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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靖芬

前阵子看了一部日本电影《Perfect Days》,大开眼界。什么眼界呢?第一是关于洗厕所的眼界。两小时的电影,拍的是一个在东京洗公厕的中年男人,尤其前面半小时,拍的更是这男人怎样钜细靡遗地、无比认真地清洗公厕。我从不曾想过,这辈子会看一个人洗厕所(还要是公厕!)看得如此津津有味,并且一看就是两小时。 第二个眼界,是敢向“重复”挑战的眼界。尤其在今天这个大家都越活越没有耐性的时代。电影的结构很简单,拍的就是那洗厕所的男人平平无奇、每个步骤都几无差别的一天。然后他睡着,醒来,又继续拍一天。这种一样的布局,一两天你可能还会好奇,但多拍几天看看?可它就是有本事让你顺着镜头看下去,也不故弄玄虚。我很佩服导演的自信与智慧。 第三个眼界,是商业企划的高度。这是电影本身没有告诉观众的东西。但敏感的观众或会从洗厕所男人穿的制服印着的“The Tokyo Toilet”字样,嗅出一些宣传什么的味道。嗯,这正是“东京公厕计划”下诞生的作品。2020东京奥运开始前,日本财团邀请了安藤忠雄、伊东丰雄等16位世界知名的建筑师、创意人,在东京涩谷区设计了17家风格各异的公厕,除了希望改善大众对公厕的印象,也盼在奥运时展示东京的待客精神。厕所都设计出来了,总要宣传,团队找上了德国导演温德斯——据说本来只要温德斯拍几部短片,但温德斯说不,我要拍长片,遂有了这部既拍厕所又拍人的《我的完美日常》。温德斯可不是泛泛之辈,想出这点子的人是企业天才啊。(不知有没人读过《种树的男人》这本小说) 能以“职业”入戏,而又拍得精彩的作品,我觉得日剧常常也做得很好。港剧就委实不怎么样了,不论什么职业最后都会变成谈情说爱剧——那部《新闻女王》虽然下饭,但看在新闻工作者眼里实在啼笑皆非。无他的,新闻这事业多少和足球一样:波,一个人是踢不了的,你还女王? 但我看《新闻女王》比较感慨的一点倒不是画出肚肠的职场斗争,而是其中无关痛痒的一幕——男女主播相斗,女主播因自己给电视台招来了个按摩椅广告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地位更高,丝毫没有“新闻采编人员与商业利益挂钩”的困扰。10年前吧,在我刚接手【星云】版的那一年,同事间也曾讨论如何开源,例如,我们能不能接一些家具厂广告,然后请读者投稿,写写他们家里最有故事的一件家具?讨论后来不了了之,能不这样就不这样吧,当时的我们想。担心的是“资讯混乱”,想守的是一条区分的线。但放在今天的现实呢?老实说,我不知道。但至少,不会(没法)那么抗拒了吧。这一个转变,不过10年。 会写这则编辑手记,是因为读了余棋华的这篇〈剪报与寄稿〉,尤其里头说起编辑的难为。嗯,谢谢理解,也很窝心,作者们也辛苦了。但那些都是很小的事(放在从前的编辑身上大概是更不值一提的,前辈教落:工作不要老谈自己,不要轻易诉苦)。那么现在,一个编辑更大的困难是什么呢?现阶段的我会想——大概是每天每天,如何在重复的工作里坚持不麻木以待。像那个日复一日清洗公厕的男人一样。再有什么发现已是bonus。
1月前
2月前
2月前
编按:以马华文学办“说书”大赛,这在我国还是头一次。作为指定的说书文本,长篇小说《流俗地》具备好读或是易于发挥的条件——它有引人入胜但不算复杂的情节,有众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它用字浅白却语感精致,写的还是我们熟悉的在地生活,这让读者和听众更易寻得共鸣。 更重要的是,它破除了严肃文学多令人难以亲近的刻板印象,让人体验到追读大众小说的快感,却又不丢失美学追求。它让“雅俗共赏”成为了现实。 那么小说作者黎紫书怎么看待自己的文字化为声音的传播呢?她对优秀的说书人又有什么样的想像与要求?且看作者的现身说法。 问:梁靖芬 | 答:黎紫书 1.《流俗地》很好读,不只故事的叙述方式很流畅,句子也很流畅,适于朗读。你写作时,头脑里会有字句的声音吗?例如一边写,一边也在默读着自己的文章。读音或是声韵会不会影响你的遣词用字? ● 声音是文字的重要组织成分,它控制行文的韵律和节奏。不管写的是什么体裁,我以为写作的人(只要不是天生的失聪者)都避免不了,一定会边写边默读自己的文章,从而做出调节,当然也在一定的程度上影响语言和修辞。我对《流俗地》最基本的要求是它必须“好读”,所以在写它的时候对叙述的流畅度和节奏的把握都盯得比较紧,务求给它保持“说书”般的韵致。倒也不是说写别的作品就会在这方面少用些心,不过是不同的作品有不同的需要。有时候,就连“不流畅”也可以因应文学需要而成为一种创作手段。 2. 你对 “说书人” 的认识是什么?可有印象深刻的说书人角色? ● 我们认知的“说书人”大概是那些穿长衫拿着把扇子在茶馆里或榕树下给观众口述《三国演义》、《水浒传》或《卖油郎独占花魁》的卖艺人吧?这种说书人我是无缘亲眼得见的,倒是记得小时候在丽的呼声上听到的粤语节目《李大傻讲古》,就一个人一张嘴一把声音将很长的故事分很多集讲完,几乎每次都以“上一期我哋讲到……”开场,据说忠实听众很不少呢。虽然不是现场演出也不用露脸,但我相信那是被时代“革新”过的说书人,而李大傻也就成为我脑海中所有“讲古佬”共用的名字。 3. 一个好的说书人是怎样的?怎样才可以把故事说得引人入胜? ● 时代不一样了,传统的说书人早已退场。现如今自媒体时代造就出来的“讲书人”完全是个截然不同的角色。新时代的讲书人是网络上的读书博主,他们的重点不在于“讲故事”,而是把书(未必是小说)读过以后,将自己对内容的理解结合个人的看法讲出来,再透过网络便利传播出去。这些讲书人其实是在谈论书并分享他们的阅读心得,这种方式往往能刺激观众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进而把书找来看,所以他们其实也是阅读的推广者。要扮演好这个角色,须得先把书读透,还得有一定的演讲技能,终究也还是跟古时的说书人一样,善言辞,懂应变,且腹中诗书和学问识见越多越好,还得有自己的特色和风格。 4. 《流俗地》角色不少,你最费心力去书写、经营的角色是哪个? ●《流俗地》是部群像小说,里头写的都是马来西亚社会常见的小人物。写这种“大家都仿佛认识”的人物,既容易,也难。描绘得到不到位,读者很容易察觉。再说这么多人物放到一部才21万字的小说里,其实每个人分得的着墨也不多,所以“准确度”很重要。这些小说人物,十之八九在我心里都有原型,也就是我在现实中认识这类人,写起来其实都不难。唯有主角盲女银霞,毕竟她极其聪颖,并且有着超强的记忆力,怎么说都是异于常人的,而且我自己还真没深入接触过失明人士,所以要把她写得有说服力,确实要做很多功课和用上很大的心力。 5. 最后,请说一说你对《流俗地》讲书人大赛的感想。 ●《流俗地》过去两年多在中国大陆获得关注,自媒体人功不可沒。那些读书博主在平台上分享阅读心得,不仅将这本书广泛推荐出去,也让马华文学又走远了一些──有几位在大陆的马来西亚籍学生告诉我,他们受到中国朋友的推荐才开始接触马华文学。 我们马华本土何尝不也需要这种对阅读充满热忱的自媒体人呢?特别是马华文学经营了许多年,写的虽是本土故事和题材,却在自家国土上有志难伸,更需要采取行动去突破困境。这个讲书人大赛无论就推广阅读或发扬马华文学而言,都是极好的一步。我特别欣赏这活动所展现的积极性。在这阅读风气日益低落的时候,它主动出击,结合自媒体时代的特质去呈现和分享阅读的愉悦,唤起大家阅读的兴趣,还有希望挖掘出我们马华自己的读书博主。衷心希望《流俗地》能打响头炮,成为它漂亮的第一步吧! 相关文章:何谓“我是《流俗地》讲书人”大赛?
4月前
最近读了一本薄薄的小书,叫《辛波丝卡谈写作——仍在路上的创作者们》,极想向大家推荐。辛波丝卡是波兰诗人,曾于199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著作甚丰。这本小书是她担任波兰杂志《文学生活》编辑期间,回复投稿者来函的记录,它们有时是作品点评,有时是写作提点,特色是言简意赅,刻薄又幽默。 我很喜欢这本小书,不全因为我很喜欢辛波丝卡,还因为这书很能引起编辑共鸣,且不时会心一笑:对对,就是这样;啊啊,原来可以这样作答。真是受教了。 每日看稿审稿,有时也会收到作者的留言询问,希望编辑附上读后感有之,要求修改建议者有之,探问退稿原因的更有之,也有的只想与你说说话,但碍于事忙与时间,常常都只能已读不回,大都略过。不是不觉得可惜与愧疚的,可我也实在不想强迫自己来询必覆。现在好啦,有了辛波丝卡的这本书,许多作者好奇的问题,或许都可以从里头找到答案。真的真的,欢迎对号入座。 我当然不敢自诩为辛波丝卡这样的编辑,也没底气那样说话,但这本书不只在编辑工作上提醒了我,切换到写作者的身分,它一样给了我许多启发。 多说无益,还是直接摘录一些书中内容,让大家自行领会辛波丝卡的尖锐吧—— ● 致Z.H 您喜欢“普通人”这个概念,寄来作品中的人物也正是如此:平淡无奇又缺乏个性。我们有些忧心,文学里容不下这一类人物,从远处看,所有人都一样,然而作家却必须近距离观察,“必须”一词用得不是很恰当,因为没有人发令,这纯粹是作家本能的问题…… ● 致葛拉任娜 您理解中的诗是崇高、绝对、永恒、叹息和悲吟,如此密集的情绪是我们从世纪初以来,在少女记事本中看不到的,夸大程度也令今日的读者望尘莫及。其实,就连最亲近、最让人信任的人听到这话,也只能惊恐地望着对话者,然后莫名想起市里还有要紧事要办。所以,让我们解下翅膀,尝试徒步进行创作吧? ● 致艾娃 ……试图展现诗意是新进诗人最常见的弱点,他们害怕使用寻常的简单句子,烦躁不安,妨碍了他人和自己。这些人之中有十分之一可摆脱此习性,成为好诗人:5人将完全停止写作:一人改写散文(但愿能有更好成绩!):4人则还会持续写作,然而也愈来愈讶异其作品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任何印象。算一算,原来的10人竟变成11人,显然在我们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又有人加入了。 ● 致M.A.K. 这里只有故事草图,正如您所说:“我尽可能以谨慎和克制的态度叙述事件,如同外部观察者所能看到的那样,你们还想怎么样?”也许我们希望您是更能追根究底的观察者,将心理冲突的主角设定为盲人是不够的,因为盲并非性格。他的女友呢?我们对其知之甚少,以致无法记住这是特定角色。往后写故事时应留意:作者应该像个侦探般探索笔下的虚构人物,在门外窃听,在他们独处时偷看,打开其信件,并猜想他们缄默不语的原因。 ● 致B.D. 新进作家的原罪在于相信题材的全能,似乎认为只要想出主题,作品的核心就完成了,其余的微小细节,也就是叙述本身,只不过是不重要的小事。再说,以爱作为主题,本身就具吸引力……。不过,事实情况完全不同,主题来得最容易,它本身却不具任何文学价值。……您的故事过于随意和简略,某个小城中的某个女孩、某个男人,女人怀抱着“各种相互矛盾的情感”,而男子“以吻封住她双唇……”可以这么写,但不一定非得这么写啊!
7月前
冠病疫情自2019年席卷全球,封城行管令再封锁再开放,世界仿佛在时间大神的大手按下暂停键,全球几百万人染疫,人们生活停顿,各行各业大受影响。本地出版业亦然,沉寂几年。唯2022下半年,有幸迎来一本个人非常喜欢的好书——本地作家梁靖芬的《野风波》。 蓝色封面简笔插画,415页内容分5辑:辑一“求诸野”写人,写母亲写老姨妈写父亲、写旅途遇到的人、写朋友,人物跃然纸上。读呀读,原来作者有个爱阅读的母亲,为了可以“上网看世界”而学用电脑的73岁老姨妈,还有身为史地老师,喜欢给成长时期的作者随机出地理科普小题目的父亲等等,读来心生亲近,很有共鸣。 辑二“放野的节奏”共7篇,专写打鼓。女生打鼓英姿飒爽,写字与打鼓组合,微妙的化学火花,读来眼前一亮。学打鼓时候放野让自己训练专注,写“状态”的〈有时就是会这样〉、写出席教鼓老师葬礼的〈最后一堂课〉,文字没有轰轰烈烈的澎湃不舍与热血,却有更多只能意会细细咀嚼的细水长流。 辑三“野是,潮水之不可逆”篇幅最多,作者用45篇短文分享十几年来读写与看戏的经验。当中有我辈熟悉的《儿童乐园》、有外国作家艾丽丝·孟若、李维史陀、约翰·伯格,也有中文世界文学大家的西西黄碧云王安忆等,作者阅读之海量让人钦佩。后半段的关于写作关于阅读,个人尤其喜欢〈笔记本〉,读着读着,不停心生“真的就是这样”之感。深深折服于作家的文字功力。 辑四“野路子”写作者出行的经历。通过笔触,她带领读者认识神秘的朝鲜、游遍西欧巴塞罗那布拉格京都等地。当中的〈淡季到岛〉里头的按摩女郎、布达佩斯的“鞋子”等,不像一般游记,作者的旅游手札读来有很深的人文关怀。字里行间对遇到的人事物有大量反思,深刻感受到作家的善良与坦诚。 辑五“野百合也有”写有的没的:一张在抽屉躺了30年的车票、如何处理一颗掉落的牙、排泄物的去向、找靴子抓龟洗碗等等日常,这些琐事在作家笔下化成一篇篇很耐读的文字。 很喜欢每一辑间隔页面的作家插画——线条流畅的素描人像画。画风狂野又干净利落,一如作家序文说的:“我以为散文的生命力在‘野’。 野是什么都是,又都什么都不是。” 感谢这本独特“野书”,让我反复阅读手不释卷,经历极其愉快的阅读体验。这是作家继第一本散文集《梦寐以北》之后的作品。期待作家第三本散文集的到来。
11月前
11月前
12月前
2022年最后一天看始终记不住全名的《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没想到居然是一部那么流畅的电影。比起文绉绉假惺惺的“瞬息全宇宙”,我更喜欢“妈的多重宇宙”这个带着表情的译名,看时真的好几次忍不住拍响大腿,多重宇宙前面那两个字几欲冲口而出,多少猜得到下一步剧情却猜不到表现的画面,是以津津有味看着杨紫琼演的mother怎样胡天胡地,怎样打救自己打救万民,从头到尾非常享受呐。 亚洲人,或“华人”更体会得到电影的各种隐喻吧?除了华裔家庭的母亲角色、Evelyn多重世界里对成功人士职业的刻板想像,还能看出《石头记》、《封神榜》里二郎神等等的身影来。Evelyn(连名字都是everything、everywhere“无所不包”的强大隐喻?)的丈夫叫Waymond,也一直让我听成了阴阴柔柔的women,或者是“我们”,总之,就是一部会让人不断展开各种联想游戏的作品。 不过如果你让我说说看到的故事核心,我的答案不是影片结尾的“爱征服一切”,而是常常成为口头禅的“无所谓”或“没关系”,是doesn’t matter啊。每一次影片里的人说doesn’t matter,那意思都不一样——不断想与母亲沟通却不果的Joy说的没关系,是带着负气的绝望透顶;想把女儿救回来的母亲说的无所谓,已是全然接受也懂得放手的追随;想用离婚以退为进的Waymond即使在扫地,也是使尽各种肢体语言表达不问为什么的大度与承担。一个那么简单的“没关系”,换种语气说可以是弃守,也可以是在乎,放在电影里居然还可以构成自给自足、推进情节发展的宇宙,你不觉得这点也很老庄吗?再解析下去我就要连“没关系就是无欲则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可能因为太喜欢没关系,所以我最喜欢的宇宙是热狗宇宙。那个宇宙里的人,十根手指全是柔软无力(看起来还很不新鲜)的热狗,转不了逃生的门把,握不了自保的武器,但是他们还有灵活的脚趾啊。那脚趾能弹琴,还能举到脸上抚摸情人的脸庞——如此一无是处的人生,还有什么比能用脚趾抹掉情人的眼泪更励志的呢?也比Evelyn最后像开了天眼般的二郎神,洞悉眼前各人的需要而一一满足他们的那幕更动人。岁末看这戏,真是上好的选择。 写这文章的前两天是我2023年上班的第一天,写这文章的前一天却已喝了副刊今年的收工酒。今天开工,明天收工,真是美妙的at once世界。只谈Evelyn似乎不太像是则【编采手记】,以区区小我硬掰的能力,要把两者搭到一起说也不算太难,但是借助收工的酒兴,我偏不要啊(主任~年终评估过了吼)。今年最想要的祝福是温柔强大的“没关系”,也同我的伙伴这样说好了。新年快乐大家,平平安安我们。   更多文章: 黄俊麟/我相信 梁馨元/趁着雨季做记者 梁慧颖/Oh my 尬聊 陈星彤/初来乍到,大家最好奇的是___
1年前
1年前
前阵子在车上听podcast,几个中国大陆作家与编辑在谈西西的《钦天监》,起初听着享受,后来却听得有些焦急。急着想说不止不止,急着想辩不是不是,却又因为凭空聆听而不知如何举手,到底作罢。 也不是的,不是谈论的内容出了什么巨大的差错,而是,也许值得先梳理一下节目里海那边的人,看中西西这最新长篇小说的重点。海那边的读者怎么读西西,这对我来说是个新启发。往年的西西多由台湾洪范先出版,这回的《钦天监》倒是先有简体书,这几年西西的旧书也一本一本流到大陆去。西西陪我们的时间相对长,长得我们已习惯西西风格一步一步的转变,习惯不同样子的西西,她一新写了什么,你就知道后面走过什么路。但海那边的西西看起来很新。 首先他们都说,《钦天监》很好看。有的他们说,西西最值得看重的是她的干净和轻盈,对比于中国当代小说的阴郁与沉重,西西的明亮与无有机心显得那么的独特。说时语带羡慕,有些感叹,但分明还藏有一些幽微的情绪?我猜。 也有的他们说,《钦天监》是科普的最好示范,很适合中小学生读,大力向老师推荐。但很快又有他们说,虽然《钦天监》里的知识有些浅,但流畅与无有负担的阅读感受抵消了那浅。 ◢怎能说西西不深奥? 我在车龙里的急,就是因为思考这些事。首先是思考,小说需负担什么。另外想的是,单就一本书去评一个作家,尤其说他的深与浅,合理的地方仅止于哪里,不妥当的原因又是为什么。 我的急还在——如果,如果不是只读西西这本书,如果,你还有时间去读她一直以来的故事,那可能就会明白《钦天监》在实验什么,已取舍什么,她正走到哪里,而不会认为它的定位是科普读物了吧? ——怎能说西西没有深沉、不能深奥呢?她早期的实验小说,像是现在还让我跌跌撞撞的《象是笨蛋》、《东城故事》就不算好懂,需要非常专注的解读。新浪潮都翻页那么久,她还在浪尖。 ——怎能说西西没有阴郁?〈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读看看,那真的只是happy ending的爱情故事?全文没有一字描绘殡仪馆,却说了碰面你若喜滋滋地送我花,花在我的工作里是代表诀别啊。她写他是快乐的,而我心忧伤。 以前人常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便这样想西西。她已经走过算容易的路,后来都是往难奔去的,《钦天监》是最难的无招胜有招,认真的读者应当看到那条路。 西西过世,许多人又说起了她笔名的由来。大都知道那是单脚跳,像个小女孩拉着裙角跳格子,但真正写在哪里呢?又似乎没多少人说得出,应是写在《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的代序里。那文章叫〈造房子〉,后来陆续收入几个集子中。为什么替自己的书写序叫“代序”,这点我还没明白,但西西原文还有几行字,我觉得比单脚跳重要。她写—— “西”就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子两只脚站在地上的一个四方格子里。如果把两个西字放在一起,就变成电影菲林的两格,成为简单的动画…… 以前我也是只看到格子和裙角的,忽略了两格电影菲林。没有菲林,那就是罚站了。 发现她说的是电影菲林以后,就知道她老早给自己指出了方向。一个方向是西西爱电影,爱到有画面。第二个是重叠所致的流动意象,西西也是流动的,她一直在变。 西西的流动,不只是说她写过候鸟的移徙,也包括她作品之间的互文性,它们常常与彼此握手。她的重叠是,即使重复讲述一个故事,也会让你看到它的叙事怎样不同。例如短篇〈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与〈感冒〉里的女子“我”,例如长篇的《哨鹿》与《钦天监》里的清朝皇帝,例如《候鸟》与《织巢》里的姐妹;你且再读读《白发阿娥及其他》里的母亲与女儿,或是读了阿娥后再回头去读她的第一本小说《东城故事》,便会看到那些翻滚不息的菲林,有时往前,有时往后。 然后她当然也爱阅读,爱到她的小说阅读笔记,都要先把看到的故事再重述一遍。这是很需要耐性的,西西很耐烦,很有毅力地在练习写小说的基本功。有个时候她也会重写经典的故事,那就成了她《故事里的故事》。 她练啊练,练啊练,有时我也分不清她写的是小说还是散文了。例如有一篇叫〈抽屉〉的短文,就在她过世前几天,我抽出来读到,以为那是篇散文。还想说自己原来早就忘记散文可以这样写,散文可以不用点名去直书,可以自信一些用自己的话慢慢地讲理。后来再想,不对啊,〈抽屉〉也收在《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本小说集里,是一篇小说。为什么我会觉得那是散文呢?可能因为贴身与平常?大家或有过自己的抽屉,抽屉里放着自己的小东西,例如身分证与镜子,这些装着自己眼耳鼻舌的东西。西西都写自己的东西。 因为她一直在动,所以哪有那么容易抓着学,哪有那么容易像西西?换句话说,既然她一直在动,那我们又何必急着否认哪一本她不能是她呢?写到这里,车龙里的急才真正缓和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阅读时选一位作者,慢慢跟着他到老,是很幸福的。西西就是一个好选择。不用论述的。 相关文章: 【悼西西 1937-2022.12.18】西西与我们 【悼西西1937-2022.12.18】苏燕婷 / 怎么,西西也走了 【悼西西 1937-2022.12.18】范俊奇 / 我问西西 【悼西西 1937-2022.12.18】李志勇 / 阅读西西的起点 【悼西西 1937-2022.12.18】梁靖芬 / 西西教我慢慢来  
1年前
2年前
今日下午四点多,编辑慧燕忽然问我:你记得的对吗?我才醒起:oh no,这星期轮到我写编采手记。我说,好的好的,明早明早。其实哪里记得呢?写什么心里也没底。待得现在终于人散去,夜静下来了,才好好地想。 近日实在有点忙,忙花踪琐事,忙手脚复健,忙个人私事,也连带常丢三落四。情绪怕也是有些不稳的,有时会有很多字一涌上喉头,有时又赶着想让谁快滚。我那热爱星相的伙伴之前曾指点一些,好像是今年下半年某些人会比较容易有吵架、笔战之类的事发生,我有去当心,可常常还是当作没有心。 这不,今天下午办公室里就为了些事,声量大了一点。一个两个炮仗颈。真庆幸副刊编辑室在走廊尽头,声量再过再过就只能掉出楼梯、滚落到窗外。要是在走廊中间或是人来人往的什么地方,不惹恼或吓坏别的人才怪。 但声量起得快,去的似乎也可以很快。今天傍晚人少,也可能是临近下班大家比较放松,便慢慢的聊起沟通这件事。我们谈了谈什么叫“有效的沟通”,什么叫时机不对的情急。有时候大家也实在太急,根本没听完别人还在吟哦、思考的半句话,就立刻开弓刷回去。总是忘了面谈的目的。有的时候情绪过了(眼见双方都像情绪过了),却其实情绪它滑头地缩了一下颈,仍旧躲在自己也没发觉的旮旯,你没处理它它便伺机再出游,转嫁到下一个无辜者的身上去。不斩断,它便继续嫁。 哎,没有,刚刚聊天时我们其实也没太多的结论,一如平常日。只不过是互相分析与提醒,其实刚刚,或是在某些一瞬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同侪间的相互提醒,我觉得很宝贵,这或许也是独自工作的自由业者没法享有的幸福。这样说一说,理一理,想通的人或许能看得更开,想不通的人也比较会因为开导而得到纾解;这样,这样下次,或许我们就能更气定神闲,更理直气和(而非气壮)地沟通了吧。但愿,但愿如此。 编采手记写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外人或读者怎么看、有没有期待。我嘛,是把它当作工余的休息空间的(这样想可能会被记者丢臭鸡蛋:是嫌大家写得不够多么)。可我所谓的休息,是指能说点真心话,梳理些工作相关的真实感受。媒体人啊,怎能随便放任自己无所感。所以我梦想中的编采手记,是个做什么都能,写什么都好的游艺园——想写的,用写;能编的,去编;要画的,来画;甚至下一次若有个谁想用一部短片来表达,那就放上一个视频网址吧,又有何不可?重点正在于沟通,取巧并不等于不认真,用力磨完1000字也不等于不取巧。就让彼此自在点表达,不好么?不过我心里也是有个小恶魔的,会想:让我安排的话,这编采手记就是大家都要接的活,不论你用什么方式去呈献,没有人能是例外。怕没?(看来会有人一个星期不想和我说话……)   更多文章: 黄紫盈/如果无法养一只狗 林德成/你还读长文吗? 叶洢颖/永远不要愤怒得太早 梁慧颖/#放闪文无误(只是比较另类) 白慧琪/交棒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