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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冠中

“香港与马来西亚都是资本主义社会,我在张得志身上也看到了许多马来西亚华人的影子……” 知道这本书,是在香港旅游时偶然走进的书店里。我想买几本在马来西亚找不到的香港本地小说回去阅读,被书架上的一本《香港三部曲》吸引,从书名就知道是我想了解的香港故事。 作者陈冠中先是在1976年创办《号外》杂志,任总编辑一职,尔后赶上香港电影新浪潮,创作《烈火青春》、《等待黎明》等电影剧本。同时,他也发表不少香港叙事的小说和散文,其中收录并出版在短篇小说集《香港三部曲》。无论是事业或人生轨迹,香港都对陈冠中影响极深。 龙应台曾形容陈冠中的文章《我们这一代香港人》为“香港人了解自己、外地人了解香港人必读的”,这句话也适用在《香港三部曲》其中的第二部曲《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最熟悉的香港人…… 《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倒叙开篇,讲述了香港回归一周年,主人公张得志遭受枪击的故事。临死前,他想到的是14年前在超市买的一包黄糖,以及遇见的那个最爱的女人。张得志的生存哲学简单而直接:“我又有何损失?”凭借这种态度,他在一个个老板的带领之下成为专业的经理人,成为我们最熟悉的香港人。作者陈冠中借着张得志的视角揭示了香港高度商业化的一面。在香港商界混得如鱼得水的张得志,带着谈生意的语气来回望这一生。 阅读的过程难免觉得张得志过于理性和冷静,但并不冷血。正如也斯在序中写道,这样的第一人称叙述仿佛是张得志的自我嘲讽;他没有稳定的恋爱关系,却在看见黄姑娘独来独往时,揣测她曾受情伤而不想与他人交往;他随时从男女关系脱身,却不知不觉留下沈英洁的“根”;他低调处事、野心不大,仅仅是雪茄黎、托图等等大老板的第二把手,却没想到成为台湾黑社会的眼中钉;他视托图为榜样,遵从所谓的“游戏规则”,却没有享受如托图一样的退休人生;他无牵无挂,但在他倒下时,那700瓶红酒、6块黄金表和来不及规划的沈英洁儿子大学计划都是他放不下的枷锁。 张得志为了做生意走遍非洲、东南亚、北美、西欧、大陆与台湾,目睹了尼日利亚政变、印度政府的腐败、中国改革开放、六四事件、台湾黑帮风云和香港97回归——国际事件一一上演,张得志冷眼旁观,他并不抱有家国情怀,喝酒与召妓是日常爱好,赚钱才是正经事。张得志到处漂泊,没有计划,随时变通。没有一件事、一个人值得他安定下来。张得志潇洒地说出“我随时都可以死,这是最好的证明”。然而,他并未如自己所希望的那般,干净来干净走。 “快乐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快乐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张得志生前最爱说的一句话验证他的命运,他想得到的都有,他意想不到的,通通找上门来了。 香港与马来西亚都是资本主义社会,我在张得志身上也看到了许多马来西亚华人的影子;华人爱权却难以参政,便转头爱钱——或投资创业,或炒股搞房地产;华人对政治冷感,对国际事件没有太多看法与评论;华人爱无能,结婚率低,离婚率高;华人小时候大多体验贫穷的滋味(华社领袖常把“再穷也不能穷教育”挂在嘴边),长大也摆脱不了对物质的追求。华人与张得志作为资本社会有贡献的一分子,都是一代代忠实的享乐主义者。 我在阅读《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才发现,我是张得志,我也不是张得志。我没有700瓶红酒和6块黄金手表,没有随时离开家乡闯荡的勇气。正因如此,我认为自己可以随时死去,毫无牵挂。 我仅有张得志的豁达,没有张得志的成功。我是一半的张得志,甚至连张得志也不如;我不快乐的,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是发生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相关文章: 【我在泰国逛书店】郑德发 / 走进曼谷社区独立书店 从姐弟视角,看香港大时代 【香港】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香港旧味依然在!
10月前
3年前
〡2022年第16届花踪文学奖 ‧暖身线上讲座系列四 〡 第16届星洲日报花踪文学奖的第四场暖身线上讲座已于7月30日举行,主讲人陈冠中的讲题为“超级读者——谈华语语系和华文写作”,主持人为牛油小生,本文为讲座摘要。 华语语系是庞巨的百汇,溪径川道众多,也像热带植物,枝叶根茎交错缠踞,在各地都盛开自家特色花果。那是陈冠中喻为华文嘉年华的盛世,差异大且各自表述,但却丰饶而精彩,这样的繁花似锦华文盛世,需要华文超级读者,拥抱超级华文。 多声道成长 上海出生,香港长大的陈冠中,语言的听讲学习过程,杂糅着土语与母语宁波话、学校教育体系里的粤语与英语、周遭人们的潮州话客家话,以及中国大环境的普通话,形成他华英粤以及方言多声道的养成与思考。 华语语系及其旁支有源远流长的历史,形成极其复杂的百汇,其中的同与异,陈冠中有深切体会。幼年时跟家中长辈习得宁波话,为百年前土语,跟一般宁波话也有不同。而他不确定自己的粤语是否标准,但能分辨不标准的口音,家中女佣来自番禺,他自小既能分辨其中的口音差异。周围大环境以粤语电影和歌曲为主流,他家中也听越剧绍兴戏,香港彼时还有国语(华语)时代曲与电影,是上海南来的艺人引入,是北方系方言正音后定下的腔调。 而华语语系的异同之外,口语与书面文字又再次冲击他的语言系统。入学后的粤语文白差异,他等于重新学一套新文字,“不光是每个字要重新学,它的句子并不是写粤语的,写法是另外一套,可以说是根本抛弃自己说话的方法,重新去学一套文字,叫中文。” 或有人质疑,文白两套语言,对于中文华语的学习会否构成问题,在他看来,古时状元考试,南方地区如广东福建的考生一样能考上,白话不同、文字相同,即便是以北京话为官话的清代,也有许多南方区域的状元。而“学语不同学文”的语言养成系统,让他开始对华语语系的差异逐渐有了新的认知。 地方写作 不配合大传统 当他开始写作,对中文的焦虑逐日加深,“自己的中文到底算是怎么样的中文?” 80年代他投身电影行业,从电影字幕发现同是生活用词,各地中文各有所表。港产片输入台湾,邵氏公司自家培训的国语配音班,却被台湾朋友认为配得不好,也看不懂字幕,“原来那个时候在口音上,香港国语跟台湾国语已经有点分别;香港人写出来的标准中文,跟他们台湾的标准中文已经不一样。” 电影字幕为了不影响银幕画面,往往写得精炼,港片多以文言表述,“就是把更复杂的白话弄短一点”,所以港片到了大陆,他又发现不搞笑的字幕,在大陆人看来却是好笑的。 他举例,港产片中常出现的“有何不妥”四字,比如两批黑社会吵架,彼此最后回说“有何不妥”,广东话自然不是这四字,但担心观众看不懂,国语写成“有何不妥”,大陆观众觉得香港黑社都用古语,“怎么你们黑社会整天都用文言文吵架呢?这就有了这个错觉,一个喜剧效果。” 陈冠中发现三地的中文都自有味道与用法,“三地的标准都不是唯一的标准,但是我们当时作为地方的写作者,我们是有焦虑的。” 他困惑,现实主义文学是否应按照地方感觉书写?但香港的写实作品,人物对白写的是国语,若以粤语书写,则别处读者看不懂,是以香港小说中的对白,“绝对不是一种反映香港现实的语言。”但他自言一直没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要写香港,我又不想用方言写的话,我怎么写?两个人在对谈的时候,是不是更应该用粤语?” 然而地方作品的中文焦虑,在京圈作家看来却不是问题,“北京作家就把最新的、街头的、自己小圈子流行的北京话,都写进去,就好像全国都应该看的,你们慢慢学吧,好好的学吧。地方的作家不敢这么放肆。”香港过去也有“文字清道夫”鼓吹纯正中文,清理他们定义中不好的中文,“其实三地的纯正中文都不是同一种纯正”。在陈冠中看来,这已是鄙视链,京味儿作家可以随心所欲,而地方作家却被要求写纯正中文。 或许是出于对香港中文特色的维护,陈冠中1976年创办《号外》杂志时,把粤语和英文融入行文,“因为我们的读者就是跟我们差不多的、香港长大的、说香港话的年轻人。”他跟这群年轻人有志一同,“那个时候觉得所有的纯正中文不光淡而无味,而且都充满俗套,就是你把所有特色东西都删掉,你只能用最标准的表达。” 彼时的陈冠中也开始撰述城市笔记系列,曾经言明:“我们写的是香港,要用所有办法,怎么写法都可以,不要自动献身去配合任何文化大传统。” 他坦言当时的觉悟未有清晰方向,思考着写作是不是该走向全然方言化?他分析,白话文运动时期倡导从方言吸纳养分,也曾推广吴语小说,如胡适在《吴歌甲集》序言所倡导;但方言文学发展至今,始终未成大气候。香港曾有《虾球传》,也仅是方言混融标准书面语,陈冠中坦言,“方言文学也不是不行的,我们只能再加点盐加点醋加点辣椒加点孜然,是可以的,但是整个都是方言是不行的。” 陈冠中曾以全方言短篇小说《金都茶餐厅》实验并实践理想,排除新创粤语,只写古汉语里可寻的粤语。他说,台湾也有纯闽南语写作,不全然古汉字,混有拼音或借音字,但这些努力总被大众阅读习惯和规训绊倒。 而攸关文字与语言的共生关系,他引述西班牙语言学家托尔钦斯基(Liliana Tolchinsky)的说法,认为两者是回力镖,相互影响。 一种华文 不排他 不一统 华语语系博大精深,七大语系(北方官话、湘语、赣语、吴语、闽语、粤语、客家话)之外,还有徽语、晋语、平话、白语等等许多语言未列入。陈冠中认为,“‘华文’只有一种,但是‘华语’有很多种,叫华语语系Sinitic Language。” 而华文华语的定名,从“中文”、“汉语”、“国语”到“普通话”,他主张最合适的称谓,其实是“华文华语”,“可能‘华’字是最优化、最通用的用法,最能覆盖现在相当混乱的‘中华’跟‘汉’等等字的用法。” 他认为,“华”比“汉”(汉文汉语)更好,不论是历史渊源或地域连接上,都更能精准概括中文的庞杂特性,“更适合担任一个最广泛的中心和准确的用法。”在他提供的讲座笔记里提到,华文“理顺、优化也可以划一化了华、中、汉,华文、华语的用法”,也“确定了华文明的华文特性;增强了古今和各地的连续性,知古创今,不排他不愁割裂也不强制一统”。 而部分区域使用的“中”,因为跟“中国”的连接太近且难以清楚划分,容易造成误解。他举例,某次赴国外讲座,场上中国作家本来介绍他为香港作家,后改称国际作家,他本想说自己是中文作家,但中文作家的翻译是Chinese Writer,一样混淆,“所以‘中’有3个意思:中文的、中国人、中国人的或中国的,都叫Chinese。”在他看来,最适合介绍他以中文/华文写作的称谓,是Sinophone Writer (华文作家)。 众所周知,China一词和秦(Chin)与梵文(Cina)相关、Sina是拉丁语,而Sino为古希腊对中国的称谓,陈冠中进一步解释,欧美语言的China、Chine、Cina的指涉起源是“秦”,但提起中文,却无秦语、秦文之说;而Sinology一词虽指汉学,但词源Sino其实也是古中国称谓。他说,“‘汉’绝对是跟很多字都搭不上的,跟China搭不上,跟Sino搭不上”,种种考量之下,在他看来,“华文”即是最消歧义、无顾虑的词汇。 唤醒古字幽灵 因地制宜新创字 华文是座古老庞大的冰山,日常使用的字词数量仅为冰山一角。陈冠中分享,即便如作家韩少功,调度的中文词汇也大约三千多字,一般人必然更少。“但是《康熙辞典》有五万多字”,他慨叹,“古汉语词典几万个字,这些字都是我们的幽灵,当大家不去用它的时候,它就死掉了。” 虽则三千多个字已能应付写作,但他依然期许,幽灵重返人间,“只要有个大作家用他的方法,写出一个东西,用的字可能是某个古字,这个古字可能就重新复活了,又回到我们的人间。”以香港为例,古字幽灵重返人间,有“攰”字,是疲惫、力乏之意。这是常见的粤语,但写法则少人知晓,近年则又在港人间流行起来。 时代总有新貌,是以华文总有新字新词,陈冠中分析,新字较少新词多,以现有文字重新组合,比如计算机、电脑,即可诞生因应时代而生的词汇。而唤醒古字、新创文字、繁简不同、网路生态,形构各地华文差异化、各自表述的现状,是陈冠中谓之“秦以来所未见的差异化”。 他说,三地的政治行政用语与古雅中文,其实各自表述。香港有“开埠”一词,为开市开港之意;香港负责官僚升迁事务的唤“铨叙司”,是沿袭古代称谓,而中国则叫“组织部”。台湾有半文白的官方用语,比如“等因奉此”;而蒋介石引述春秋战国成语的政治口号“毋忘在莒”,对中港而言也相对陌生。当年避走香港创办新亚书院的唐君毅,曾以“花果飘零”比喻中国文化的离散,对港人而言不陌生,但陈冠中的大陆朋友未曾听闻这四字。 外来语的输入也自然大不相同,Taxi在港是的士、在台是计程车、在中国是出租车,在大马则是德士。而当陈冠中初次在马华文学中乍见“摩哆”,“还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机车、摩托车、电单车、机器脚踏车,各地译名各自精彩。 外语古语以外,各地的本土化用语,则有更显著的地域差异。他举例,香港的烂尾、中国的牛逼、台湾的白贼(不实/说谎),各有特色;香港粤语的借音字更是一大特色,比如一众口字边的文字,“咁唔喺嘅咪哂咗嗰啲嘢”等等,“这些字呢不管它的右边的意思是什么,只要声音对,旁边加个口,就可以符合一些广东口音的口语了。”而香港还有一些未被承认的新创字,比如电梯(升降梯)“𨋢”,从英文lift演变而来。 网络时代的众声喧哗,新创词汇自是源源不绝,“现在又更复杂了,网络时代太多敏感字要避讳,有些戏仿的故意的搞笑的。”中国的“港真”源自广东话“讲真”(说真的),因为香港传入,就直接把讲改为港;呼应时代现象的“内卷”、“躺平”等,都是近年的流行新词。 在他看来,即便差异显著,“两岸三地的华文仍有着很大的共通性,没有想像中的统一纯正,可是也没有走到另一极端,即全面方言化、部落化至互不理解。” 超级读者 拥抱差异 这是陈冠中谓之华文嘉年华的年代,“现在的差异,是史无前例的最大的;这也是机遇,现在的华文也是最多样的、繁花似锦的,各式各样的写法都出现的时候。” 既是繁花盛世,如何待之,才对华文的发展最好?在他看来,“华文不能走进大一统密不透风的铁屋,但躲在自闭的竹篱笆内也是不行的。” 即是如此,面对超级华文,自然需要培养超级读者,以开放胸怀拥抱差异,自是拥抱丰饶。他希望超级读者可以欣赏这些差异性,参加这个流动的文字嘉年华,“我们既然可以好好的学比较文学、学别的文字的文学,那没有道理不把华文自己内部的差异的文学,好好的学。” 他期许,“超级读者还不能太少,也不能只靠王德威,要多一点,不能只有一个。”如果更多人拥抱差异,地方文学也才有出版的机会。他希望各大学的通识课与文学课能好好培训一批超级读者。而对日常即是多语生态的马华,即也是超级读者最佳的培育皿。
3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