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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雪翠｜重新学习说再见的从容

岁末，迎来连绵雨季。这天，送小孩上学的路上，大雨滂沱，交通缓慢。看着雨刷有节奏地刷开落在车镜上的雨滴，思绪一时飘远。想起父亲在世时，我们最害怕的就是雨天。父亲是流动小贩。凌晨就得离家，到大巴刹去抢选最新鲜蔬菜和鱼虾。每每我们躲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他的老摩托引擎声渐行渐远，便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流动小贩最怕下雨。不止得全身湿漉漉地挨家挨户兜售，生意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我们最怕早上下雨，因为中午回家的父亲，心情会不好，卖不完的蔬菜和鱼虾塞不进小冰箱有限的空间，令人发愁。当时年纪小，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并不了解父母的难。直至年岁渐长，当了妈，方才能回过头去，体会他们在那长长的日子里的不容易。如今父亲已然不在。这个岁末，适逢父亲周年祭，我在雨天里，特别想他。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如若遇到孩子的爸，不晓得有没有跟女婿把酒言欢。人生在世，最无可躲的功课就是死别。迟或早，都得面对。这份功课的难度就在于，死亡没有固定的面貌，也无法预约时间，它可以毫无预警，让人措手不及。所以我总在想，陪伴孩子们讨论死亡，接受死亡或最低限度的，不害怕死亡，也许是我们能送给他们的，最好的成长礼物之一了！同时，我们总以为，生命教育绘本，是为小孩而创作的，殊不知，经历死别的我们，总也能在这些绘本里找到深度共鸣，然后被治愈。在讲述自然老去的死亡主题绘本里，《獾的礼物》一直是独占鳌头的优秀创作。《獾的礼物》讲述一只老獾走向死亡的过程。獾虽然死了，却留给动物朋友很多“礼物”。这些礼物不是有形的，而是各种受用一生的技能，比如鼹鼠学会了剪纸、青蛙学会了熘冰、狐狸学会了系领带…… 《獾的礼物》表达了“生命会用其他方式留下来”的温暖道理。而比利时作家劳伦斯·布吉尼翁和法国插画家洛朗西蒙合作的《舍不得你离开》，也是一本关于接受死亡的绘本。这部曾获得法国圣埃克苏佩里奖的作品，被喻为“孩子必读的，一本充满爱意与温柔的生命教育启蒙之书”。（法国圣埃克苏佩里奖是为纪念着名作家兼飞行员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作者）而设立的奖项，主要用于奖励在文学创作、儿童文学或航天领域有杰出贡献的个人或作品。）这本绘本的主题是“友情、死别和放手”，能让我们在翻阅的过程中，重新学习，说再见的从容。住在一棵树下的老象和小鼠森林里有一对老象和小鼠绘本封面，是一只戴着老花眼镜的灰色大象，它长长的鼻尖上，站着一只活泼可爱的粉红小老鼠。在森林里，老象和小鼠算是老朋友了——他们同住在一棵树下，小老鼠住在洞里，而老象总靠着树干休息。老象的眼睛看不到了，聪明的小老鼠还织了一根粗绳，帮他把眼睛牢牢地架在鼻子上。老象和小老鼠常结伴旅行。老象保护着小老鼠，带她上山下“湖”，因为有小老鼠的陪伴，老象的晚年增添了色彩。“但有时，老象会觉得很疲惫，他看过的，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一句话，刻画出了老人历尽沧桑的心境呐！通往另个地方的桥断了某个晚上，他们结伴游完泳，老象却往一条跟平时不一样的路走去。这是一条藏在密林中不起眼的小径。原来，这条小路通往一个象群老去或病重时会去住的地方。一个静待死亡来临的地方。他们沿着小路，一直走到一个峡谷的边缘。峡谷对面，是另一片森林。老象告诉小老鼠，她的父母和兄弟朋友，都是在那里离开的。“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到那里去。不过别担心，我在那里会过得很开心。” 读到这里，读者马上能感受到沉重的氛围：“真伤心，这是在告别啊！”（无可避免，不是吗？）只是这时，老象大叫了一声：“啊！”原来，通往对面的桥，断了！老象这么老了，笨重的她要怎么修好这座桥呢？于是，老象望向小老鼠。小老鼠当然有办法，但他犹豫了，她问老象：“如果我把桥修好，你走了，还会回来吗？”老象则毫不犹豫地摇头：“没人能从那边回来。” 小老鼠很伤心：“我不想让你离开！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老象听了，只能摇摇头，然后转身，默默地走上回家的路。将新桥建得牢固的小鼠 [vip_content_start] 接下来的日子如常地过，大家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小老鼠暗地里经常想起这件事，这让她感到害怕。（如果家中有年迈父母，我们何尝不也如此？毕竟我们都知道，“那个地方”，去了就无法再回来。）时间飞逝，小老鼠长大了！而老象也更老了！现在即使戴着老花眼镜，她也看不清了。不只是眼睛不好，她的听觉也差了，而且还越来越健忘。但他们在森林里还是一样开心地生活着…… 老象开始咳嗽，咳得越来越严重。小老鼠于是织了一条毯子，让老象在寒冷得夜晚得以御寒。（这也温暖着老象的心。）咳嗽的老象，某一天，靠在树干上，连食欲也没有了。“我不饿。”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小老鼠终于意识到，或许，时间，终究还是到了…… 长大了的小老鼠，已经变得比从前勇敢，不再那么害怕别离。她决定独自到峡谷那里，修好那座桥。小老鼠还很细心，想着一定要将新桥建得牢固，以便能承受老象的重量，好让老象能顺利安全地通过，抵达彼岸。（真是温暖又让人心碎。）建好后，小老鼠回到老象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老象看起来并未感到惊讶，她只是对小老鼠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就知道我可以相信你！” 终于，老象来到了桥边，迈着坚定的步伐踏上了木桥。（若时候到了，但愿我们每个人都能像老象那样坚定。）小老鼠让老象别害怕。老象回她：“我不害怕，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目送着老象的小老鼠微笑着自言自语：“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小老鼠和老象都做到了，面对死亡的一件很重要的事——好好道别！（好好道别的力量一直都很大，能在思念里好好安住彼此的心。）我们有时真的缺乏告别的勇气。（有时，也缺机会。）如果可以，任谁都想摧毁或拒绝修缮通往“那个地方”的那座桥。又或者，我们也会闪过想跟深爱的人，一起走上那座桥的念头。然而，生命必须遵循自然的定律。如若时间还未到，就留下来吧！留下来，有留下来的使命。离开，有离开的理由。纵然舍不得，我们，就带着爱和温暖，继续各自精彩的生命旅程吧！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舍不得你离开》作者：劳伦斯·布吉尼翁（比）绘者：洛朗·西蒙（法）译者：贝贝熊童书馆劳伦斯·布吉尼翁劳伦斯是一名比利时童书作家。她出生于1963年，从小由祖母带大，成长过程充满园艺、即兴歌曲创作和各种类型的故事。在成为作家前，她曾有过许多不同的工作经验，直到儿子安东尼欧的出生，带她走进了童书的世界。洛朗·西蒙法国童书插画师，毕业于里昂埃米尔·科尔美术学院。曾涉足广告业，也为多家出版社绘制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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