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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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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期颐之年辞世,子孙五代为她送丧,可说福寿全归。 岳母一生爱笑,记忆中从未见她发过脾气。那时初识太太,记得第一次踏入外家,岳母用亲切笑脸,消我心头之忐忑。她笑起来,有叫人打自心里的舒暖。平日里,她的招牌动作就是还未开口花已先发脸上,嘻嘻嘻的双目缝成一线,是个快乐的长者。 那时,我与太太在同一所学校教书。为了方便,我在老家5公里外小镇租住。每个早上,太太带来炒饭,当中有我的份儿,淡白不油腻,里边儿点缀着萝卜鸡蛋江鱼仔的炒饭,是岳母每个晨早,晨光还未煮熟的爱心。四方身形淡青特百惠里的炒饭,是每个早晨暖呼呼的安慰。有时太太体贴她的辛劳,马达免每天这样辛苦,她脸又花先开了,嘻嘻嘻一轮嘴说不会啦,不会啦,嘻嘻嘻…… 几年后,我转到小镇几十公里外一所中学任教,两个孩子随我到小镇念幼儿园。每个清晨,我把两个熟睡的孩子塞进金龙鱼的肚子,先载去外家寄放。冷飕飕的清晨,岳母总会站在铁栅外,驼着腰背以笑脸看我把孩子抱进客厅,有时惊动他们的睡眠,孩子看到阿嫲养鸡淋菜叶,也要参与,岳母这时总会说,天时还早,去困去困,卡等卡有精神读册。我说阿妈我去上课了,岳母总是那一句回应:好欸好欸。话语轻柔,却能镇压我上下飘浮的心,让心踏实安稳很多。 放学回家,岳母交代要来吃午餐。桌上一定会有煎得脆卜卜,岳母口中的罗古鱼仔,一大盘清炒番薯叶,配有一大锅热腾腾的白粥。我车子才到,岳母关切的话语立刻自厨房传来,阳声来吃。轻盈似水的永春话洗涤我半日的疲惫。我与几个内外孙与岳母,把整个大圆桌围住,吃着噼噼啪啪作响的白粥,看岳母一脸的欣慰与满足。 铁栅内灵柩前,家人将挥不走的思念搬进荧幕里。四方格里的思念片段,一幕一幕地滑过。岳母娇小的身体被一众子孙包围,满脸快慰。 那年带着两梳香蕉南来,与岳父携手克勤克俭对付凶顽的生活,新村老家大屋装有她一半的汗水。岳母养猪猡养鸡养番薯叶养菠菜,一列生机勃勃青绿的番薯叶与菠菜,打门前伸展至后方猪寮旁,一路回馈岳母的劳作。 蔬菜长成,她将心血一捆一捆让孙儿踩着脚车兵分二路,村前村后兜售,卖菜啊,买菜啊!日落以前,兄弟俩汇合于村头,我还剩两把呢!阿嫲种菜辛苦啊,咱们不能这样就回家啊!兄弟二人路边的谈话被村里阿婶正巧收了去,阿婶把话头带到岳母耳根旁,根杰嫂啊,瓦嘎你贡,你欸孙子实在是真乖哦,知影阿嫲辛苦,按怎都要把菜卖完哦,乖哦!给我听见不忍心,卡紧出来跟他们杀吗买去。岳母听罢,一脸是笑。 她替人洗衣缝补,兜售丰收的鸡蛋,克俭把家,几年里,一座大屋于焉拔地而立。每一回听太太转述那一段故事,心有戚戚焉! 满屋的笑声与思念 人潮涌动,烟火催人。我不时走进那条满地岁月痕迹的屋旁走廊,岳母在这里,编制很多南迁故事。走廊旁开有一道门,门旁一部老针车,一身颇有年岁,安静地在屋角缅怀过往的主人。岳母不便于行以后,它自此被冷落一角。老针车堆满杂物,想到此时老主人经已躺在灵柩里,一股莫名伤感来袭,填满我的心头。站在原处,好个老半天,我仿佛看见,一个头顶着蓑笠,在针车里轧轧踩踏,在时间的走廊里,提着水桶满心来回浇灌的慈影,仿似昨日。 老针车在岳母手里穿针引线,穿过岁月悠悠,在上下的踏板里踩出不少爱心故事。那年长孙阿隆大婚,岳母把8个女儿一一唤来量身定做,不久件件手工精细的旗袍功成,在婚礼当日粉墨登场,旗袍所至之处,皆是一串美谈赞誉。 她很爱小孩。婚后的岳母,是个巨人。 在长年缠身的猪事农事鸡屎鸭屎家活里,孩子像音符列队,她先后把10个孩子拉拔长大。长大后成家的孩子,大儿子二女三女,合共二十几位的儿孙,她来者不拒。 耶稣说,让小孩儿到我这里来。岳母的爱,是一份二话不说即刻行动的爱。三女婚后,要忙着裁缝店针活儿,生下的长女没人看顾,每天踩着脚车一手握把一手抱着幼儿家中店里两头踩踏,踩得马路摇摇晃晃。一回岳父摩托途经瞧见报予岳母,岳母说阿呢真惨真危险,卡紧把囝囡夹瓦带来,瓦夹伊顾。自此孩子日夜养在阿嫲的慈手中,一直长成小二年纪,方连拖带拉把满脸是泪的孩子带返原生娘家。 一日孩子放学瞒着父母走路回家,把满怀的思念一步一步带回阿嫲的家,父母大街小巷地焦虑寻找女儿的踪影,黄昏时刻才在阿嫲的房间发现熟睡的女儿。当晚岳母训斥孙女,孩子泪眼婆娑死牵着阿嫲衣襟,阿嫲忍着痛,泪眼将其往门外推。 那日得知阿嫲离世,远在美国的孩子二话不言,立刻定了机票飞回奔丧,见了阿嫲,只把泪水化成无限的思念与不舍…… 对待儿孙满是爱,对待生活岳母亦仁爱。有一年清晨蹲在门前路旁浇灌番薯叶,对面邻居大叔的车轮不小心扫过掀起她右脚一层肉,在医院里休养一段颇长的时间。大叔来医院探他,她满嘴歉意,给不得空的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丧礼期间,大叔与我聊起那年的粗心,脸上依旧有愧色,你看着这老人阿呢好心都有。 往日大屋里随时都会有欢乐时光,岳父母常与一众子女围坐大屋后方猪寮旁,听他们聊一段一段过往的南迁故事。讲到好笑处,爆发的笑声连猪猡都会傻眼,跟着伊伊发笑。 六女婚后在老家小镇一所中学当教师,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老家大屋里。后来一纸调职信飞来,把女儿调离到夫家州属服务。离家那一天,待女儿远去以后,岳母靠在门前泪眼朦胧,目送女儿模糊的背影,岳父参与一块儿流目屎。女儿后来知晓,一路飙泪到夫家。几个月后回娘家,见到母亲第一句话,马达按怎你这么瘦了,抱着马达,泣不成声。 以往日子过得清苦,岳母节俭把家,对待自身子女,她花费总要思虑再三,可贫困左邻右舍孩子来要钱,岳母却是二话不说便解囊。当日子渐入顺境,她把一众孙儿纳在身边享福。 岳母停柩5天,5天里来了许许多多的人。人潮攒动,烟火呛鼻,灵柩里的岳母,依旧是一副笑脸,南无佬说五代离世不能哭,所以子孙要笑。可人有感情,想哭怎么能装笑呢?临盖棺时,孙女善仁,十多年来与阿嫲日夜相处,细心照料的点滴,站在窗外看着阿嫲盖棺的灵柩,泣不成声! 而棺柩里的岳母,已然睡成一世纪的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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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母亲会离开我们,可惜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我们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临。家人们都心知肚明,这最后一天,令人伤感的一天啊。 母亲有很强的时间观念,她在客厅坐在轮椅上,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偶尔瞄一眼墙壁的时钟——那是侄儿网购的巨型静音时钟,直径约一公尺,像一幅简单主义画作。它占据了整个墙壁,以前安装的时候,我还嫌它大得离谱,如今它成为母亲的好伙伴。 母亲年纪老迈,耳聋眼花,已经看不清楚普通的壁钟,这个大型时钟像一个巨人,不厌其烦地提醒她吃药的时间。无论是胃药、安眠药或其他药物,她准时服用,绝不提前也不延迟。在她生命最后两三天,她的视力下降,把长针误当短针,竟然把3点40分看成8点15分。时钟从一个忠心的仆人,突然变成爱玩魔法的孩子,把她弄得团团转。 “这么快就晚上8点了!我要吃安眠药睡觉!”母亲神情有点紧张。 “妈,你瞧外面阳光普照,怎么会是晚上吗?”老人家神志模糊,昼夜不分,我们只好耐心跟她解释。 以前我回家探望她,她坐在轮椅在靠近门口等候。那时她状态还好,她喜欢看我手机的照片或视频。一看到照片中的曾孙儿或曾孙女,她顿时笑颜逐开。后来她食欲不振,无法集中精神,看不了手机。虽然不看照片或视频,在大妹的协助下,她用手机发语音信息给我们,叫我们不必担心,她能够睡得着。听到母亲略带沙哑的声音,我颇为激动,这是手机面世以来,首次收到母亲的语音信息。我一定要好好保留这些信息,当作永远的纪念。 其实,母亲跟得上潮流,80年代她开始照顾孙辈。到了90年代,母亲跟小朋友们一起看电视,那时正播放台湾的综艺节目,她记得把〈龙的传人〉唱得非常好听的王力宏。母亲居然成为他的粉丝。当年看综艺节目的小朋友,其中两个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他们对祖母极有孝心,尽管工作忙碌,后期他们几乎每天都赶过来探望老人家。祖母情况不乐观,他们载她去医院治疗,分担了家人的责任。 去年5月大妹退休,在家与三哥一起照顾母亲。母亲的床边安装了电铃,若身体不适,譬如低血糖导致晕眩,她便按铃叫大妹过来。有随叫随到的贴心服务,只要大妹在家,母亲就非常放心。大妹今年3月原计划去中国云南旅游,却因为母亲情况不乐观而取消行程。我在4月20日原本飞去欧洲旅游,已经飞到吉隆坡,却接到母亲不省人事的消息,不得不折返古晋。隔天中午回到老家,母亲已奇迹般恢复正常,坐在轮椅上,神智清醒。出事的那天下午,多亏家人在她口中不断注入葡萄糖水,母亲才从死亡边缘返回人间。倘若我在旅途中母亲逝世,我没在她身旁,那真是终生遗憾! 母亲大限将至仍为我着想 母亲久坐不动,缺乏运动,几年前就面对便秘的问题。她年事已高,但还是很精准地计算,她已经几天没排便。起初她服用了通便茶,问题迎刃而解。后来,通便茶失效,她改服泻药,情况也是一样,用久了就失效。今年,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她整10天无法排便,苦不堪言,最后她主动要求去医院。 母亲双腿不便于行,我们得从轮椅抱上车座,到了目的地,又从车座抱到轮椅。整个过程都得小心翼翼,莫让母亲的头敲到车门。幸亏母亲身材瘦小,抱起来并不费力。起初我们送她去中央医院,但是那儿病人太多,母亲身心疲惫,无法长久等候,后来只好去私人医院。到私人医院解决便秘问题,费用不菲,母亲节俭成性,紧急关头,她也没顾虑那么多了。我不禁想起公厕只收两毛钱,唉,天差地别! 母亲说她已经93岁,不敢奢求多活几年,更不想拖累我们。听她说胸口郁闷,呼吸困难,整夜失眠等状况,我们觉得时日无多,每天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她。她服用安眠药已经有3个月,一开始还有效,过了两三天,渐渐失效。后来我们咨询医生的意见换了药,可惜依旧无效。在她离世之前的那个月,听说只有两三个晚上她能够安然入睡。(母亲去世那个晚上,我彻夜难眠,才真正了解母亲的痛苦) 母亲生命中最后一个月,身体衰弱,无法吞咽固体食物,只能喝点麦片;后来,她连麦片也吞咽不下,还能喝点奶水;最后3天,她拒绝喝奶水,甚至连白开水也喝不了。那是因为食道的肌肉萎缩,无法吞咽。我们不明白这个道理,还一直劝她喝水,一看到端到眼前的杯子,她紧闭嘴巴,拼命用手挡住。 到了后期,不知是什么原因,母亲拒绝去医院。由于她不吃不喝,身体瘦得像支架,油尽灯枯,实在令人心痛。尽管身体无比虚弱,但她还是坚持坐在轮椅上,在客厅发呆。她默默地等待时间流逝,等待生命走到尽头。由于没喝水,她口干舌燥,我盛一杯冰冷的水,她把假牙脱下,浸在杯里。接着她漱口,让口腔湿润,之后她把假牙重新戴上。 6月9日上午,母亲已经连续3天没喝水,她的手指不听使唤,漱口之后连假牙也戴不上,我们把假牙放在杯中。她说胸口很不舒服,呼吸困难,不久,头部软绵绵地垂下。见她无法坐稳,我们立即把她送回房间,让她躺卧在床上。 母亲全身乏力,但头脑依然清醒,自知大限将至,眼里闪着泪花。我不禁悲从中来,情绪失控。见我泪崩,母亲挥手叫我离开。我心里明白,她不想让我太过悲伤,苦于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摆手示意。她濒临死亡,心中还是为我着想。 之后家人陆续回家,见母亲最后一面。家人们默默流泪,压抑悲痛的心情,不敢放声大哭。我们以基督教的方式,唱诗赞美主,并为她祷告。她说话的声量逐渐微弱,难以辨别。两个妹妹守候在她身旁,母亲突然清晰地喊了我名字。我赶紧过去床边,她已经呼吸缓慢,进入弥留状态。我忍住泪水,在她的耳际大声说道:“耶稣爱你,耶稣给你平安!妈,你不要怕!”我相信她还能听得见我的声音。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母亲告诉我她做一个噩梦:她孤身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极凶残的人和野兽,她心中惧怕,游目四顾,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在绝望中,她突然发现我站在前方,心中狂喜,知道我一定能够助她脱险,她喊了我的名字,我马上赶过去搭救她。母亲啊,难道您遇到什么凶险吗? 侄儿奕良向母亲屈身,紧握住她的手,为她作离世祷告,告诉她去的是美好的地方,有耶稣的同在,那儿没有死亡、悲哀、哭号、痛苦…… 母亲的呼吸越来缓慢,我们一直注意她的胸部,是否仍在起伏。 最后,她停止了呼吸。我望一望墙壁上的时钟,正是下午5点整。 我们心中一片平静,母亲已经安详地离开,去了一个更美的家乡。 她睡得很安详,从此以后,不必吃安眠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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