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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伟森

你望着他一脸憋屈的模样,竟让你想起那青春期的独生子。那时你听别人说,孩子长大了,得有自己的房间,才能学会独立,成为大人。 但你儿子显然没有学好。 为了他,你夜夜趁他熟睡后,蹑手蹑脚地检查他房间。你限制他上网,免得他胡乱发表意见。你自认有先见之明,直到翻开他的日记,发现他对你的各种怨怼。随后,他长大,他离家…… “我都是为了你好啊!卓老师!”如今你仍是这么想的。他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他没有低头认错,开口第一句,竟不是“对不起”。 那日天气炎热,楼上教室无不在书声朗朗。你熟练地走进宿舍办公室,抽出几把做了记号的钥匙。而老舍监也不是没发现你的到来,他早已经习惯,甚至还给你低头哈腰,寒暄两句。 你如常登上宿舍三楼,从走廊最左侧的女老师房间查起。那房内弥漫清雅香气,两人同住,环境尚可。只是厕所里有不少黄渍未清,地上作业散落,床上被褥未叠。你逐一记录起来。 ——欸不对!乙床靠桌的墙上,竟还多了几张乐团海报!海报上的人雌雄莫辨,披头散发,衣着暴露。你迅速拍下照片,聊备年终报告的参考。 接着是走廊最右侧的房间,即卓老师的住处。他与同房另一名男老师都是新来的,年近三十,无工作经验,硕士学位却只拿大学生薪资。你推门而入,果真大开眼界:名牌鞋堆满门边墙角,内衣裤毫不掩饰地晾在阳台,书桌上笔电屏幕停留在某报粉丝页的留言区,他竟与网友热议某女星的八卦。 “他怎么能够!” 你赶紧全数拍下。只是生活习惯的问题好说,这网络留言,屏幕太亮反光,你重拍;留言太小,你想放大。庆幸某报粉丝页的所有贴文都是公开的。你只需要用自己的账号上去截个图,然后修正打印,其实并不困难。 “卓老师,你看看在座的老师、主任,个个都是女生,我实在难以启齿。你平日生活散漫也就罢了,但若非有人截图举报,我们怎知你在网络上如此议论女星?你的留言,让我们在座的人都很不舒服。这样对你很不好,你知道吗?” “请问这对我有什么不好?这是我的私人时间。请问这能作为我为人师表的评量标准吗?” “呵,你也知道自己是老师。你用本名在网络上交际,不觉得更该谨言慎行吗?若有人问起……师德是基本的吧?连这点都搞不清楚,你怎么当老师?” 他理亏词穷,脸红耳赤,随即暴怒:“那你凭什么进入我的房间?”紧接着他扫落一地被拍下的所谓证据,双手重重一拍桌子,愤而离去。 你讶异得很!只差没喊出那句:“凭我是你妈!”但你,只是他的校长。 你站在氛围尴尬的会议室里,望着那些本该证明你是对的纸张、照片、截图。你和众人弯下腰一边捡,自己一边喃喃地说道: “我是……怕你学坏啊。”然而你是知道的,这句话早就没人爱听。
4月前
王复古用红笔划掉他小说里,第七个“一剑封喉”的字样时,晨雾正漫过校内操场的龙门。他专心地看着手稿,油墨混着霉斑的气味渗入鼻腔,窗外的树叶轻晃,像是在嘲讽他笔下的迟滞与突兀。 远处却传来“喀、喀、喀”的规律声响,像是某种节奏分明的劈砍,又像是金属摩擦的低吟。 ——这本《店小二传奇》,躺在抽屉里已3年,字里行间仍旧是满满年少轻狂的杀伐。他曾坚信侠义应是这样快意恩仇,如今却隐隐觉得,这种干脆利落的“侠”,太薄。 “还在折腾你的武侠梦吗?”余财富探头进教师休息室,嘴里咬着半颗茶叶蛋,蛋壳裂缝渗出褐色的汁液。“现在谁还在看这种武侠小说呀?你又不是金庸。” 王复古不语。他知道余财富嘴坏心直,却是关心人的。 他望向校工室外,只见郑伯正用剪枝钳削去花丛多余的枝干,动作驾轻就熟,每一下都精准地顺从木纹铰开。剪枝钳的刃口布满细密缺口,却异常地锋利。 王复古微微皱眉,发现郑伯的右臂裸露处,有道蜿蜒如蜈蚣般的旧伤疤。 他想起多年前的那场暴风雨,郑伯曾徒手处理被雷劈断的大王椰子树。当时的碎木散落一地,他三两下就削去杂枝,剩下的枝干被等齐地排放好,木纹裂痕竟呈现出类似剑招的纹路。 “郑伯那手艺,简直像在练剑。”余财富曾开玩笑地说。王复古当时不当一回事,如今却觉得那剪枝钳的“喀喀”声,越听越像是兵刃破空的声响。 正想转移话题间,刺耳的尖叫声接连撕裂这晨读的宁静。咖啡机还在咕噜作响,像是没来得及吞下的惊恐。 王复古冲到走廊去张望,遥见校门上悬着半截血淋淋的胳臂。穿着一身褪色武术服的康教练正步步逼近;他手里拖着一把青龙偃月刀,刀柄红缨在随风摆动,如吐信的蛇。 “去年校庆,他带学生演习关刀阵。”余财富的声音发颤,“校长特批开锋,说要真家伙才有气势……那时他张扬得很,到处说着自己有多么被看重。” 王复古想起康教练腕上的手带。当时他在阵眼旋身劈开西瓜,汁液溅在这带上,像血。如今那抹红正要屠戮。 只见关刀拖行过花台,火星四溅;川堂的几株巴西铁树轰然倒下,沙石打在教室玻璃上,仿佛预演着一帧帧的凶杀镜头。连堂中端坐的孔子像的半张脸,突然便滚落地上。 “进教室!关门!”王复古推引着四周的师生撤离,却瞥见远处的保安室外,沙迪叔倒在血泊中。他总在早餐时间偷塞椰子糖给学生,如今肠子蜿蜒在柏油路上,像条诡异的热带河流。 身后,余财富拎起灭火器冲向前去。“他老婆上周跟人跑了!”他吼道,“校长又道听途说,借口要扣他薪水,不然就炒了他!” 他一把打开灭火器,白雾喷向康教练。刀光闪过,白雾居然被刀风劈散!康教练顺势一脚,余财富倒下,灭火器则陷出了一个比掌心还要大的凹痕。 王复古见状,咬牙顺势抄起长凳,砸向康教练那胀红的脸,却不慎也被刀尖划伤大腿。他还未反应过来,康教练的拳头便已击中他的左颊骨,剧痛轰然袭来。 “你们懂什么!”康教练用刀尾使劲地戳住躺在地上王复古的胸口,家乡话混着口沫吐出,“我儿子的呼吸器……那个价格……校长说炒就炒!” 现实的刃,看来总不是刀,而是生计,是医药费。染血的关刀再次举起,王复古只觉得喉咙一紧。这下要完蛋了! “康仔,”郑伯此时默默从校工室踱出。他左手拎着浇花水管,右手握着剪枝钳,制服沾满灰尘,说:“刀不是这样用的。” 康教练霎时向他狂吼挥刀。郑伯甩出水管,恍如软鞭,刀柄顿时被缠住,高压水流冲刷着康教练的脸。随即郑伯欺身前进,一手剪枝钳卡住偌大的刀锋,进而低喃道:“不义的刀,容易断啊。” 金属轻响,青龙偃月刀居然应声断裂,被郑伯弹指射开。刀锋碎片深深插入孔子像基座,与“仁”字碑文形成残酷对照。康教练接着被寸肘劈中颈背,只见他跪地不起,像被抽去魂魄的兽。 就在个把月后,王复古拄拐路过校工室。郑伯正在削梨,果皮连成长长的螺旋。“你……你是武林中人吧?”王复古终于忍不住地问。 老人莞尔,将削好的梨递给他,果肉雪白无瑕。“刀就像人,久不用会锈,用过头会崩。”美工刀“咔”地折回铁壳,“康仔就是磨刀太急,没发现锋芒毕露。” 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却把王复古听得神魂摇荡。 校门外,匠人还在修补着川堂的各种裂缝。孔子像基座嵌着那天的半片钢刃,到现在都拔不出来。王复古轻触那些石缝,似乎明白,自己可以怎样重写不再只有封喉的美感。 夕阳斜照,郑伯修剪着那一丛丛的九重葛。剪刀开合声清脆,像是在割开了好些看不见的执念。 相关文章: 管伟森/我是什么 管伟森/湿季
6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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