浪尖碎作万千银鲤。我紧抱测绘仪立于甲板,忽然懂得苏轼“杳杳天低鹘没处”的心境。雷达屏上光点闪烁,不知哪一簇是曾拂过故乡的云? 海上中秋最是凄美。货轮厨房端出汽油炉烘烤的月饼,菲律宾船员弹着吉他唱〈家乡的月亮〉,马来同事面朝麦加铺开祈祷毯。我悄悄将月饼掰碎抛入海浪,看银辉追逐饵食,竟成现代版的龙宫献祭。那时尚未知晓,这般四海为家的浪漫,终将酿成无法消解的渴。 【四】 加影求学时的月亮总被电缆分割成几何图形。穷学生与同学合买廉价月饼,蹲在组屋楼梯间分食。铅灰色云层后,月亮像枚被反复使用的邮票,盖着“查无此人”的戳记。 最痛是芙蓉那个中秋夜。加班归途见满城灯笼高挂,摩托车后座的孩子都抱着玉兔灯。手机忽然震动,家讯显示:“阿嬷走了,月亮最圆时上路的。”我立于天桥看车灯汇成银河,忽然想起阿嬷说的月娘传说:“好人死后会去月宫,用银锤敲月饼皮哩。”那夜的月亮特别圆,圆得像生命的句号。 【五】 越南人说中秋是儿童节。夜幕初降,街巷便涌出提灯笼的孩童,塑料LED灯唱着异国民谣。我坐在范五老街的咖啡摊,看月亮从法式拱窗升起,恍如殖民时代的银币仍在流通。  异国街巷的提灯童谣 房东送来香蕉叶包的月饼,内馅是绿豆与肉松。“这是西贡老味道,”她指着阳台上祭月的果盘,“就像你们供月亮娘娘。”红毛丹与火龙果堆成宝塔,香炷青烟袅袅上升,竟成了思乡的具象。 忽然懂得王建“不知秋思落谁家”的惶惑。同一轮月照见马来渔村的神坛、中国江南的画舫、越南阳台的果盘,千万种乡愁在月光里浮沉,却找不到归处的坐标。 【六】 视频接通时,云冰老家正在拜月。母亲将月饼切成牙瓣,对着镜头念叨:“这是你最爱的单黄莲蓉。”屏幕那端的月光穿过荔枝树梢,竟比西贡的更圆更亮——原来月亮也偏心。 侄女举着新买的无人机灯笼奔跑,电子音乐覆盖了古老童谣。父亲沉默地添香,忽然开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位老渔夫竟记得我教他的唐诗。月光穿越光纤,在他白发上镀银,在我屏幕里凝霜。 我悄悄切断视频,对窗外越南月举起月饼。蛋黄在莲蓉里沉浮,恰似故乡岛屿漂在南海上。忽然明白嫦娥为何奔月——不是求长生,只是站得够高,才能看清人间所有离散。 【七】 整理行囊时翻出10年漂泊的证物:芙蓉买的玉兔书签、汝来中秋晚会的抽奖券、新山同事送的月光石。这些零碎月光竟拼出一幅流年图景。手机忽然弹出预警:“台风莲花逼近越南沿海。” 或许明日就乌云蔽月,或许今夕是最后清明。急忙研墨铺纸,给所有离散之人写信。给云冰父母写海上生明月的壮阔,给怡保同窗写天涯共此时的寂寥,给芙蓉爱人写千里共婵娟的祝愿。墨汁溶着月光流淌,仿佛把整个星空的春秋都写进了字里行间。 最后给自己写:“此心安处是吾乡。”落笔时忽闻窗外童声欢闹,推窗见越南邻家小孩提灯笼走过。女孩举着星星灯唱:Sáng trăng sáng cả vườn chè……”(月照亮了茶园)——原来异乡童谣里,也住着同样的月光。 【八】 今宵月华如练,照见人间所有孤舟。马来西亚渔船在南海随波起伏,越南舢板在西贡河系缆,我抱膝坐在公寓地板上,任月光将身影拉成孤单的桅杆。 忽然想起课本上的知识:月光是反射的阳光,需要1.3秒才能抵达人间。我们仰望的从来不是此刻的月亮,而是过去的光阴。一如乡愁,永远指向回不去的从前。 那就让月饼堆成苏东坡的短松岗,让柚子皮盛放王建的秋露,让锂电池灯笼化作李白的霜。拆开最后一盒来自马来西亚的月饼,虔诚地就着越南月光细细咀嚼。当莲蓉在舌尖融化时,忽然尝到了云冰海风的味道。 原来乡愁从来不是地理坐标,而是味觉的导航。所有离散之人都是月球的碎片,终将在月光引力下,慢慢归向那个名为故乡的星球。 【九】 月光透过窗棂,在手机屏幕上折射出朦胧光晕。我下意识地打开通讯录,指尖悬停在那个再也无法接通的号码上。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母亲在月光那端微笑,眼角的泪光与月华交融成一片璀璨。 父亲苍老的吟诵声穿越时空:“月光光,照四方……”那首古老童谣在夜风中飘荡,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得令人心颤。窗外,越南孩童的灯笼汇成星河;窗内,游子的归心已跨越重洋。 月光照见万千信仰,照亮无数归途,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家的方向。
2星期前
在外地或外国工作和生活多年的人,是否会考虑回乡?当年离开家乡,对未来怀抱著许多渴望,希望找到更好的待遇、更大的舞台、更宽阔的可能。 有人在外飘泊多年后选择回到原点,重新拾起家乡的生活节奏;也有人在外地落地生根,在过年过节时才回乡团聚。 最近访问到一对年轻夫妇,他们在新加坡工作多年后,决定回到怡保生活,这对夫妻说,当孩子渐渐长大,他们意识到最珍贵的是陪伴,于是两人回到熟悉的地方,以自己的专长做点小生意重新开始。 早前也曾访问过一些同样选择回归的人,有人放下白领的专业身分,从大城市回到家乡当农夫,用双手重新感受土地的温度;也有人在外漂泊多年后,发现还是家乡的天空最让人安心,于是回来重新起步。 对他们来说,回乡的好处不只在于生活成本较低,也可以是一种心情的归位。小城市的节奏较慢,压力可能少一点,人情味浓一些,而且父母、亲友们都在身边。 然而,回乡也要面对现实和挑战,就是在小城市的就业机会、专业职位与薪水无法与大城市相比。有些在外打拼多年的人回来后,会感觉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离家太久的人,或许也需要时间来重新适应家乡的节奏、文化与人际圈子。 另一方面,选择留在外地的人,虽然生活节奏快、压力大,但能接触更多资源与机会。只是,越走越远的同时,与家人的距离也在拉长。许多人只能透过手机与家人联系,只有在放假和新年时回家几天团聚。 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选择,有人往外走,想要拥抱更大的世界;有人回到原点,寻找更深的根。无论走多远,或选择留在哪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与步调,能让自己舒心和自在,就是最好的选择。
3星期前
2月前
3月前
4月前
离开家乡到城市生活,已经有多年的光景。在这个异地,我适应得很好,无论是食物、环境、工作、社交等,我都能很快习惯。唯独是这城市的云吞面,这么多年,我始终无法适应。 这些年来,每当来到云吞面摊或专卖店,我都习惯点一份“干捞幼面”,而忙得不可开交的老板或店员这时就会稍微迟疑,抬头反问:“云吞面?”我总是略带尴尬笑笑点头。是的,我又忘了,在这里应该唤作“云吞面”。无不例外,老板或店员接着又问:“叉烧云吞?”我勉强点头,心里却伴着一丝失落,因为我心中,云吞面应该像家乡的“干捞幼面”一样,并不仅仅是“叉烧云吞”。 这些年尝试在这城市里寻找熟悉的味道。每次满怀期待地叫上一碟云吞面,却总是以失望收场。我的失望不单是对于叫法,更是面条的口感与配料。 在这城市里,我所品尝到的云吞面大多数不达标,既没有韧性,也缺乏嚼劲。很多时候,我嘴里吃着虽是云吞面,但我觉得更像条状的面团,无法令人满足,每次我都败兴而归。 酿料配搭像开盲盒 而我也还未接受,这城市云吞面的配料只是叉烧云吞,或是烧肉、烧鸡、水饺之间的单调配搭。虽然这才是城市里吃云吞面的标准,但是偏偏我这个外地人不能入乡随俗,固执地要与家乡的干捞幼面作比较,无法在这节眼上妥协。 逐渐地,我在这城市也不怎么选吃云吞面了,因为难得好吃的云吞面,近几年越见稀少。曾经慕名光顾一家30年老字号的云吞面摊,满心期待,却在面条放进嘴里时彻底失望。面条不但冰冷没完全烫熟的,还黏在一起成团状拨不开,加上少得可怜和烤得焦黑的叉烧,还有贵得离谱的价格,那次的经验从此让我对这城市的云吞面更加不抱任何期望。 相比之下,我家乡的干捞幼面可不一样了! 我不曾忘记师傅的标准烫面动作。他们会先把云吞面快速地放到沸水烫熟,再起面过冷河,接着把面条放入预先调好的酱油、老抽、胡椒粉和葱油搅拌均匀。上碟前,还会在面条上撒上炒得香味四溢的猪肉碎、猪油渣和葱花,当用筷子夹起面条放入口,面条还保持弹性十足,时间拿捏刚刚好。 犹记得曾经带沙巴山打根朋友吃过家乡的干捞幼面,竟然和他心中所挂念的山打根弹弓面如此相似。久未回家乡的他,边吃边点头赞道好吃,激动得连续吃了三大碟,我想他当时对家乡的思念必定得到安抚。 而我,最爱的家乡干捞幼面吃法,是除了面条以外的各式配料。叉烧、炸云吞、炸腐竹、炸肉丸绝对不可或缺;另外更附上一碗清汤,里边装有鱼丸和各式酿料如:酿豆腐、酿豆腐卜、酿矮瓜等。这些酿料以猪肉为馅,个子比较大,饱足感十足。每家面摊的酿料自由配搭,略有不同却又如此相似,就像开盲盒那样,不等面条端上桌,都不知会是什么配搭。 每一次有机会回乡,我都会趁机外出,叫上一碟干捞幼面以解相思之瘾。老板或伙计,大家心照不宣,会直接用云吞面条煮面,酿料也不会局限于“叉烧云吞”而已。 家乡有一家在小贩中心屹立两代的面摊,是童年的记忆。小时候印象深刻的是高高瘦瘦的老板总是叼着香烟煮面的画面。那个时代没有良好的卫生观念,只要好吃,哪管他如何制作? 当时的面也确实美味,弹牙的面条,配以独特香味的浓郁酱料,加上各式配料,多吃几碟也不嫌腻。其中,他家干捞幼面必备的就是全手工制作的炸肉丸和鱼丸。炸肉丸类似福建人的“粕丸”,以半肥瘦猪肉碎为主,再配以沙葛丁、洋葱丁及其他调味料搅合,挤出一颗一颗圆圆的丸子,下锅油炸。炸肉丸口感非常丰富,谗人得很。手工鱼丸同样新鲜弹牙,鱼肉饱满,也是老板用心手打自制。 后来,老板的儿子接手档口,水准却不比从前。大家还调侃着是因为没有烟灰掉进面条“调味”,才失去了食物原有的美味。虽然如此,这家面摊,还是游子回乡必尝的味道。 偶尔,我还是会光顾其他面摊。在我最近一次回乡,同样点了干捞幼面。端上桌的依然是熟悉的面条,配料却明显少了。听说,老板怕流失顾客而不敢贸然起价。为了留住顾客,唯有减少配料。这年头,物价高涨,连一碟小小的云吞面也抵不住冲击,需要变相起价,才得以生存。 小镇上近年也陆陆续续开了好几家新的面摊,而我这一次竟然在某面摊吃到只有叉烧云吞为配料的干捞幼面,顿时诧异不已。曾几何时, 小镇也学起城市买起这款云吞面,价格也和城市不遑多让。当时心情马上低落,感慨万分。 在家乡的几天里,尝试了不同的面摊,却发现少了以往的味道,心中难免落寞。虽然明白这就是岁月的变迁,所有事物都会跟着时间改变;但我只是简单地希望,干捞幼面能够不改变——因为那是我对家乡的怀念。
4月前
昨天早晨看了这篇陈栐伽的〈回阿嫲家〉(编按:刊于2025年4月16日【星云】版),让我回想起回家的意义。因为十多年都在异乡生活,每次回家看妈妈,也要等到孩子们的学校假期才可以回国,回老家看妈妈。来自乡区的我,如果告诉孩子们说我要回外婆家(森州的知知港),孩子们心中有数,老家没有Wi-Fi,没有商场,晚上没有什么消遣的地方除了吃宵夜的馆子。 女儿们逐渐长大,也会安排自己在老家那几天的活动,比如:看小说,钩针编织,或者画画。小儿子因没有Wi-Fi,就好比把他和朋友们分隔,他的游戏世界都因此而停止。他每天最开心的事儿,就是可以和好友们一块儿玩电脑游戏和谈天说地。但是身为妈妈的我,都希望能一家人一起回去陪伴我的老母亲,也可以给妈妈为孩子们煮她的拿手好菜。 如果我们做爸妈的要安排回老家,而问孩子“你们要不要一起回”,他们肯定会有很多的借口如考试、做功课、要和朋友看电影、约会等等。对他们而言,可能觉得回家乡并不是一件很紧要的事,和朋友约会永远比回家乡重要。但是他们不晓得,当他们的爸妈步入中年,还有年老的“公公婆婆”健在,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平时忙于工作和家庭事务,难得假日可以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家,看看妈妈的身影,吃着妈妈准备的、有“妈妈味道”的菜,是何等的知足感恩。也因为没有Wi-Fi,在老家的大家多了聊天的机会。更何况,我的老母亲,每周就等着周末可以有儿女孙子们陪她一起小赌怡情。 现在只有妈妈一人在老家 我喜欢独自驾车,和孩子们一起回家。在路程中,我们会分享很多的人生课题。有时会谈到婚姻、友情、人生观、价值观等等。在一个多小时的谈话中,大家都更能了解和厘清一些观念。记得上回,两个女儿在国外留学,只剩下我的小儿子在车里,我邀请他坐在副驾座,他又成了我谈话的对象。我们谈到东方社会和西方社会的教育方式。我的儿子从小就在国际学校学习,他的思想是非常直率和真实的,我和他的交流就是平行线,我们尊重彼此的意见。但是当家里有长辈时,我就要提醒他,要学习包容、体谅和善解。 记得每次我们要准备回国前,儿子就会问我们一个月的安排。他会突然问我:“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回知知港?”我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会反问他一句:“你爱我吗?”他总毫不犹豫地说:“爱。”我再问,我老了后,“你还爱我吗?”“爱呀!”我的爸爸不在了,现在知知港就只有我的妈妈一个人。我不能每次陪在她身边,难得假期,我一定会抽出时间,陪伴妈妈一起和朋友吃早餐、打牌,还会为妈妈准备一些她喜欢吃的食物。更让我窝心的是,晚上睡前可以和妈妈谈天。回忆起童年时光,吃着妈妈为我煮的菜,这不就是幸福?幸福对我而言就是这么简单。他似懂非懂地表示,明白了。 我的二哥在爸爸离开后,可以说是无间断地(除了出国旅游)每个周末都回家陪伴妈妈吃早餐,打牌到下午才回去。他还没回到,妈妈就已经准备好他喜欢吃的菜肴,有时候还会和妈妈预定他想吃的菜。大哥也不例外,要回家前的一两天,就会告诉妈妈他想吃的菜,我那个老母亲就开开心心地一大清早去巴刹买食材了。她从不说累。老母亲的快乐是还有能力为孩子们准备菜肴,这样就满足了。她最开心的事就是孩子们回来,快快把午餐准备好,就可以“开台咯”。 每次逢年过节,商家的广告都在叮咛漂流在外的孩子们尽量抽空回家团圆,真的不能回家,也不要忘了给家人打电话或者视讯。看来这“回家”的提醒,真的是我们要反思的一个社会现象。
4月前
1976年,我师范学院毕业,被教育部派到彭亨州皇城北根执教。 根据当时的彭亨州华校督学罗锦鸿,北根离开麻坡最近,所以我就被安排到那儿献身教育。(他一定是看地图而确定这个理论的。) 我猜想这位督学的地理知识一定很差,不然就是一定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我从北根回麻坡简直是一件苦差。我得搭巴士到关丹,再从关丹搭长途巴士到首都吉隆坡,然后从吉隆坡搭长途巴士到麻坡,再搭巴士从麻坡到家乡班卒,最快也要费时一天! 反之,我从家乡班卒去北根也一样麻烦,必须折腾一天。 执教的第一年,我考获了驾驶执照,翌年就决定买一辆摩托,以方便长途跋涉回家乡。我耗费八百多令吉,买了一辆100CC的Suzuki作为交通工具。 有了摩托,我回家乡时可以由北根南下,路经那示、云冰、兴楼、丰盛港,再转西走,路经加亨,抵达居銮,再转北走,路经永平,抵达麻坡,转西走半个小时,终于抵达家乡班卒,全程约莫380公里。 别看我叙述得轻描淡写,一旦坐上摩托长途跋涉,就要忍受8个小时的日晒或雨淋。这不是一件容易、舒服或惬意的事。 一个人孤独在路上,唯一可以娱乐自己的就是欣赏沿途美丽的景色。可是景色一直重复,看多了也会厌倦。 我苦中作乐的方法就是偶尔唱唱歌,让自己轻松和开心一些。而我最常唱的一首歌,就是约翰·丹佛的〈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Almost Heaven, West Virginia Blue Ridge Mountains, Shenandoah River Life is old there, older than the trees Younger than the mountains, growin’ like a breeze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ama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唱着这首歌的当儿,我的心情倏然豁然开朗,虽然路途还很遥远,但是只要一公里一公里耐心去奔驰,目的地总会抵达的! 是的,奔驰在路上,虽然疲倦劳累,但是想到目的地就是前方,一定会坚持下去。无论回家乡或回去工作的异乡,只要一路顺风,我都必须,也应该感到开心和感恩!
5月前
5月前
5月前
自我一岁半起,便被这个小小的甘榜所羁绊。许是过去了太多年,久到我也记不清来时路上的风景和那日的天气,只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的我一直在吉隆坡和外婆住在小公寓里,后来不知怎的便随妈妈从吉隆坡搬到了霹雳州。 说起我的家乡,也许你连名字也未曾听闻,就连与他人谈论起我家住何方,也只能大概地说那是一个在实兆远和太平中间的小甘榜。事实上,直到现在15岁的我也不知道我生活了15年的这个甘榜的大名究竟是什么。是新村(Kampung Baru)吗?马来西亚貌似有太多个新村了。是宋溪峇都(Sungai Batu)吗?这是村里那条大河的名字。 小的时候总喜欢跟在爸爸的身边,陪他拔草、种花、种树。即使小小的我笨拙,不能理解爸爸口中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但也总是任性地将才露尖尖角的小草“斩头”。至于泥土下的盘根交错,只能交给熟能生巧的爸爸。三四岁的时候智能手机还未流行,家里最先进的莫过于有着中国台和Astro台的电视机,还有爸爸妈妈手中那架只可以玩鲨鱼游戏和打电话发信息的诺基亚手机(也许不是这个牌子)。童年的日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枯燥无味了,整日睁眼后除了一日三餐就是和爸爸出去钓鱼、爬树,晚上再和爸爸一起看八度空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慢慢长大。 每年到了特定的季节,门前的5棵大树就都整整齐齐地染上了绿发,再慢慢由绿转红,等到红透了便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当它们红透了,我就会吵着闹着要爸爸把它们摘下送到我的嘴里。除了被我宠幸的小红,其余的都会被爸爸拿到批发商那儿去卖,卖来的钱最终也都花在我的身上了。夜里甘榜的空气总是异常的清新,有一阵子的晚上爸爸都会带着我沿着河流兜风,路上遇到的安迪安哥总会打趣地对爸爸说到:“又带小千金出来吃风啦?”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也一天天地长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缠着爸爸要出去兜风、也不再期待看到红透的大树。我开始整日拿着手机,一拿便是一整日,从睁眼到闭眼,从睡醒到入睡。我不再在乎今天家里的小狗有没有回家吃狗饭,也不会在意今天村里又有谁家的新娘子出嫁有喜酒喝。住在甘榜的我好像异类一样与外界隔绝,沉浸在网络里迷失。 14岁的时候,看着周围的同学都学会了驾摩托,威风得很,只有我还似小孩子一般不敢也不会。不甘落后的我缠着爸爸让他教我,但总被他的一句还小,驾照没拿不能乱跑驳回,为此还和他赌气了好久。直到后来为了交通方便,爸爸给我买了一辆电动摩托车,让我实现了出行自由。但正因如此,却改变了我对这个甘榜的看法…… 在独自驶去学校的路上,新手上路的我担心阻碍到后方的车超过我这辆小电驴,总是不自觉地靠到路的边缘驾驶,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会有不认识的安哥到我的旁边告诉我,不要太靠边了小心掉下去,我们不赶时间。一句不经意的话,却在无形间给了我缓慢驾驶的底气。 大家都在瞒着我干大事 后来放假的一天傍晚,闲来无事的我决定沿着河流像小时候爸爸载着我一般出去兜风。刚开始驶到村中间小卖部时还是熟悉的模样,慢慢地越来越里面,我竟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越往里面走,我就多一丝不安与恐慌。明明小时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竟变得陌生了起来,消失的油棕芭,新建的屋子,连小时候乱认的干妈家也好像走过头了。甘榜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一瞬间竟让我慌了神。 走到尽头后我原路返回,再走一遍来时的路,再看一遍沿途的风景,重新找找爸爸的老朋友的家,最后停在小卖部。庆幸的是小卖部和记忆中一样,有一群熟悉的面孔在谈天说地,话家常。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看见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痕迹,他们也发现了我的目光,原来我和他们在同一片天空下也未见了许久。 他们热络地跟我打招呼,问我晚餐吃了吗,爸爸妈妈在不在家,也说了我意料之中的那句“你都长那么大啦”。虽然大家都说着不同的方言,客家、福建、广东,但出乎意料的大家竟都无沟通障碍,仿佛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你一的言我一语问候似召唤般将我唤回,让我感到陌生的地方又多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跟他们道别之后回到家,对我的家乡在不觉中的改变感慨万分。究竟是我将自己封闭了起来,还是大家都在瞒着我干大事,一切我都无从得知。让我陌生的甘榜里,唯一能够证实我一直生活在这个甘榜的,是熟悉的他们。儿女在外地打工、求学,没有儿女常伴身边的他们只能聚在一起,聊聊我家的女儿毕业了,他家的儿子找到好工作了。他们是这个甘榜的守护者,也是甘榜的根基,如大河一般生生不息。 夜里的风掠过心口,天上的星星装进眼眸,没有光害和污染,明亮的星是独属于家乡的浪漫。还没长大的我始终坚信不论将来尝遍世间山珍海味,看遍繁荣昌盛的城市,也总会惦记家乡的母亲河,甘榜的风土人情。 我的家乡,是霹雳州曼绒县的宋溪峇都(Sungai Batu)。
6月前
今年终于赶在农历新年前回到马来西亚,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 小时候喜欢过年,对于过年的其中一个印象是跟妈妈到市区的古早零食店买蜜饯,市区的老街上张灯结彩,有些店铺播放传统新年歌,大家忙着采买,气氛热闹。后来因为腌渍品不健康,蜜饯渐渐地被各式年饼取代,采买的地方也进化成了设有空调的购物广场,可购物广场的年货和红彤彤的年景布置,也很有年味。 除夕最期待妈妈的好菜,辛苦的她一早就在厨房里忙,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就是负责偷吃端上桌的菜肴。另外,还会忙着按照报纸提供的电视节目表,转换电视频道,找喜欢的电视节目看。小时候没有YouTube,也没有网络平台,更没有经济能力,香港年度劲歌金曲颁奖典礼和一些喜欢的偶像参与的影视作品,都要等农历年电视播放才有机会看。有时候看到一半要出门拜年,就用录影带录影,不然就是到了亲戚家厚着脸皮要求人家打开频道续看。 长大后,面对亲朋戚友的尬聊拷问有些抗拒,觉得新年好吵,开始不喜欢过年。有一年为了赚取三倍的时薪,年初一接了临时工避年。后来在报社工作,有一年工作到除夕下午才赶回家,记得当时富都车站附近的店家都已经收工过年,周边变成外籍移工的聚集地,深刻感受到了身为游子的归心似箭。 婚后,婆家在居銮,老公和我从雪州驱车南下,先短暂停留马六甲吃午饭,再前往居銮。可以在除夕吃到两家的团圆饭,觉得庆幸、也很感恩。 冠病来袭期间,待在日本整整3年没得回家过年,开始想念过年的热闹气氛,也领悟到那些久久见一次面的姨妈姑姐,问的“现在做什么工?”“工钱多少?”“几时结婚?”“几时生小孩?”等问题,其实就是试图打开话匣子而已,不然这么久没见,不聊这些,还有什么可以聊呢? 日本不过农历年,农历年期间没有假放,也没有农历年气氛。没回家的那几年,我在家复制妈妈的年味,小时候只会吃的我终于蜕变成了大厨,动手做了虾碌、卤肉、白菜鱼丸汤、潮州蒸鱼等,然后给家人拨通了视频电话,也算是同步吃了团圆饭。 马来西亚华人过年最热闹 冠病结束后第一年,年过了一半才回到家,第二年提前至年初一当天,而今年刚好因为工作的关系,和两个日本同事在过年前回到了马来西亚。日本同事看见广场和下榻的旅店都挂起了红彤彤的大灯笼相当惊讶,我告诉他们,那是马来西亚华人要过年啦,马来西亚华人过年最热闹了!说着说着,感觉有点骄傲。 工作结束后,赶紧从吉隆坡回到马六甲,跟着妈妈去了几家超市和巴刹办年货,接着倒数过年,一直待到年初八,过了个还算完整的年,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朋友。在日本待久社恐情况有点严重的我见到好多人有点紧张,不过没有什么比还能再次见面更珍贵了。 年过完,又到离别时刻。大学离家至今,父母目送我离开无数次,可我依旧没有习惯这种离别,坐上巴士想起妈妈往我包里塞水果、爸爸叮咛我好好照顾自己,泪水总是止不住。在家时间长,父母总爱唠叨,但回到安静的日本,却又开始想念父母的叨念。 日本的新年度从4月开始,过了元旦和农历新年,还有大概一个月的缓冲期,不过该是时候收收心,努力实现今年的目标了。
9月前
1/ 家 提起“家”这个词语,我们应该如何诠释和定义呢?就我而言,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大学毕业后,我曾回乡定居8年,在边城的出版社任职。后来静极思动,毅然在2000年北上都城谋生,一转眼已经在异乡定居24年,把异乡栖成了第二家乡。早年忙于工作,最可怕的高峰期甚至试过48小时连续赶工的地狱式煎熬;工余除了阅读和创作,也不时参加好些文学活动,因此在那段时期回家乡的次数和天数都挺少,家中两老虽然有所期盼,但是他们对我总有过多的包容和体恤,在我面前一直是只字不提,然而自己心知肚明,难免心生身为人子却尽孝不足的歉疚。近年来年迈的双亲逐渐体衰多病痛,自己才后知后觉地减少参与活动,抽出更多时间归乡陪伴他们。新的一年,我也打算不时请假回家探望两老,不让自己的歉疚感持续积累成山成林,不想留下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遗憾。 2/ 剪 岁月是一把剪刀,把我们的时间越剪越短;回忆,却越剪越长。头发剪短了,会重新长回来,光阴流逝了,却是永远不回归,只留给我们零碎的记忆和浓谈不一的回味,也许是苦中回甘的茶,也许是醇厚辛辣的酒。正如童年和青少年的一些美好或伤痛的经历,以及那时候读过的好些漫画和小人书留给我的联想和感触。 因为从小爱看漫画,爱屋及乌,这些年来陆续收集一些漫画角色的模型。结果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除了乡愁,还有家中四处散置的模型:卡巴1号和超兽化兵杰多伫立在CD架和壁橱上互相瞪眼,蓄势待发;挺立的钢铁侠和蹲下的死神龙柯困在书房多年了;绫波丽和明白香还静静躺在零号机和二号机的插入栓一一不,是印上福音战士图像的纸盒里;阿童木在电脑桌上罚站,幸好有自由高达与他作伴;鸣人和九只尾兽被封印在塑料袋里;至于东张西望的孙行者,就守在电视机旁为我镇邪除妖…… 新的一年,我要剪去办事拖延的老毛病,上网买个置放模型的专用柜子,好好安顿流离失所的这些漫画英雄和主角才是。 3/ 成 2024年在都城与家乡两地奔波和忙碌中过去,回首这一年,多少积累了一些成果,聊堪欣慰。 除了继续担任第七届深耕文学创作课程新诗班的导师,今年也因机缘巧合,主编了两本新诗合集,即《新马文学高铁之新诗》(与新加坡诗人林得楠合编,马方的另外两位编委是吕育陶和方路)和《我在英国买了一瓶万里望生抽:校园朗诵诗集》(与林健文和谢增英合编)。编书虽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编选的过程中得以认识一些新作者,读到不少往日不曾接触的诗作,倒是珍贵的收获。 比较有意思的是,今年因受邀而重执束之高阁多年的散文笔,写了一篇以客家擂茶为主题的散文〈雷声隐隐的绿湖〉,发表在《香港文学》杂志,自此唤醒内心深处沉睡多年的散文魂,陆续借“以线串珠”的笔法写出几篇作品,回忆往昔,刻记岁月的点滴痕迹。 在诗创作方面,比较好玩的是参与了在新纪元大学学院举办的诗歌朗诵交流会,因主办方所布置的“功课”(怎么又是“逼上梁山”?),自己写下生平第一首客语童诗〈落大水〉(意即“下大雨”),开启了新的创作方向和领域。在新的一年,期许自己陆续写出更多客语童诗和新诗,为本地的方言文学做出一丁点贡献。 此外,近10年虽然陆续创作和发表一些新诗,然而却不曾交出超过100行的作品。挑战长诗是心中多年的夙愿,在2024年,总算是交出第一张成绩单:完成长诗〈天光耀眼〉的初稿。这篇一百七十余行的作品早在2021年启笔,断断续续地写了整整3年,终于在去年年尾初步成形,值得记上一笔。 4/ 除 福楼拜曾说过,如果一个人足够认真地读上10本书,他就能成为圣人。我真的挺不幸竟然在近日才读到他这番醍醐灌顶的醒世明言,没能早日逃离筑书自囚的困境。 “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近几年我不幸被损友传染,养成了经常上网买书的坏习惯(淘宝和有店是两大罪魁祸首,有诗为证:初遇淘宝误半生,再遇有店误今生),蜗居小小竟然书满为患,饭厅、客厅、卧房、书房、走廊,处处都堆叠一本本重沉沉的罪恶感,毕竟买书可以光速,读书充其量只有龟速,不得不日日承受众书自四面八方向我狠狠射来的幽怨目光。心中暗自嘀咕, 新的一年必须得戒除随性买书的恶习。 除了拜损友所赐和习惯使然,自己多少也受到一番话的影响,因而沦落至遭书围攻的窘境,那就在这新的一年,把这番话从我脑海中删除,但愿能自此重获新生:收藏好书是一件“过瘾”的事,也能令你快乐,至于有没有时间阅读这个问题,管它的!
10月前
农历新年将至,这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家乡那热闹的大扫除场景。 在我的乡下,大扫除是重要的传统,有着除旧迎新、迎喜接福的美好寓意。从农历新年前一个月开始,家家户户便忙碌起来。走在乡间小路上,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有人提着水桶,有人挥舞扫帚,还有人爬上梯子擦拭木板墙,整个村子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隔壁家都开始大扫除了,我们家就定在这个周末,大家记得都得在家啊!”妈妈迫不及待的向我们四姐妹宣布。 我们家的大扫除其实并不复杂,仅需两天时间,就能把家里里里外外彻底清理干净。这听起来或许有些夸张,但确实如此。 “周六先打扫各自的房间,小妹负责祖父母的卧室。周日大家一起清理客厅和厨房!”妈妈井然有序地分配任务。祖父母年纪大了,妈妈不让他们动手,担心他们劳累受伤。祖父母的生活极为简朴,房间里的物品不多,打扫起来轻松些,于是这个任务交给了最小的我。 我们的老家是一栋半砖半木的两层楼房。楼上是卧室,楼下是客厅、厨房和祖父母的睡房。家里只有一间浴室和一间厕所,但一家十口共用却从未觉得不便。相比之下,如今的家虽然有两间浴室,三个孩子总是争着抢着,常常闹得不可开交。 大扫除那两天,妈妈没空准备复杂的饭菜,早餐是简单的经济炒米粉,午餐和晚餐则是一大锅白粥,配上罐头菜心和炒蛋。虽然食材简单,但在大家挥汗如雨的劳动后,这清淡的粥香格外温暖,吃得心满意足。 大扫除的第一天终于到来,我们各自整理自己的房间。衣柜里那些不穿的旧衣服会被集中装进大纸箱,搬到储藏室。过完年,手巧的祖母把这些旧衣物缝制成百家被、抹脚布和枕套。而衣柜腾出的空间,正好留给我们新添置的衣服。 大姐负责清理天花板的蜘蛛网。她手握梯子,缓缓爬到顶端,然后喊道:“把‘丽丽扫’拿来!” 二姐放下手里的活儿,立刻跑过去递给她。这“丽丽扫”是我们用方言取的名字,其实是妈妈特制的扫把。她用小刀片刮去椰叶,只留下椰柄,再将几十根椰柄捆绑在一起。这样的扫把经济实惠,不仅清理蜘蛛网效果极佳,用来扫庭院的落叶也非常方便。后来我上小学时才知道,它的中文名叫椰骨扫,马来语是penyapu lidi,我们的“丽丽扫”原来是来自马来语翻译。 一家人分工合作,忙得热火朝天。扫把不够用时,大家传来传去,肮脏的抹布从梯子上丢下,清洗和扭干的抹布再抛上,边忙碌边笑闹,有人负责低处,有人负责高处,配合得天衣无缝。整个楼上热闹无比。床单、被单、枕头套等需要清洗的物品被一一拿到楼下浴室外的水桶里。撒上一把洗衣粉,加满水,看着洗衣粉在水中化成泡沫,再把布料按压进去泡着,工作与玩耍结合,其乐无穷。 相比之下,提水上楼才最累人。每桶用脏的水都得拎到楼下倒掉,再换干净的水提上来。姐姐们常说:“我们结实的手臂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上山打老虎都没问题!”而我年纪最小,提一桶水已是极限,摇摇晃晃地走到楼上时,桶里的水早已洒了一大半。 “小妹,别提水了!你就负责擦墙上的灰尘吧!”二姐忍不住说,她还得帮我善后,抹干地上的水迹呢! 难怪妈妈要让最小的我负责楼下祖父母的房间,果然是最明智的安排。虽此,我总爱往楼上跑,凑热闹。 我们家的卧室墙面是漆过的木板,经过湿布擦、清水布擦、干布抹三遍,墙面显得干净光亮。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在焕然一新的墙面上,看了倍感满足,满心欢喜。 为妈妈的孤单感到心酸 午后,房间大致清理完毕,剩下的只是将物品归位。三姐的房间总是最忙,因为她爱看书,书桌上堆满了小说、课外读物,还有朋友送的纪念品,所以物品特别多。而床罩清洗干净后,就晾在后院的太阳下,不到两小时就晒干了。傍晚又能重新铺回床上。 第二天,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清理客厅和厨房,但不再需要上下楼提水,轻松了许多。 多年后,我们四姐妹各自成家,回家团聚的机会少了。每到新年将至,问起大扫除的时间,妈妈总是淡淡地说:“不必要了,我平时隔三差五就把家里收拾干净了。除了你们偶尔回来过夜,房间平时也是空着的。”听着她这么说,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感动于她的体贴,又不免为她的孤单而感到心酸。 妈妈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家乡已发展为住宅区,不再是熟悉的乡村。如今我站在了她曾经的位置。孩子们渐渐长大,各自忙碌,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少,更别提一起大扫除。 “记得有空打扫自己的房间,不然蟑螂来了别怪我没提醒!”我对女儿说。她虽连蛇都不怕,却对蟑螂避之不及。 “假期时洗洗你们的床单吧,那股男人味可不是谁都能忍受的!”我没好气的对两个儿子说。即使他们答应了,也清理了房间,我还是会忍不住偷偷进去再抹多一遍。“怪不得那么干净啊!”女儿发现后,总打趣我是个强迫症者。 今年的大扫除,我趁家人不在时,把客厅物品搬空清理,拍下照片发到群里,写道:“一个老女人的大扫除”。其实不算什么大工程,但总想借机刷刷存在感。 “加油哦,妈妈!”女儿回复,还附上了一个举手臂的贴纸。 “妈妈先扫,我改天帮你。”小儿子说。但想也知道,这只是敷衍之词。大儿子和丈夫干脆没回应,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其实我早已清楚他们习性,无他的,就只是想调侃他们一下。 每一次的打扫,仿佛是与过去的一次深情对话。我总能清晰地看见妈妈忙碌的身影,听见她分配任务的声音,那份温暖与坚定似乎从未远离。虽然我自知自己无法像妈妈那样伟大和勤劳,但她对整洁的热爱与坚持,早已深深影响了我。或许,这正是我与她最为相似的地方,也是我对她最深切的怀念之一。每每想起这一切,心中总会涌上一股温暖,感受到无比的温馨,足也。
10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