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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关

连假第一天,我去见了一年见一次的人。 车子还未驶进大门前,我已经看见那让我下意识抗拒的建筑,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面对。比起前几年第一次来这里的心情,此时的我心中至少没有悬着一颗那么重的大石了。车子停好后,我熟门熟路地搭电梯,登记,等候。 这过程最折磨人的便是无止境的等待,但我也准备好一本书打发时间,最终我还是花了3个小时多才看见了他——那位多年前为我动手术的医生。他循例地询问我这一年身体状况,他和当年一样亲切,也让人安心。 然而生病了就是生病了。即便当时的我知道眼前的医生多么地专业,我也清楚知道只要签字做手术,就能除掉体内的定时炸弹,但恐惧还是笼罩在手术前的每个小日子里。我也梳理不清恐惧源于何处,但在那三十多岁的年纪,当我咨询过多位医生的意见,确定我必须尽早动手术时,我仿佛有种“我一生的好运已用毕”的感受。到头来,我和一般人无异,我还是会生病,我的身体还是会衰老,而我也终将会到达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悟到佛家“肉身”二字的深意 现在回想那段时间的感受,我也觉得自己太过负面,只不过是做个手术就能解决的事情,我却在那里强说愁了。不过,我也是在那段日子里,醍醐灌顶地领略到我一直以为很重要的事情,在健康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身体出了状况,人生瞬间变得简单多了,我也不用去衡量事情孰轻孰重,该先完成哪一项?那一刻,我发现人类所有的烦恼都建立在“健康身体”的基础上,一旦身体不健康了,我才不会去管我的工作进度、他人对我的看法、我人生的意义之类等等问题。 手术用的麻醉药退散后,我仿佛带着前世记忆般地珍惜这一副躯体。原本拴着大石的心,自在了许多,也让我忍住了术后种种的疼痛。我像是悟到佛家“肉身”二字的深意,明白我和身体是两个主体,这辈子我在借用这一副肉身,而这也是我第一次与它一起渡过术后的难关。 我用自身经历去理解出世哲理,但我也很庆幸没有在病入膏肓时才理解到这些。术后,复诊时间间隔从两周、1个月、3个月、半年,到现在的1年,我渐渐忘记那段时间体会到的道理,日子早已打回原样,正当地迷失在工作中,一再地拖延复诊时间。一直到最近,终于有连假,我才无其他借口,便预约复诊。 一年多没来检查,我担心病情复发,还好医生检查后认为一切正常,又再次提醒我要多运动、多吃健康食物等,然后再定下了一年之约。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我内心踏实了,像是和某人借来了一年的安乐,我又可以继续再过明媚的小日子了。
5月前
6月前
父亲于二战后,独自从中国来马来亚谋生。初期做水客,替人携带物品往返两地,因此能常回故乡探望及支付家用。不久父亲在乡下成亲,夫妇双双赴马开了间小洋货店。随着9个儿女出世,家庭开支飙升。但父亲依然竭尽所能,不时寄钱回乡。于是家境捉襟见肘,导致无能力再踏足乡土,成为毕生憾事。 我们小时候从不明白父母既已在此地落地生根,何以还对故乡念兹在兹。我们不满,觉得利益被素未谋面的亲戚剥削。但慑于父威,不敢表态。 父亲与家乡的兄长有家书来往。我们欺父亲不谙英文,将中国来信放进标明Bill (账单) 的收信袋,以示无声的抗议。 平心而论,伯伯信中只报平安话家常,从不要求钱财物质。有次提到屋顶严重漏水,父亲赶忙汇钱回乡。结果我们的过年新衣就此泡汤。 1982年父亲往生。彼时中国经济开始增速,我们不再寄钱回乡,惟鱼雁依旧,母亲口述,我们执笔。母亲是童养媳,婆家即娘家,所以跟父亲一样,对故乡甚为眷恋。母亲多次申请回乡,终于在1988年获得准证,可惜她已病入膏肓。夫妻同命,至死无缘再嗅乡土味。 母逝后,我们搬了家,不再与伯伯联系。本以为我们这房人家,已从伯伯记忆里抹去。殊不知于2013年,伯伯的孙子辗转通过大哥的客户,把电话号码交予大哥。 于是大哥与伯伯的孙子,即我们的堂侄,借助微信,恢复两房的联系。堂侄三不五时力邀我们回乡走走。盛情难却,于是今年兄弟姐妹4人,踏上神州。 甫出机场,堂侄一眼认出大哥,红着眼眶说:叔叔姑姑终于回来了。走,回家去! 途中,他的父亲,即我们的堂哥,频频致电问何时抵家。在离家约100米处大路旁,两位老人家拄杖,颤颤巍巍立于冷风中,殷切望向来车。大哥感动地熊抱堂哥,哽咽无语。堂嫂在祖先牌位上香念道:子孙从马来亚回来了,保佑他们健康平安发大财。再度惹泪。 接下来的4天,我们犹如参加了免费的梅县永定旅游团,因堂侄不让我们付钱。且餐馆商店小贩景点门票处皆称没散钱,不收人民纸币。我们抢着用支付宝结账,却永不及堂侄手快。 叙旧时刻,堂哥夫妇将往事娓娓道来。那久违的乡音啊,摧人泪下。朦胧间,仿佛回到小时候,一知半解地听父母话家常。念旧的堂哥还保留着我父母的卧室,置身其中如进入时光隧道,看到年轻夫妇喁喁细语,憧憬未来,却从没料到他们会客死异乡。我想,如果父母是被火葬的,我会把骨灰撒在这故乡土地上,以圆两老夙愿。 堂哥说他父亲千叮万嘱,须牢记马来亚的叔叔曾无私地伸出援手,助他们渡过无数个难关。所以堂哥自从家境渐好时,就千方百计寻找大马亲人,以再续亲情。 我们得到贵宾式的待遇 很快的,这趟回乡之旅到了尾声。临别依依,我们给堂哥夫妇深深的拥抱。我们这一代人,和先辈一样,情感内敛,爱在心里口难开,更甭说拥抱。是以我们从未拥抱过父母,极为遗憾。此刻拥抱着堂哥夫妇,宛如父母就在怀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温馨,泪水溢出眼眶,对父母澎湃的思念也似乎得到了宣泄。 我们得到贵宾式的待遇,无以回报。于是往机场途中,趁堂侄不察,将身上的人民币悉数掏出,放进几个红包袋,藏在车内。等进了候机室,方拨电告知堂侄,我们留了小小心意。 我们对家乡亲人的心态,从小时候的埋怨、青春期的抗拒、成年后的漠不关心、至初会面时的猜忌,全是负面的。然相处几天后,发觉亲人是坦荡荡的君子,真诚热情地招待我们,令一开始存有些许小人之心的我们惭愧不已。进而觉得父亲付与血浓于水的亲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爱护是正确、义无反顾的。 从父亲这心态,我们始悟当年他为了我们的温饱,选择不回乡,牺牲了他与亲人的团聚。想想祖母日夜盼儿归,父亲却无从再侍奉,他内心是多么的煎熬啊!祈望父母与先人们已在天堂欢聚。谢谢您,爸爸,那些年,您辛苦了。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