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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佳琪

“同学们,今年是水龙年吗?” “老师也没研究这些,只是我刚好属龙……”她笑得眉眼弯弯,似条温柔的水龙对着小辈绽出笑靥。 彼时我对生肖不甚了解,只觉得“水龙”听着温柔。很符合那个言笑晏晏,讲课如沐春风的老师。那个,连文字都很温柔的蔡若禾。 那时我不知何为水龙年,生肖和五行有何关系——— “水龙年是指某年的生肖属龙,且五行属水。” “2024年是甲辰年,五行属性是木,因此是木龙年。” 果然,那个常犯迷糊的老师又记错啦。 在谷歌的教学下,我方知今年非水龙年。却也意外窥见——— “属龙的人很少打扮自己,崇尚自然美……”第一条特征便让我忍俊不禁,遂忆起她在书里写的〈素面朝天〉及平日不施粉黛的形象。笑容是最好的化妆品,那句她说过的话,在她身上应证得恰好。 “属龙的人一般温文尔雅,含蓄,有才气……”她是个低调温和,不善言辞的老师,亦是个把所思所想寄于文字的文学爱好者。课堂上的引经据典、幽默风趣,倒似是保护色,她其实是个怕冷场、怕说错话的老师,一个爱躲进图书馆改作文、避喧嚣的老师,一条把自己藏在海底的水龙。当那些盛满暖意的文字浮出水面,我们才会窥见,她的另一面。 “他们心思细腻,清高却温柔,共情能力强……”她会因一篇文字、一首歌、一段相似经历而哭,会投入地讲苏轼、会分享感动她的文字和音乐、会感性地带我们走入诗人的世界……她说,要以诚待人,怀以温柔的心去爱人;她说,要善良,但善良也须有锋芒;她说,也许做不了他人的光,但一定要做自己的太阳。 “从前车马慢,书信远,一生只够爱一人。”她会慨叹古时的离别很郑重,也会分享她与先生鱼雁传书的浪漫故事。 “文字是有温度的,就像炉火。” “欢迎你们走入文学的世界。”她是条水龙,温柔地引我们走入水面下的世界,那片奥妙的天地。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最后一堂课里,她娓娓道出水的意象———甘于付出,润物细无声。 “心善渊,与善人……”《道德经》被层层剥开的一刹,我知道,水龙的功课也完成啦。她短暂地来过,逗留,牵我们走入文学的世界。像条慈蔼的龙,把头探出水面,凝望着岸上的行人随她跃入文字的海里,泅游其中。 “感谢你们陪老师走过这一程呀。” 后来我也不知她是“水龙”、“木龙”或“土龙”,但我仍执拗认为,她是那条温柔地出现在我青春里的水龙。 “起立,行礼———”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水龙的眼里再次温柔地,漾满了笑意。
3月前
我时常抬头,都会窥见窗外的鸟群匆匆从眼眸飞过。它们掠过时间的水面,牵起岁月的涟漪,一圈圈的不停扩散。连同树影与浮云都舒展开来,成了幅名为自由的画卷。与墙上那只留在画里,被抽去生气的飞鸟不同。它们从不被框死在画里,拥有的也不仅是一方窄窄的天地,而是一大片的海,一大片绵延的群山,一大片的苍穹。 窗外的鸟群到底和画里的鸟不同。 儿时的我无疑喜欢那幅画,那只小小灰褐色的鸟是擅长美术的堂哥画下的。仅用淡墨挥洒,便将鸟影在廓大的水天之间点染得生动起来。于是那画里的鸟也飞入我的心口,然后静静栖止在我9岁的记忆里。那时,黄昏里常有鸟群在屋外的天空鼓翼翱翔,或在电线上敛翅栖息,或在一排排屋檐下筑巢,呢呢喃喃,把整个黄昏都叫得浮动起来。当我将目光从画上转向屋外的鸟群,却以为画上的鸟也飞了出去,一条线地在半空划出了亮光。回头却见,那只飞鸟还在画上,还牢牢地挂在墙板之上。 闲暇时我总喜欢驻守窗边,凝神观察鸟群划过天空的姿态,那是画里的鸟无法拥有的自由。不知为何,喜观鸟,甚于放风筝。也许是因为风筝看上去再自由都好,还是被细细的长线紧紧牵制,被主人的意愿操纵着飘扬,始终飞不到想去的远方。就像那只挂在墙上的鸟,乖乖地当个摆设品。也是它让我重新打量起“自由”这个遥远却美好的词汇,而后残酷地发现:就连自由,长得也像条条框框。 从何时起,开始憧憬自由的滋味?许是当我瞥到了画上行云流水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又许是当我孤坐在闷热喧嚣的教室,听着师长如何以婉妙的话术和无懈可击的逻辑将“考好试”和“成功人士”挂钩在一起时,蓦然窥见窗外的鸟群在天空展翼的瞬间。我开始迎着风,想像世界的底色,想像自由的颜色。渴望像教学楼外的鸟群,自由地追逐心上的蔚蓝。它们飞啊飞,飞出了世俗主义的桎梏,飞出了所谓成功人士的标准,也飞出了那条已被社会默认成文的轨道——尽全力考好试、找高薪工作,成为钱尘似锦且名利双收的“成功人士”。 “学商业吧,未来会很吃香。”“还是当工程师好,艺术什么的能赚钱吗?”“你们还年轻,要现实点……”“作家?别痴心妄想了吧。”于是所有的梦被附上了功利主义的评定,我们从此失去了做梦的权利。 拼尽全力也飞不出画框 “你中学毕业后打算怎么办?”那年,凝视着几只在电线上跃动的飞鸟,我缓缓问道。心,仍在期翼着一个不那么“合格”的答案。 “申请全额奖学金,找个好大学上,再选修那些热门的科系,以后好赚钱。然后按部就班地谈恋爱、结婚成家呗。哦!结婚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年方16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给了个近乎完美的模范答案。 “你呢?” 那句“我想去追求我的文学梦!”还是被乖乖吞回肚里了,沉默半晌后,我笑着应了句:“嗯……和你差不多吧。” 确实差不多吧,我们都走在一条差不多的康庄大道上。我们都被现实推到了那条既定的轨道路口。 电线杆上的那几只鸟,还是飞走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又如何?我们终究还是画里的鸟,拼尽全力也飞不出画框,连同少时的梦也被钉在了墙上。 回过神来,我再次凝视着墙上的那幅画,久久不语。飞鸟还是留在画上,还是那样的孤寂又苍凉。它凝定于天光水影之间,牢牢地挂在墙板之上。
4月前
4月前
7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