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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

01 阉割 一天发现母亲在用新鲜芦荟的汁液涂双手。想起小时候爷爷也常採芦荟回来,鼓励我与堂姐使用“天然护肤品”。搔痒冒痘的经历使我明白,未经处理的植物内或许含有刺激物质,相较于市面上稳定的产品更得谨慎使用。不过想来结局应是不快,我索性把话咽回肚里。 过了几天,她忽然主动询问我周六是否有空。“你直接说有什么事就好。”“你爸爸叫你带我去诊所,我皮肤敏感好几天了。”首当其冲的父亲名号已奠定了命令的性质,我自始至终没抬起过的头继续低着、沉默地看手机。她又接着诉苦,决堤的苦水像是将我强行冲回娘胎里、注满子宫、包裹我所能接触到的每一寸缝隙。 父母亲的声音太大容易把孩子震成聋哑人。聋哑人的语言障碍可能不是天生的,先聋后哑的情况通常源于听力障碍阻碍了语言发展。意识到自己聋了,是再也听不见抱怨,只感知到窒息将我们隔绝那刻。 “你要去的那家诊所周六休息。”母亲听完,神情突然软下。“不如你帮我上网查查,有没有其他偏方?”“不如我带你到药剂行看看吧。”接下来几天,声声叹息催长至摔到我面前的碗。我习以为常地沉默,听见母亲谄媚地对父亲说:“这种好药,药剂行可没有!” 好像忽然恢复了听力。听见她拉长的尾调,似乎在为丈夫这几日的责骂谱写和声。 02 标本物语 从小,母亲就不曾帮忙打扮过我,原因是她自己也不擅长打扮。她一直留着短发,微微的自然卷像八、九〇年代的摩登波浪。对此形象,她个人尤其不满意、常抱怨自己的品位。由我自己全权负责的形象体现了每个阶段的特色。厚厚的刘海一直遮挡视线,整个青春期都鼓不起勇气将它束起。直至光阴将其自然熟成家常便饭。 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画片是樱桃小丸子,至今也依旧保留。主角小丸子作为一个不具有超能力、不会飞、没有守护精灵的普通角色,会发生糗事、任性哭闹、忘记做功课,颓废一整个暑假。与一众普通人别无二致的现实,仿佛电视播放的就是自己的人生。 从剧情中可以得见形成经济发展史的个体缩影——昭和年代的本真生活样貌与眼前二手店里陈列的退流行衣物交叠在一起。一些旧色调、碎花瓣是母亲喜欢的。儿时翻她从娘家带来的行李箱,暖色调的土棕皮革同它装着的碎花洋布是如今市场上的稀客。母亲只说过一次,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订做衣服。过了那么久,那层皮革等得都盖上了厚灰尘。那些花样,好像在时尚审美的风向标前迷了路。俯瞰昭和时期的全貌,在经济上行的朝气里哭泣的人也数以万计。记得小丸子曾因为吃不到一顿寿司掉眼泪。时至今日,眼泪显然褪去流行的趋势;一并参照快时尚的换季折扣区的定价,价格砍半。定价的规律五花八门,我更好奇这其中的运行路径,比如旧衣物换了名称升涨成了古着;女人冠上夫姓就转变为太太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让我们的生活如此跳脱、割裂? 走在快时尚品牌店与二手店之间的天桥,仿佛进入串联过去的时光机。人声鼎沸过渡到无人问津仅需短短几步路就走完了几代过去。我个人认为快时尚的“快”是催促人的语助词。论价格来讲,不断替换流行的花样就将近百元一件单品、附带因替换速度而被忽略的材质,显然是相对奢侈的时尚快餐;并非人人都消受得起。脚步慢的人在声声催促之下乱了阵脚、迷失方向;在一致快速向上的氛围里,做被动挣扎的异类。耳机里讲着播客,内容是时尚产业对环境所造成的污染数据。意识到光鲜亮丽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超出认知,现实的介入将氛围驱走、高清画质聚焦的环保意识刺眼得残忍。只是我并不认为褪色的衣物拾起了完全的正义。母亲偶尔会做出很倒胃口的饭菜,显然是为了跟上潮流的母亲形象——像一个朴素的、能干的女人。她的洋布依旧是崭新的珍藏品,穿在身上的是相同几件旧衣。 我常抱着叛逆心理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反流行的新衣裳,又有所顾忌地选择相对安全的单品。精打细算地经营着不重样的打扮;像低迷的经济与催促摆脱它的声音同频较劲,同时陷入物欲通货膨胀的困局。风格定义作为时尚领域的范畴之一,在自我构建的过程当中充当了一部分地基建材。纵观由此构建起的个人发展史卷入大环境推动的滚滚车轮当中、有血有肉的生活风干成了标本,附带难以承受之轻。 直到耳边响起新一季的主题曲,才发现自己看了太久的电视。鼻梁上捎带的重量,仿佛是在提醒我——框中播放的一切都只是剧情变更;摘下以后,现实就是模糊的、普通人的故事罢了。 相关文章: 郑睿婷/离家二则 郑睿婷/别扭 【新秀个人特辑 03】郑睿婷/上山
3星期前
《眉妩》有许许多多的女性角色,她们“命比纸薄”,终究要“带着针好好活下去”。 薇达最新的小说集《眉妩》收录一篇中篇、四篇短篇。同名中篇〈眉妩〉以脱衣舞后陈惠珍为原型,展演一个传奇女子曲折、孤单与丰富的一生。小说主人公名叫阿梅,父母是杂技团员,为了更好的生活从原乡苏州南下“好地方”南洋,落脚后先是卖给养母,之后转卖给有钱人家当四姨太。 悲苦身世,绝望宿命,像遗传病那样代代相传——阿梅的养母同样因为父亲想要儿子,结果被卖给妈姐,妈姐又将她的初夜转卖油棕商人,最后忍无可忍离家出走当起舞女。到了阿梅这里,有了经济能力之后的她,同样领养了两个女儿——桂仙与玉仙。然而,阿梅无意复制女性的悲剧,决意将来自社会(甚至是女性本身)对女人的敌意止于她这一代。 相似的遗传主题,读者还可以在短篇〈黑白〉中读到。“我”是一名色盲,明明记得是母亲酒醉后逼她灌下消毒酒精,神经遭受损坏才失去色彩世界,而母亲却坚称“我”是先天性色盲。先天与后天之说法分歧,其实指向一个更深层的思考——人的悲剧,是早已写好的剧本,还是仍有可能由自身意志去改写与超越? 《眉妩》有许许多多的女性角色,她们“命比纸薄”,终究要“带着针好好活下去”。好心收留表妹,最后却让表妹抢走丈夫的崔西;被老公发现初夜没有落红,结果被赶出家门的翠翠;年幼丧母,与先母伙计常叔相依为命,最后却被常叔强奸的香香…… 回到〈眉妩〉的阿梅,她终身无法和自己所爱的男人在一起,身为女人被当成货品,她所能拥有的爱情终归只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易。后来她懂得如何拿捏男人,却对女儿道出了在那个时代来说,相当进步的婚恋观——“嫁,怎么不嫁,遇到想嫁的就嫁,我回答。有的人你喜欢他,可是不会想要嫁给他。有的人你觉得可以嫁,可是心里不一定喜欢他。桂仙呀嫁人不是女人的一生,也没有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是人不是鸡或狗,嫁给畜生当然要离婚。” 时代正在改变,所以《眉妩》写的,当然不只是旧时代女人的悲歌而已。女儿都是债,是赔钱货这种说法已经相当少见,但是很多旧时代的观念遗留,还是如高墙那样困锁着女人——例如,反黄运动将所有妻离子散的社会乱象归咎舞娘;卫道人士会痛骂“一个只在报纸杂志出现旁人谈论事迹口耳相传的人”(亦指舞娘);再嫁被视为不贞,该女人会下地狱,被两个老公拉着脚分尸等。 而事实上,地狱本来就在人间,就在他者的恶意凝视、凭空捏造与议论纷纷。时至今日,对女性的压迫依旧存在,只是换了面貌,以种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持续施压。薇达的女性书写正是借小说家之口,让被遮蔽的肉身显形,从模糊虚线化为真实存在。然后赋予她们音声,从叙述中获取能量,而被看见,正是抵抗的第一步,提醒着如今的人们:悲剧不应该是必然的遗传,而是可以共同改写的剧本。 更多文章: 【马华读立国】赖殖康 / 名字的薔薇 【马华读立国】王晋恒 / 青春孤旅的漫游者
4星期前
2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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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围绕着住在旧金山的4个华人移民家族母女,而“喜福会”则是她们聚在一起打麻将和聚餐的社团名称。 逛诚品书店的时候,看见这本美国华裔女作家谭恩美的小说《喜福会》(被列入国外企鹅出版社的新经典文学系列)。这本小说让我想起哈金一本写移民故事的《落地》,我带着一份好奇心与期待,买下了《喜福会》。 小说故事围绕着住在旧金山的4个华人移民家族母女,而“喜福会”则是她们聚在一起打麻将和聚餐的社团名称。虽然是一部长篇小说,但由于每个章节都是各登场人物的故事,因此非常轻松好读,甚至可以把它当作一本“短篇小说集”来阅读。小说有两个最大特色: ❶每个故事提及各种华人习俗与西洋文化的对比;❷用英文拼音来表达中文单词的“陌生化”新鲜感。 文化差异带来的误解 当中有提及母亲要求女儿把碗里的饭吃得一颗米饭都不剩,才能找到长得面容干净的丈夫;嫁给洋人的女儿始终觉得丈夫身上有一股无法冲散的羊骚味;母亲因无法说出正确的英文单词而被女儿嘲笑至恼羞成怒;洋人丈夫在怜悯妻子身世同时却极其吝啬地对待她;洋人女婿搞不懂爱面子的中国岳母说自己拿手菜不够味道,于是傻乎乎地在菜里放了很多酱油调味,让人无语又尴尬……这些故事读来让人嗤嗤地笑,是有趣的,但文化差异产生的误解,可以看出人与人之间有很深的代沟。 而在中文词汇异化的方面,作者使用了各种拼音词汇直接嵌入英语原文中,比如: CHABUDWO(差不多)、BUTONG(不同)、HULIHUDU(糊里糊涂)等,只是有些单词几乎在拼写上与现在的认知有所不同,还是得看注释才能理解。通常这些用词都是由母亲说出,而作者使用这种直接拼音的方式,让人感受得到受美国教育的女儿如何去记得中文词汇,以及世代间的文化差异可以如何透过语言来表达。 以作品风格来看,相较起哈金书写移民故事时的严肃及感伤,谭恩美则完全选择以幽默的角度来描述文化差异。1989年原文小说一经出版就热卖,却也招来评论家批评她的作品出现的各种文化差异都是美国人本身带有的偏见,而这样子的写作方式虽然能让美国人对自己固有的想法感到安心,却也加深了歧视。或许这样子的看法是正确的,却也让人想起最近由于过度政治正确而深受抨击的真人版《白雪公主》电影,我不禁思考,在政治正确的是与非之间,是否也能有多一点谭恩美式的轻松及幽默呢?这或许也是小说之所以会被列为文学经典作品的原因。 更多文章: 【读家说书】许赫予 / 村上春树跌落神坛? 【读家说书】许赫予 / 不是你想像的新加坡
2月前
3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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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换季 19岁以前,我都是没坐过飞机,甚至出趟远门的。 19岁第一次搭飞机,我浏览了网络上能找到的一切攻略。在此之前到银行办了第一张储蓄卡,将所有储蓄都存了进去;在疫情管制令还没确认中止时就买了机票。当时策略旨在疫苗接种率提高以后开放跨州,心情几乎和政府更新的数据死死捆绑在一起。好在航班将至的前两日,终于盼来了好消息。 拉着新买的行李箱,鼻子还残留核酸检测后的酸痛与通畅。古晋机场其实不大,打印登机牌、办理行李托运、过关出境都在这方圆之间完成。这一系列陌生的流程,在不断温习各个教材以后一气呵成。只是……面对初次独行,心中依旧怀揣着一丝担忧。 直到落座以后,逐渐升高的视野将家乡越缩越小——婆罗洲大片的热带绿林、泥黄色的河流从中蜿蜒、古晋市区的灯光拉远,肉眼看,微小、黯淡。原来,这就是我熟知的城市灯火以外的光景。从绿洲过渡至云海,始料未及的疼痛忽然贯穿耳道;此刻手机网络不运作,只能无计可施地盯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前进着。 与男友的异地恋持续至今已过去了4年。我也逐渐习惯了对西马地区的探索,两地往返的航班已成家常便饭。背包里常备的糖果及耳水平衡药,在航行或长途自驾游时能派上用场。可往往有一些难题不那么好解,比如分别;比如想念。 今年的新年在西马半岛的男友家度过。一千多公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当机身钻入云霄,却有什么感觉在心里悄悄发酵。婆罗洲依旧覆盖着深沉的绿,像父亲的寡言少语。还记得小时候被炮声吓得咬到舌头——因为以往的团圆饭他总是中途离席,在我还没反应过来该捂住耳朵前,就到外头点爆竹。 我所熟悉的嗅觉,是春节雨水混合着一地红彤彤碎屑和空气里残存的爆竹味。鼻腔里充斥着的潮湿的年味,几乎成为南北大道的艳阳下独将我圈起的局部降雨。 大家庭里,成员们的谈笑替代了爆竹声;与其碎屑覆盖一地的红火气。男友察觉到我的沉默,于是轻轻地拉起我的手到外头散步。寂静的夜色中,街道上是偶尔走过的行人和微弱的灯光。这里很温暖,但不足以晒干整片雨林。 我对他说出自己很想家,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如稚嫩孩童般无措。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它没有感觉到痛。 02 温差 青春期的记忆,是紧绷、拘谨的;身体产生的变化惹人不适,像初次离家远行般的坐立难安。脸蛋像热油锅般冒出泡泡,反光呈现的并非什么浪漫色彩。胸前裹了一层束缚,遮掩着即将转变的身分。没曾想,如愿穿上儿时鬼祟觊觎的高跟鞋,不像母亲;更不像自己。为什么从不曾见母亲装备过这些,她的高跟鞋是蒙灰的;口红也早就发霉。她年轻时的老照片覆着使颜色失真的噪点和色调,显示出的唇色也是迎合过的黯淡。 我转向镜子前,画质高清得刺眼。超负荷的化妆包里翻找不出任何一剂特效药,这张病危的脸——不美、难看、不正常!未经许可就擅自闯入毛孔的黑头粉刺相较任何大于它百倍的五官更为显眼。脖子以上的色差划出的分水岭,形成势不两立的敌国关系。 我换了好几个化妆包。它往往不够大,装不下所有化妆品;又往往太大,找什么都像大海捞针。它更像是一个胃袋,将内容物都消化成同一种物质。掉了盖子的眼影盘总是到处沾上颜色,除了在我脸上。一块从来不用的眼影盘,不知该安置到何处。这颜色显然不适合我,更不适合垃圾回收处。 在脸上涂涂抹抹的动作,像极了不断重复的歌曲旋律。拍照要哼、见人要哼、想遮丑就必须要哼。少女时期仿佛是为临行前的女人举办的最后狂欢。当母亲不再是少女以后,脸上不再出现其他色彩。 在她无声的劳作当中,胸前的不适使我突然能看透她衣物下的隐秘束缚。内衣的存在感强得能吃掉女人,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它抢走了我所有感官、带着它们离开了。 相关文章: 【新秀个人特辑 01】郑睿婷/快问快答 【新秀个人特辑 02】郑睿婷/诗六首 【新秀个人特辑 03】郑睿婷/上山
4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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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再也不敢说,她不爱吃苹果了。 从小母亲就告诉她,一岁抓周时她抓了个听诊器,以后肯定是个当医生的料。 年纪尚懵懂的她,根本不懂听诊器是什么,只知道母亲想让她当医生。学前的玩具全是儿童医生套装,母亲与她扮演医生和患者的过家家。然后母亲就会跟亲戚说,看!我孩子多有当医生的风范! 上小学时,母亲给她安排了好多好多的补习班,英语、历史、数学……一科不落。一周里只有周末才全天在家,然而在家也得复习功课。每天晚上,母亲便会捧着一盘切好的苹果送到她面前,让她在学习之余也别忘了注重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爱吃苹果了。尤其是青苹果,酸涩得她难以下咽,舌头有种不适的粗糙感。 “妈,我不爱吃苹果。”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母亲的房门口,声音颤抖,等待母亲反应。母亲眼带微笑静静地注视着她,她不寒而栗。她终究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切好的苹果一片一片塞进口中。将就着分泌的口水咽下肚子。她回想着母亲方才强硬的,不容拒绝的眼神,还有那扇被关上的厚重房门,苹果的酸在侵蚀她的牙肉,她逐渐失语。 照着母亲规划的人生轨道前进,她时常取得让母亲引以为傲的成绩,奖状数不胜数,是老师眼中的模范生,同学眼中的学霸,其他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不少家长都向母亲取经,怎么教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这一切傲人的成绩都让她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她常常想,妈妈高兴就好。妈妈是对的。一定要努力学习。她逐渐长成了一棵,只为了疯狂地成长,疯狂地衍生所有能够耀武扬威的枝叶的树。 直到她第一次没有跟随母亲的决定,她很是雀跃,但又有点不安。她逐渐被色彩所吸引,那种肆意奔放的热情刺激着她的感官,她深陷其中。她期待自己能够在绚丽的颜色中大放光彩。 母亲如常捧着苹果,走入她的房间,她来不及收敛的情绪和慌乱被母亲看穿。母亲一把扯过藏在笔记下的纸张,亮丽的入社申请表格和底下“美术社”三个大字反映在母亲墨不见底的瞳孔。随之被扯出的还有几张彩笔人像画。她张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在母亲的眼里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倒影。 她逃了出来,脑海中记得那细碎的纸张从天而落,劈头盖脸的指摘化作刀刃,利剑,向她扑来。她像个千疮百孔的稻草人呆站原地,直到母亲向她扬了一巴掌,就像打翻那一盘苹果的响亮。她在街上肆意地跑,仿佛这样才能在安静的街道感受到心脏的跳动。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恨透了母亲一次又一次变着花样送来的苹果,不仅因为它难吃,更是因为它的地位,权威,高人一等,凌驾于她之上,那不允许她撼动的姿态。 屏幕在黑夜里亮起,格外刺眼。望着手机里“母亲”二字,她好像也噙着剩余的一点期待。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只有你了。 你不能……不要妈妈。我只是为你好啊。 你回来,妈不能没有你。你回来,回来。 接通的电话里,母亲幽凄的哭喊刺痛着她的鼓膜。她在夜晚看不见那被乌云遮蔽的月光。脱离现实沉重的引力,享受无序、失衡和短暂的自由后,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仿佛自从懂事以来,她就听了好多类似的话。母亲教她做了很多事。用那把烙印着“为了你好”的枷锁,把她的反抗和自由,通通反锁在母亲打造的牢笼里。唯独没有教她,成为自己。 女儿啊。 我亲爱的女儿。 母亲一次又一次地呼唤她。用悲悯又可怜的情怀,以自身的血肉之躯,拉扯着她跳动的血管。那根连接她与母亲的系带早已将她深深困在这片土地。她的逃离,像是剑锋刺破刀鞘,擦出一地火光,她没办法看着母亲变成大火焚烧后的灰烬,即使她的来路与归程已是一团烧尽的废墟。 母亲搂住了她,哭得脱力,她站在母亲的面前,方方正正又死气沉沉,像一座墓碑,感受着母亲的重量。她回到房间,杂乱的地板和甜腻的气味提醒着她曾经发生的一切。她拿起一片因氧化而有些泛黄的苹果,放入口中,麻木地咀嚼着。 相关文章: 【极短篇新人秀】黄雯薏/老人与少年 【博大微型小说展】黄雯薏/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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