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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

2星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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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期颐之年辞世,子孙五代为她送丧,可说福寿全归。 岳母一生爱笑,记忆中从未见她发过脾气。那时初识太太,记得第一次踏入外家,岳母用亲切笑脸,消我心头之忐忑。她笑起来,有叫人打自心里的舒暖。平日里,她的招牌动作就是还未开口花已先发脸上,嘻嘻嘻的双目缝成一线,是个快乐的长者。 那时,我与太太在同一所学校教书。为了方便,我在老家5公里外小镇租住。每个早上,太太带来炒饭,当中有我的份儿,淡白不油腻,里边儿点缀着萝卜鸡蛋江鱼仔的炒饭,是岳母每个晨早,晨光还未煮熟的爱心。四方身形淡青特百惠里的炒饭,是每个早晨暖呼呼的安慰。有时太太体贴她的辛劳,马达免每天这样辛苦,她脸又花先开了,嘻嘻嘻一轮嘴说不会啦,不会啦,嘻嘻嘻…… 几年后,我转到小镇几十公里外一所中学任教,两个孩子随我到小镇念幼儿园。每个清晨,我把两个熟睡的孩子塞进金龙鱼的肚子,先载去外家寄放。冷飕飕的清晨,岳母总会站在铁栅外,驼着腰背以笑脸看我把孩子抱进客厅,有时惊动他们的睡眠,孩子看到阿嫲养鸡淋菜叶,也要参与,岳母这时总会说,天时还早,去困去困,卡等卡有精神读册。我说阿妈我去上课了,岳母总是那一句回应:好欸好欸。话语轻柔,却能镇压我上下飘浮的心,让心踏实安稳很多。 放学回家,岳母交代要来吃午餐。桌上一定会有煎得脆卜卜,岳母口中的罗古鱼仔,一大盘清炒番薯叶,配有一大锅热腾腾的白粥。我车子才到,岳母关切的话语立刻自厨房传来,阳声来吃。轻盈似水的永春话洗涤我半日的疲惫。我与几个内外孙与岳母,把整个大圆桌围住,吃着噼噼啪啪作响的白粥,看岳母一脸的欣慰与满足。 铁栅内灵柩前,家人将挥不走的思念搬进荧幕里。四方格里的思念片段,一幕一幕地滑过。岳母娇小的身体被一众子孙包围,满脸快慰。 那年带着两梳香蕉南来,与岳父携手克勤克俭对付凶顽的生活,新村老家大屋装有她一半的汗水。岳母养猪猡养鸡养番薯叶养菠菜,一列生机勃勃青绿的番薯叶与菠菜,打门前伸展至后方猪寮旁,一路回馈岳母的劳作。 蔬菜长成,她将心血一捆一捆让孙儿踩着脚车兵分二路,村前村后兜售,卖菜啊,买菜啊!日落以前,兄弟俩汇合于村头,我还剩两把呢!阿嫲种菜辛苦啊,咱们不能这样就回家啊!兄弟二人路边的谈话被村里阿婶正巧收了去,阿婶把话头带到岳母耳根旁,根杰嫂啊,瓦嘎你贡,你欸孙子实在是真乖哦,知影阿嫲辛苦,按怎都要把菜卖完哦,乖哦!给我听见不忍心,卡紧出来跟他们杀吗买去。岳母听罢,一脸是笑。 她替人洗衣缝补,兜售丰收的鸡蛋,克俭把家,几年里,一座大屋于焉拔地而立。每一回听太太转述那一段故事,心有戚戚焉! 满屋的笑声与思念 人潮涌动,烟火催人。我不时走进那条满地岁月痕迹的屋旁走廊,岳母在这里,编制很多南迁故事。走廊旁开有一道门,门旁一部老针车,一身颇有年岁,安静地在屋角缅怀过往的主人。岳母不便于行以后,它自此被冷落一角。老针车堆满杂物,想到此时老主人经已躺在灵柩里,一股莫名伤感来袭,填满我的心头。站在原处,好个老半天,我仿佛看见,一个头顶着蓑笠,在针车里轧轧踩踏,在时间的走廊里,提着水桶满心来回浇灌的慈影,仿似昨日。 老针车在岳母手里穿针引线,穿过岁月悠悠,在上下的踏板里踩出不少爱心故事。那年长孙阿隆大婚,岳母把8个女儿一一唤来量身定做,不久件件手工精细的旗袍功成,在婚礼当日粉墨登场,旗袍所至之处,皆是一串美谈赞誉。 她很爱小孩。婚后的岳母,是个巨人。 在长年缠身的猪事农事鸡屎鸭屎家活里,孩子像音符列队,她先后把10个孩子拉拔长大。长大后成家的孩子,大儿子二女三女,合共二十几位的儿孙,她来者不拒。 耶稣说,让小孩儿到我这里来。岳母的爱,是一份二话不说即刻行动的爱。三女婚后,要忙着裁缝店针活儿,生下的长女没人看顾,每天踩着脚车一手握把一手抱着幼儿家中店里两头踩踏,踩得马路摇摇晃晃。一回岳父摩托途经瞧见报予岳母,岳母说阿呢真惨真危险,卡紧把囝囡夹瓦带来,瓦夹伊顾。自此孩子日夜养在阿嫲的慈手中,一直长成小二年纪,方连拖带拉把满脸是泪的孩子带返原生娘家。 一日孩子放学瞒着父母走路回家,把满怀的思念一步一步带回阿嫲的家,父母大街小巷地焦虑寻找女儿的踪影,黄昏时刻才在阿嫲的房间发现熟睡的女儿。当晚岳母训斥孙女,孩子泪眼婆娑死牵着阿嫲衣襟,阿嫲忍着痛,泪眼将其往门外推。 那日得知阿嫲离世,远在美国的孩子二话不言,立刻定了机票飞回奔丧,见了阿嫲,只把泪水化成无限的思念与不舍…… 对待儿孙满是爱,对待生活岳母亦仁爱。有一年清晨蹲在门前路旁浇灌番薯叶,对面邻居大叔的车轮不小心扫过掀起她右脚一层肉,在医院里休养一段颇长的时间。大叔来医院探他,她满嘴歉意,给不得空的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丧礼期间,大叔与我聊起那年的粗心,脸上依旧有愧色,你看着这老人阿呢好心都有。 往日大屋里随时都会有欢乐时光,岳父母常与一众子女围坐大屋后方猪寮旁,听他们聊一段一段过往的南迁故事。讲到好笑处,爆发的笑声连猪猡都会傻眼,跟着伊伊发笑。 六女婚后在老家小镇一所中学当教师,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老家大屋里。后来一纸调职信飞来,把女儿调离到夫家州属服务。离家那一天,待女儿远去以后,岳母靠在门前泪眼朦胧,目送女儿模糊的背影,岳父参与一块儿流目屎。女儿后来知晓,一路飙泪到夫家。几个月后回娘家,见到母亲第一句话,马达按怎你这么瘦了,抱着马达,泣不成声。 以往日子过得清苦,岳母节俭把家,对待自身子女,她花费总要思虑再三,可贫困左邻右舍孩子来要钱,岳母却是二话不说便解囊。当日子渐入顺境,她把一众孙儿纳在身边享福。 岳母停柩5天,5天里来了许许多多的人。人潮攒动,烟火呛鼻,灵柩里的岳母,依旧是一副笑脸,南无佬说五代离世不能哭,所以子孙要笑。可人有感情,想哭怎么能装笑呢?临盖棺时,孙女善仁,十多年来与阿嫲日夜相处,细心照料的点滴,站在窗外看着阿嫲盖棺的灵柩,泣不成声! 而棺柩里的岳母,已然睡成一世纪的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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