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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说书】吴惠春 / 杀戮与秩序的悖论之路——战争不是正义，但文明曾因它而塑成……

编按：乌俄战火未息、台海局势紧张、伊以交锋骤起，全球局势风雨飘摇。在这样的时刻，竟有人主张“战争有益”？这听起来或许令人反感，甚至不可理喻，但若我们回望历史，会发现文明、国家、制度的诞生往往与战争密不可分…… 俄乌战争自2022年初爆发至今已逾3年，依然未见和平曙光。另一边厢，伊以之间也于6月间燃起烽火，台海战争也似乎一触即发。从历史片段、媒体报导，即使不曾亲身经历，亦知战争惨酷可怖。在人人谈战色变的抑郁氛围之下，竟有一派声音逆风主张“战争有益”。以《西方凭什么》蜚声国际的伊安·摩里士（Ian Morris）在2014年出版的《War! What Is It Good For?》（台版：《战争凭什么》）就是其中佼佼者。 ◢战争真的“有益”吗？如是观点乍听有点反常识，也惊世骇俗。伊安并非战争有益论的鼻祖，首开先河的是德国社会学家Norbert Elias。他在《The Civilizing Process》（1939）阐明人类如何从中世纪战士蜕变成19世纪末的绅士，进而铸造更文明和平的社会。只是此书出版时机非常尴尬，二战爆发后即被束之高阁，幸而1969年英文重版后再次引起学术界关注，催发更多相关著作出版，比较近期的就有史迪芬·平克的《人性中的良善天使》和贾德·戴蒙的《昨日世界》。伊安通过此书巨细靡遗地阐述战争如何在以万年计的时间框架里塑造更安全、和平和富有的社会。从安全角度切入，我们来看一组不同时期人类死于非命（战争和暴力谋杀）的数据就可以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概念： ◢“和平型塑国家，国家制造和平” 若要更直观一点的话，2012年全球大约每4375人中，就有1人死于非命。作为万国楷模的丹麦，2009年的数据则是每111,000人中只有1人死于非命。究竟我们是如何取得这样令人鼓舞的进展？1975年，社会历史学家查尔斯·蒂利（Charles Tilly）从欧洲兵燹连年的历史提纯了警世名句：“战争形塑国家，国家制造战争”（war made the state, and the state made the war）。对此，伊安则将“战争”二字替换成“和平”。这基本上就是伊安用以贯穿整本书的核心思想。古代帝国多从小城邦起家，通过兼并战争扩张成大帝国。以领土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古罗马为例，通过在各地部署军事力量，外可戍边内可维安，天下大治让跨境贸易成为可能，各地选择生产特色的产品并销售至全国。从中获取税收的政府可发展大规模都市，致使人口蓬勃成长。首两个世纪，罗马城人口达到百万以上，安条克城（Antioch, 现位于土耳其境内）和亚历山大城（Alexandria，现位于埃及境内）也号称人口高达50万。虽然当时的财富主要集中于上级阶层，但整体的生活水平还是提升了。 ◢战争的正面影响无可否认，帝国扩张的确会导致一些国家沦为废土，但是再蠢的统治者都知道：死人不会交税，只有让臣民能为国家生产财富，上层才能通过课税来榨取更多资源。因此占领之后，战士也被迫成为管理者。“我来，我见，我征服”（Veni, vidi, vici）乃凯撒大帝最雄心壮志的征战宣言。然而，一味的暴力征战只会引起没完没了的反抗，因此有时怀柔政策也是赢得人心的途径，例如招安。通过制定法令、整饬吏治、打击贪腐、经济改革、轻徭薄赋，使到被占领的人民也能享受到文明生活。以古英国为例，罗马官员帮助当地人建立庙宇、公共广场和民宅等。古英国人对侵略者的观感由恶转喜，拉丁语和托加袍（罗马人传统服装）也融入了古英国人的日常生活当中。另一方面，很多科技也是经由战事而推进的，如城防建筑、铸铁术、弓弩、战车、步兵骑兵团、枪炮、航海术、船舰等等。有些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如骑兵在一战时期都还在战场上驰骋、有些则是直到如今还发挥深远影响，奈何碍于篇幅，无法详述，有兴趣的可以好好研读，即使与作者观点相左，书里扎实的内容也会让人为其严谨治学态度所折服。 ◢现代宪法，起源于战乱？战争对后世影响深远而多面，琳达·柯利（Linda Colley）在《The Gun, the Ship & the Pen》（台版：《枪炮、船舰与笔墨》）里为我们剖析现代国家的主要组成部分——宪法是如何经由战争而生。为了探讨现代宪法的起源，作者把研究的起点定在“七年战争”（1754-1763）前后。这是因为1750年代后，各种钳制权力和高举各种权利的宪章文件纷纷出台。一二战之后，这波浪潮攀向更高峰。七年战争的敌对阵营分别由英法两国带领，头目在北美开辟战场，小弟则在欧洲打个你死我活。当然波及地区远不止于此，连印度次大陆，加勒比海地区和南美洲海岸都无法幸免，甚至波及非洲塞内加尔和菲律宾，无论时长和波及疆域都不输一二战，因此被丘吉尔称为第0次战争。七年战争以法国阵营战败告终，不仅失去了美洲的领地，也几乎面临破产。迫于现况，法国从各殖民地榨取钱财投入军事提升工程和训练新的军士，拿破仑也是新军士之一。虽然后来在美国独立战争一雪七年战争之耻，但也耗掉了差不多10亿里弗尔，沉重的财务负担导致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1789至1815年间至少有九次尝试推出新的宪法，期望以此让自己的政治体系获得广大人民支持。法国大革命也让海地有机可乘，向宗主国法国争取更广泛的人权和政治代表，1791年大规模奴隶起义，曾在法军服役的黑人士兵也牵涉其中，搞得法国焦头烂额。击退多波欧洲帝国侵略后，于1801年颁布的宪法宣称永久废除奴隶制度，还自己自由，后于1804年1月1日宣布独立，成为了世界上首个，也是唯一一个由黑人统治的主权国家。 ◢众多帝国染指的夏威夷七年战争之后，欧洲各国开始在太平洋地区扩张。因其战略价值，夏威夷岛成了众多帝国企图染指的肥肉。《1840年夏威夷宪法》由夏威夷国王卡美哈美哈三世（Kamehameha III）颁布，由此确立君主立宪制，设立两院制议会，议员由人民选举而来，且不设性别限制（美国直到1916年才有第一位女性议员）。这些改革旨在向西方帝国证明夏威夷乃先进国度，不宜当作殖民目标，可惜的是，最后还是逃不过在1898年被美国兼并的命运。卡拉卡瓦国王（King Kalākaua）曾试图力挽狂澜，于1881年开启环球之旅，到访欧美各国、印度、日本、东南亚各国，其中就包括了马来亚半岛。国王呼吁日本天皇号召非西方国家联合成立抵抗西方帝国的泛亚洲国际组织。曾于1879年始在夏威夷接受教育的孙中山，把制定中华民国宪法的功劳归功于这一波夏威夷宪法运动洗礼的经历。日本明治维新后，明治天皇于1889年颁布宪法。此宪法借鉴了德国和普鲁士的宪法，不仅为日本文明开化，富国强兵打下思想基础，也为日本强势崛起铺平道路。当时的柔佛苏丹Sultan Abu Bakar于1883年官访日本6个月，回国后就制定了东南亚第一部宪法。只可惜这一部分作者点到即止。 ◢战争就好比疾病乍看之下，因战争而产生的连锁效应的确对后世带来了蛮多“正面”的改变，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为战争正名或洗白。战争就好比疾病，越严重就越能让我们珍惜健康，痊愈后一定要更谨慎戒惧，避免沉疴复萌。更多文章：【读家说书】动物也会变态、变性，还厌女？跨物种看性观与性别观…… 【读家说书】吴惠春 / 卫生棉与安全套【读家说书】吴惠春 / 民主？自由？从古希腊说到英国……

5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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