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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梓玉

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我想过用无数种方式把这件事转化为文字,可始终没有写下去的勇气,因为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怨?该怨谁?多怨?怨多久?删掉这句话也许是最如意的选项,用一把剪刀咔嚓咔嚓把那段不堪的回忆剪掉,碾碎,灰飞烟灭,痛苦亦不复存在。 那年我十来岁。由于我前一年得了全国赛跑前十名,所以这一年也势必要冲入全国赛。不论是体力上的训练还是精神上的鼓舞,都算是生涯中的高潮。我秉持着赛跑即赴死的心态在丛林烂泥里跑完10公里,却在最后10米体力不支倒下。我再次凭着最后一丝意念爬起,却找不着北地跑了两步后在众目睽睽下倒在了终点线前几步——不再起身。 我醒了又晕,浑身动弹不得,眼皮千斤重得根本睁不开,拼命地呼吸,空气与气管猛烈地撞击让我胸口好痛。那一刻我根本称不上是个人,顶多是个为了存活的驱体,全程却一直听到众人在我耳边冷言冷语:矫情、有个性、至于吗…… 当我逐渐恢复意识时情况其实没有好转:我双腿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筋。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到底要先救哪一条腿。呕——一刹那,一股胃液又涌上心头。我跛着脚到一旁干呕,可双腿仍止不住地抽筋。我嘴里嚷嚷着要运动喷雾,可红星月会的同学为我喷没两下就放下。我半哭着求他继续,身后竟大声地传来一句:都赖在这儿多久了,不用帮她!我猛地一转身,惊见那位领头朝我撇了撇嘴,眉头紧皱,怒视着我,还让我身边的那两位同学离开。 刹那间,我傻眼了。我体力本已透尽,加上赛中失误的失望感像脱缰野马冲击我的内心,精神崩溃,而她那句看似漫不经心的“不用帮她”压死了一位运动员的尊严——让她自身自灭,因为差劲的运动员她不配。 我起身回到选手席上,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刻责:不用帮她,那么差劲了还凭什么要帮。是啊,看来我一辈子会被人讴病,不管我成绩多好,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假惺惺,卖惨,要人伺候的公主。欸,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要不睡一觉休息吧,放松一下,殊不知一闭眼,思绪不断重复,一遍一遍指责自己,就像被困在幻境般的迷宫内打转,陷入死亡循环。 我忍受不了,可睁眼后我竟发现自己丧失语言能力,一句话都说不了。我试图问自己:我在哪里?这是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梦吗?还是童年回忆?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不!我仅剩百分之一的理智告诉我:只是脑部信号错乱啊! 理智和情绪掀起大战 我企图自救,可理智和情绪在我大脑里掀起大战。当时的我看着与我3年形影不离的手表,但我绞尽脑汁也不晓得要如何把它戴在手腕上。好在一旁的教练发现我行为异常,把我送去医院急诊室。那是恐慌症,也就是Panic Attack,至于我戴不了手表,是因为我大脑失调导致视觉左右颠倒。 恐慌症发作可怕,但远不比后遗症的折磨,即长期高频率的回忆。两年以来年,七百多天,平均每日2次攻打我的心海。事后,我从以前可以和陌生人随口聊天的自来熟,变得胆怯而不敢开口求助,总感觉身后有一股声音冲着我喊:不用帮她! 所谓:时间不是解药,但解药在时间里。说实话,我一直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以前总感觉痛苦嘛,不就是久了便会不痛不痒。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人会随着时间成长,阅历的积累,思绪的沉淀,让一个执著顽固的毛头小孩学会放下,学会看淡,学会随遇而安。新的一年,该删掉的也许不是这句话,而是心中的那根刺吧。
9月前
去年年末,我总感觉爸爸怪怪的,尤其是他独自待在房间的时候,我常隔着房门听见爸爸在念 ā ,á,ǎ,à,还有b [玻] p [坡] m [摸] f [佛]。好几次我偷偷潜进去,发现爸爸书桌上摆着田字格习字本,每个字词后面还注释着拼音。我呆住了——爸爸竟然在学中文! 爸爸虽为华族,但从小就读马来学校,家中及街坊邻居都是福州语为主,根本没什么机会说中文。因此,爸爸的中文水平几乎为零。几十年后,爸爸搬迁至大城市,成家立业,通过中文与我们几个上华小的兄弟姐妹沟通后,中文水平才逐渐提升。说了这么多年的中文,他早已能组织句子,简单地用口语表达,虽不至于牙牙学语,但咬字并不清晰,拼音常常跑调:“很热”读作“很乐”、“觉得”读作“气的”、“眼镜”读作“眼睛”,“买”和“卖”也分不清,犹如土著说中文,有时还会掺入许多英语和马来语:“你berus gigi时不要picit太多toothpaste。”爸爸的“听”“说”能力只在及格线上,至于“读”“写”则完全不行,可谓“目不识丁”啊! 说实话,虽身为亲生女儿,爸爸不堪的中文水平不仅让我感到丢脸,还阻碍了我们父女沟通。爸爸的发音常常让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然就是我用词过于深奥,迫于用broken English给他讲解。这种种交流上的问题让我每次三两句就急于结束对话,留下一脸错愕的爸爸,还有大大的鸿沟。 用“医生”来陪你看日出 不晓得爸爸是为了充实自己,还是要拉近家庭关系,今年他定下了一个“宏伟”的新年愿望:认真学习中文,每日要背10个中文字,达到一年3650词汇量的目标!这些日子,他一见到孩子空闲便会拿着他的生字簿来请教我们:“这两个字明明一样,为什么一个读‘已(yǐ)’一个读‘己(jǐ)’?” “为什么这个‘又’字里面有一点?”不光如此,他还反常地陪我追起大陆电视剧,嘴里跟着电视里的人物念念有词:“宝贝,我愿用‘医生’来陪你看日出……” 哈哈哈,我失声大笑:“爸,你确定要让医生陪你女朋友看日出?”我帮他纠正读音后,爸爸也说:“我也奇怪为什么会是医生……” 看着爸爸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个歪七扭八的汉字,一页又一页,一股敬佩之意从心中燃起。3年前我曾萌起学日文的念头,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至今连日文50音都还没背熟。学语言就像跑马拉松,不但要有耐心,每一步更要稳,不可怠懈,不可抄捷径。这场马拉松是无尽头的,我不知爸爸是否能坚持下去,但我会在他需要时递一瓶水给他。
4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