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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倪

说起来,我的微小说(也叫极短篇、微型小说)初体验,始于2023年8月。那时的我全然没想到,它会在之后的两年里,成为我翻开报纸时最迫不及待寻找的版位。首篇尝试,竟阴差阳错写成了惊悚题材,并非刻意选择,而是源于一场带着诡谲气息的真实经历。 记得那天,我和外子到马六甲找书店,循着导航一路开,结果不知怎的就钻进了一所老学校。下车抬头,芒果树上硕果累累;阳光从叶间斜洒下来,刺眼得让人眩晕,我只好把视线移向地面,眼光所及是布满一地被小鸟啄过的芒果核,还飘着阵阵芒果烂掉的腐霉味儿。遇见的人事物更是奇特:芒果树下乘凉的大叔,笑容慈祥却眼神深不见底的老婆婆,挂着“正大光明”牌匾的礼堂,还有走廊尽头那扇挂着“休息”牌的铁门。那些细节像是从梦境与现实的缝隙间溢出,虚实难分。 回到家,我便将那日的所见所感三分真、七分假地糅进故事里,让那份诡谲的气息渗进字里行间,写成了我的第一篇微小说〈遇见〉,投给【城人小说】。结果,没被选上。 说实话,那时候的落选,并没有让我太沮丧,反而像一次试水,既然试过了,也就更想知道,如果再写,会不会有机会刊登。于是我断断续续又投了几篇,多是根据梦境改编的。那像是睡梦中的写作灵感,也像是在真真假假之间,记录一场场虚实交错的梦。终于,第6篇稿子录用了。2023年10月的一个上午,我翻开报纸,看见自己的名字和故事静静躺在那里。那一刻,就像投篮连失五球后,终于稳稳进了一球,心口骤然发热,忍不住笑出声来。 从那以后,我写得更勤了。有时灵感像潮水般涌来,一篇刚写完,下一篇的情节就已在脑中排好队,这期间,我还写过武侠短篇呢,只是,也被投篮了。说到底,版位编辑不会因为谁写得勤就给予额外照顾,大家都在同一条赛道上等机会。算起来,两年间,我在【城人小说】投了35篇,但被选上刊登的只有12篇,这个数字,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最初投稿时,【城人小说】每天都会刊登一篇微小说,那段日子,翻开报纸的期待感就像拆盲盒,不知道今天会是谁的故事。但后来,刊登频率改为隔天一篇,版位减少了,机会自然也跟着变少。直到不久前,书友发来一则告示:【城人小说】即将停刊。 我愣了很久。那种感觉,就像正在酝酿一场长跑,结果终点线突然被人撤走。我还没写够呢,怎么就停刊了呢? 【城人小说】栏目有许多优秀的作者。若你曾追看此版位,肯定不会对这些名字感到陌生:孙天洋、柠檬、柯倪、房家瑜、初雨、星笔燎原、潘美珍、珊瑚川、伊藤悠、A将僦……他们的故事,有的温柔,有的犀利,有的暗潮涌动,有的幽默机智。会说故事的作者太多了,名字根本列不完,但即便名字不在这里,也都值得被记住。 在【城人小说】里,我们这些写故事的人,像是在同一个舞台上“轮值”,一日一篇,以致后来隔日一篇,各自带着不同的风格登场。只是,8月31日之后,这个舞台就要谢幕,我们也将不再轮番出现在同一页纸上。 接受不了的那一刻,心里总会忍不住冒出一些荒唐的设想,期待奇迹发生。比如,编辑把停刊的决定来个roti prata式翻转,急转弯重启;或者,将【城人小说】从《大都会》搬到全国版的副刊,让更多人阅读。这样的想法听起来或许像白日做梦,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万一呢?万一编辑大人的心思,恰好和我如出一辙呢? 谢谢 一次次美好的遇见 但理性很快泼下一盆冷水,因为,出版界的“急转弯”并不容易。一旦敲下停刊的木槌,背后多半是经费、人力、市场等多重因素的交织,已经让原有的版位难以维系。只是啊,感性总是固执的,它愿意为一点微小的可能而停留,即便概率渺茫,仍然希望最后一页不会被彻底翻过去。 这些年,【城人小说】像一盏在固定时间亮起的小灯,照见了许多人的故事与心事。它不仅为读者带来了阅读乐趣,也为我们这些写故事的人,留出了一个安放脑中画面与心底声音的去处。而在我心里,它早已超越了纸面或网络上的一个版位,更像是一种默契:作者动笔时,会想着“读者会怎么想”;读者翻阅时,或许会猜“作者是不是这样的人”。这种隔着油墨与文字的交流,细腻而微妙,像隔着一层薄雾对视,既朦胧,又真切。 想到8月31日之后,翻开报纸时,熟悉的版位将被其他内容取代;线上版位的最后一篇,也会停格在8月31日,我心里不禁涌上一阵失落。那种失落,不是简单的“没有了”,而是明白,那个每天与自己有一丝联系的地方,将不复存在。就像一条熟悉的小巷被封了,虽然可以绕道,但那个转角的风景,那阵迎面而来的风,已经无法再遇见。 或许,这也是写故事的人要学的另一课:版位不一定永远都在,但故事可以延续。版位关了,我们还可以写在别的地方;纸张不收了,我们还可以在屏幕上继续讲;读者散了,我们就先把自己当读者,把故事说给自己听。只要文字还在流动,它就不会真正消失。 只是,我还想说:谢谢你啊,【城人小说】。谢谢你让我在2023年的那个8月,按下了写微小说的启动键,也让我在这两年间,把虚构与真实糅成一篇篇短小的篇幅,交到你手里。即便以后不能再见,你曾经读过我写的故事,这就足够了。 当然,我也要谢谢【城人小说】的作者们,谢谢你们的精彩故事。翻开报纸若没有看到自己的作品,心里难免会有些空落,但这种感觉很快就会被你们的文字填满,那是一次次美好的遇见。我们曾在同一个版位“轮值”,用不同的笔触装点同一张纸,这是一份难得的缘分。愿今后,在文字的江湖里,我们还能再相逢。那时,无论在哪个平台、哪一种载体,我们依旧是同一类人——写故事的人。 因为,写故事的人,总会带着故事,走向下一个遇见。 (注:【城人小说】为《星洲日报》社区版的投稿栏目,以刊出1600字左右的微型小说为主。)
3月前
家里大装修那年,我们被迫清空住了三十多年的屋子。每个人翻箱倒柜,各自清理旧物,这才发现母亲竟收藏了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锅具:从汤锅、炒锅、煎锅,到不沾锅、不锈钢锅;尺寸从小到大,一应俱全,战绩惊人。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收集的,只知道厨房里还挂着那个锅底发黄的老锅。每个锅具都脱去原装包装盒,改用旧报纸层层包裹,还附上当日撕下的月历纸,背面写着价格和商场名字,最外层才套上塑料袋,完美伪装成不起眼的杂物。这些锅被她悄悄藏进橱柜、床底等角落,沉默潜伏着,从未露出一丝踪迹。 母亲说,这些是她的家产,是她的兴趣所在。因为数量实在有点多,我半开玩笑地问她,要不挑几个没用的送人?她一听到“送人”两个字,两眼瞪得老大,欲言又止,那神色惊慌得像是我要抢走她的宝贝似的。 我坐在木凳上,一一拆开那些密封的锅子,发现它们全都用蓝色或橘色的特厚塑料袋包着。母亲还特地交代,一定要用回原来的颜色包回去。 “为什么?”我问。 她没有答话,只是笑非笑地看了看地上的锅具。 日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映照在不锈钢的锅面上,泛起一层银亮的波纹。我想挑出一个送人,可偏偏每一个锅都泛着光。我随手拿起一个带手柄的炖锅,在她面前晃了晃,说要送给六姨,答谢她之前送的破壁机。其实只是想逗逗她,看看她的反应。 母亲坐在懒人椅上,嘴角微瘪,念念有词,语调不高,却铿锵带刺:“我看几时轮到你。”这是她讲不过我,或是不想再争论的时候,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年来,家中陆续添了不少新成员,新换的大理石圆餐桌是浅白色的,干净明亮,却总觉得少了点温度。如果能配些精致的碗碟,用餐的气氛会不会更温馨一些?于是,我开始上网搜罗餐具套组,细致花纹的陶瓷,田园风的木质器皿,一套接一套放进购物车。 每次付款前,我都会停下几秒。当脑海浮现出小外甥用刻有爱心的木匙喝汤、全家围坐用餐的画面,我便毫不犹豫地点下“确认订单”。那一刻,仿佛被某句话的余温牵引着,心里有点心虚,却还是忍不住。 我不禁好奇,母亲当年掏出一张张钞票买锅时,她脑海里,又浮现着怎样的画面? 妹妹出嫁后,储藏室里就只剩下那些蓝色塑料包静静地躺着。我劝母亲把锅具拿出来用,别再收了。 她沉默一会儿,才轻声念道:“这些锅很耐用,可以用一世的”。后来,她大概察觉到我出嫁无望,也就不再坚持,欣然答应。 “用一世”如此精致的词句,像爱情的誓言,温柔又浪漫。母亲对女儿说不出口的情话与牵挂,都悄悄被她藏进了锅里,也藏在饭菜里。
4月前
阿弟的房门关上好几天了,平时除了睡觉以外,房门几乎都是敞开给房间通通风。他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依旧上班下班,看剧听歌。尽管如此,总能透过一些细微的变化察觉到阿弟是不对劲的,比如筷子停留在饭碗里的时间长了,跑步时间长了,发愣盯着手机的时间也长了。 那扇漆上米色的房门仿佛在防止里面的秘密泄漏似的紧闭着,关久了不知道会砌成一面心墙吗?我试过耳贴在木门上探听,门的另一边悄然无声,不禁让人觉得事有蹊跷。我猜想阿弟的感情出了问题,他女友的脸书上没有了甜蜜气息,连我按赞过的照片也消失不见了。母亲说我多虑,阿弟不愿提起我就别问了,免得小题大做,没事变成大事。我相信我的直觉,已经好几天没听到隔壁房临睡前响起那首〈Right Here Waiting〉的电话铃声了,还真的有点不习惯。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耳聪目明的阿婆 瞬间让我想起那段与阿婆一起生活的日子。老屋子里住着三代人,3个家庭住在一屋檐下,家人习惯报喜不报忧,阿婆早已练成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本领,家人一些细微的动作或日常上的变化都难逃她的法眼。记得有一次,阿婆唤我把一瓶跌打酒和舒筋丸放到电视机上面,那时我摸不着头脑,一向讲究整洁的她要我把那两样物品放在不属于它们的地方。我照样做了,转个身一股药酒味道从小叔房里飘了出来。后来才知道小叔从摩托摔下扭伤脚,阿婆发现他在房里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阿婆没当面拆穿他,我猜她是怕了小叔的唠叨,在我的印象里小叔的口头禅是我没事,不迭重复直到对方不敢再探问为止。 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阿弟房门,约他假日一起跑步和吃点心。我憋着呼吸等着门另外一边的回应,直到传来一声Ok马上松了口气。那日的阳光温暖,适合洗床单、被单和晒枕头了,洗涤时加入新买的果香味道的柔顺剂,清爽花果香味弥漫让人心情愉悦。阿弟的房门还是关着。我的心情随着那扇关闭的门而郁闷,独自坐在后院子静默地注视他的蓝色床单,床单晾晒在晒衣架上随风自由飘动,夹子成了它的后盾稳固着不怕被风刮跑。母亲说阿弟是大人了他的事情由他自己解决吧,母亲一如既往的坦然,而我有点希望阿弟肆无忌惮地大哭一场,哭累了就回家睡觉,还有家人像夹子一样牵着伴着他。 或许他偷偷哭了我没听见。回房经过阿弟的房前,内心“咦”了一声,停了下来。一阵果香和阳光气味发挥了微妙作用撬开了房门,香气渗漏而出,门虽然半掩着,但我能感受到里面开始晴空万里了。
1年前
母亲的视力被“薄雾”笼罩已有一个月,直到她感到阅读越来越吃力和夜晚看不清路牌,才察觉不妙,主动向我透露视力模糊的困扰。我凑近细看她的眼球,她把眼睛睁大,逗趣模样让我想起小时候写错字她最常讲的一句话:睁大眼睛看清楚点。她微微忸怩,须臾,便问我有看见白色的膜吗?我忍不住调侃她说已经“熟了”,害怕吗?她举起有柄的镜子,眨动左眼,食指腹将眼睑向上拉,低声争辩:“黑白讲,你又不是医生。” 幸好她让我知道这件事情,而不是道听途说胡乱买眼药水滴一滴就好了。检查的结果,母亲被诊断患有白内障和青光眼。白内障是逃不过的,她心里有数,却没想到青光眼这小偷也悄悄地盯上了她。母亲笑笑,重复地告诉医生她不可能有青光眼,强调只是视力模糊,还纠正医生那是白内障。同时,她频频望向我想得到我的认同。余光里我感到她投来的焦虑,青光眼也不在我预想之内,可见小偷不会预先通知你:嘿,我要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医生说只要有定期检查眼部,就可以早发现匿藏在眼睛里的偷光“小偷”。早发现,早治疗,你说对吗?她目光犀利,像回力镖打回到我身上,又像发现了我瞳孔里的秘密似的,让我惴惴不安。 医生建议母亲做白内障手术,而青光眼需要开始滴眼液治疗。母亲一听到动手术,就从椅子上惊慌地站起来,因受到那些根深蒂固的不实之说影响,“手术”两个字让她有不吉利的联想。医生巨细无遗地向我们解说手术过程和风险,母亲心不在焉,我呢则寻思着法子让她接受治疗。顷刻她又笑脸盈盈地问医生几时可以做手术。 担心术后麻烦家人 我无从揣测她的心思,到她说几天没洗头也没关系时,才理解她担心的是手术后静养的日子会带给家人不便,但一想到延误治疗带来的严重影响,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吧。 手术安排在下午,医生为母亲检查后,她就闭目休息,不理睬我了。我倾听着她的呼吸,最后耐不住静寂带来的不安,在她耳畔一面碎念家常,一面细细端详她脸上的变化。只见皱纹都顺着纹路散开,眉毛舒展,并没有凑集在一起,看似心情不错。不过母亲一向善于隐藏担忧,伪装的功力可是练了四十多年,藏着掖着的情绪,最令人惆怅。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探头出来唤叫母亲的名字,我听见她轻轻吐气,安慰我说小手术而已,十几分钟就结束,手术后她就可以看世界了。我拍拍母亲的手掌,温温的,劝她别紧张,说得自己心虚起来,毕竟每个人害怕的事物不一样。 副刊还没看完便听见母亲和护士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她左眼戴着保护罩,自嘲成了独眼龙。我们坐在长凳上等待领取药物时,我好奇问她手术时她在想些什么呢,她说想着即将要去北京旅行的行程,刚到八达岭就被医生唤了回来。我真佩服母亲随时可以调整心态至平静的状态。 一天吃过晚饭后,母亲坐在餐桌上瞅了我一眼。她眨眨眼睛,我问是眼睛不舒服吗?她睨了一眼云石餐桌,缄默不语,摸了几下桌面才问道:“为什么多出几道划痕了?” 我把脸贴近餐桌,问在哪里?母亲居然不悦地说:“睁大眼睛看清楚点。”
1年前
3月下旬的河口湖凉意飕飕,我们入住一家历史悠久的温泉旅馆。旅馆装潢老派充满怀旧风味,大堂内摆设许多古董,墙上挂着泛黄的相片,父亲特别喜爱古老又有历史的建筑物,那些老物件会把原本严肃的他变成小孩般地藏不住好奇心。 我们在大堂十几分钟不见其他住客,而且餐厅也不见到一个人,柜台只站着一位背挺得笔直的老先生,头顶如富士山山顶被皑皑白雪覆盖,他真挚的眼神在冷清大堂里增加了几分暖意。老先生用日语夹着日式腔调的英语与我们交谈,轻柔语调如潺潺溪水让我着迷,听着毫无违和感,边听边揣摩,也能听懂几分。这让我忆起昔日一同玩乐的儿时同伴,年少不精通马来语,但是交流不是问题,叽里咕噜也可以笑翻天。我们就这样比手画脚聊了一会儿,老人家才娓娓道出心声,说这家旅馆比他年纪还大,老了就不受欢迎,被遗弃。父亲搬出道理来安慰他:年纪越大应该要学会减法,减去忧心忧虑,眼前快乐为重,快乐开眼睛,快乐闭眼睛。 父母用生涩的英语“咿哦”讲得十分精彩,引得大家格格地笑,而我莫名惆怅,只懂陪笑。事后我记不清谈话内容却惦记着当时的气氛,在这喧哗及令人浮躁不安的世道里,不急不缓,幽默与互相尊重的交谈会让世界温柔许多。 鼓励父母脱光光泡温泉 我们换好浴衣后准备泡温泉。出门前特别叮嘱父母泡温泉要注意的礼仪和规矩,最重要的是“剥光猪”——连内衣裤也要脱哦,我强调。原本父母兴致勃勃,一听到脱光光,他们脸上溢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躲闪我的目光,有退缩的意思。父亲容易被说服,顺着他的喜好给他一颗糖,他年轻时喜爱徒步爬山,富士山是一座让他心心念念却无法攻顶的山,我告诉他从男浴池可一边舒服泡温泉,一边欣赏富士山美景。这果然吸引父亲眼球,一瞬间他变成雀跃的少年。 母亲起初闹别扭,要待在房内等我们。一向拘谨又保守的母亲,要她在陌生人和女儿面前一丝不挂,这门槛难以跨过。我便同母亲坐在更衣室内,陪她酝酿情绪。她自个生闷气,屡劝我别管她这老古董。我哪放得下她那蹙眉与抿嘴,显着犹豫不决的神情,是后悔的前兆。父母脸上细纹和斑点如青春痘般飞快生长,日子悄悄地啃噬着他们的骨肉,身体越缩越小,我难以铁齿地提醒她这个事实,唯有尽我所能,在细纹里添加几条新鲜色彩。 我把手搭在她肩上,安抚她就试一下吧,也试着压住自己不显露出焦虑的神色。正想着还有什么杀手锏之际,浴帘被掀开,雾气笼罩下走出两个高挑的人影,步伐的轻盈,优雅地用浴巾擦拭金发上的水珠。母亲立刻垂下双眸假装整理浴衣,我向她们打声招呼攀谈起来,谈话中她们得知母亲的纠结,一再鼓励她。女生已经穿好浴衣,母亲才敢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红润光泽的面容,看得入神。 母亲能听懂简单英语,最中听的莫过于那句you are so beautiful。那句话悄悄地在富士山下施展魔法——温泉水有返老还童功效,浴池里有个羞答答的少女,轻声细语警告我:你看别边,别偷看我!
1年前
同事把一巴掌大的木雕小龙摆在电脑旁的风水位上。他一向对风水占卜感兴趣,尤其到了年尾,他的办公桌上总会多几个帮他催旺财气的法宝。我凑近端详这座至尊之宝,同事下令,只可眼观手不许碰。这木雕小龙手工粗糙马虎,有着许多裂纹,远看略有龙的形状,近看龙颜面目狰狞,多看几眼有不寒而栗之感。 同事见我细察甚觉我对此龙有兴趣,开始说他那寻龙之路的故事。小龙名为“神龙摆尾”,是通过他朋友的朋友介绍,据说是位法术高强的师父亲手雕的,朋友价4位数字。我暗自哗然,痛骂他被人当作“大水鱼”了,我摇头讥讽他这劣品顶多几十块罢了。他若有所思,我识趣也不扫他兴致,反正各花入各眼,希望小龙得人钱财,替他消灾。 想起儿时特别喜欢《七龙珠》,集齐7颗龙珠便可召唤神龙实现愿望,要见神龙谈何容易,悟空需要经过很多考验。但是,悟空竭尽所能解除万难那份毅力,儿时热血沸腾印象如今依然深刻。尤其出来社会工作后方才体会到,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便宜事情,如凑巧遇上也要多留心,当人得意忘形时容易丧失理智。犹如阿婆常挂在嘴边提醒后辈,只要肯动劳力,一步踏踏实实迈进,就有饭可吃,有屋可住。 她老人家最憎厌算命问卜。小时候不明白为何父亲称呼他父亲为阿叔,我问过阿婆,每当提起这个话题她便叹气挥挥手打发我走。我是从大姑口中得知,父亲从小特别奀细,阿太担心他养不大,找算命师问卜,被告之属龙的阿公命格与父亲相克,所以父亲和阿公伪装成叔侄来化解相克。大姑说,父亲一度怀疑自己是捡回来的孩子,年少气盛闹离家出走呢。后来父亲得知来龙去脉,也改不了口,抑或意识到已挽救不回与阿公的疏离感,阿叔阿叔地呼叫,直到阿公离世。 借着午休时间写完这篇文章,瞧见同事神情慌张拨打电话,询问之下才得知,他刚刚在吉时把泡过柚子叶水的金布擦拭龙身,不晓得是不是用力过度,龙头和龙身分离了,龙头落地,断成两截。而同事朋友的朋友电话一直打不通,变成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2年前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