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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茄盒

一直都没有一张像样的书桌。像样的意思是,它必须大得好像一张乒乓桌。可以海纳百川,把所有在屋子里漂游的笔记本书本杂志和一切兴之所至的东西包括一张收据一纸传票一条便签,都在上面畅快地游它们各自的自由式—— 在收拾屋子这件事情上,我向来倾向人道主义,主张让物件保留各自天性:野蛮生长,适者生存。既不需要唯唯诺诺,像店里的货品那样,一经扫描就跳出来报备各自的身世和价格,更不需要强己所难,和星座属相完全不合的屋里其他物件,假装琴瑟和鸣,假装如胶似漆。 所以没有遇上一张好像李子柒那样返璞归真的田园书桌其实并没有妨碍我和我坐在电脑面前写作。 尤其打正旗号开山劈栏批发文字的谁不知道,写作本来就是吸引不了雄厚外资的小成本轻工业,如果文字是产品,那么书桌就是技术部,而书写的环境,就理所应当被称做厂房——所以我不禁怀疑,作者配图公开厂房布置,这题目说好玩还确实真好玩,可真会有读者感兴趣?到最后会不会落得像健身网红佯装无辜被人捉弄掀开上衣露出线条凌厉的腹肌和胸肌示众,实则某种程度上是在社媒不经意裸露私生活本相上了瘾? 倒是有一次云端演讲,为求慎重,开讲前还特地和操作团队测试,对方一听我在线上测试的音效就跳出来截断,“老师你书桌有一条腿需要加块垫片,声音听起来不够实沉”,当堂把我整张脸吓得又是红又是白—— 在一张寒伧的书桌上写出来的绚烂文字也许瞒得过读者,却一点也躲不掉科技的评估与测试。讲座结束之后,有好一阵子我还认真地开车到处去“物色”、去“抚摸”、去“观摩”、去“想像”——一张或许会适合我的书桌,结果还是没有修成正果。 因此我写作的地方,四散的书本翻江倒海沉冤待雪,到处都是。营造出来的压迫感到最后,竟成了我有点羞愧却又极其依赖的一种氛围感。而我背对的两幅演唱会海报,一幅罗大佑,一幅陈昇,交替登场,出镜率不低,几乎每次上线逼不得已必须打开镜头他们都被迫参与,其实他俩都是之前在电视台宣传部和演唱会主办方合作,因无处安顿而随手摆置的馈赠。反倒是封面印上木心、丰子恺和三岛由纪夫的文学杂志,才是我特别喜欢,也才是我特别不乐意撤换的工作台布景——不为什么,因为他们英挺。因为他们著的书,还有他们写的句子,眉目清秀,没有一颗句号按在错的位置上。 时常我觉得,作者的写作台,和厨师的流理台或医生的手术台不都应该是一样的吗?各就其位,各司其职。把材料准备好,将病历输入脑,给替段落列成阵,然后专注地绷着脸,一旦完成职务,即刻抽身而出。 但间中我还是会走神会出窍。坐在书桌前侧头望出去,刚好可以借露台边缘浮上来的景色打量当天的天色,因为看不见观音山,看不见富士山,甚至看不见我家乡的象屿山,所以才不禁意兴阑珊:写作既然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到底又是为谁辛苦为谁甜?粼粼的霞光,映照出写作人荣辱与共的华丽与苍凉。 啊是如果你真的好奇,蓬头垢面赶稿的时候,我对着的是一片苹果绿的墙,墙上挂一幅梵谷的《十五朵向日葵》,1888年他在阿尔勒一听说高更要来,即刻开心地赶快画出来装饰房间——画当然是仿印的。之所以会在万绕一家日本二手店买下来,完全是因为冷不防被暗金色的画框给慑住。明明是一张廉价的仿印品,却因为劫后余生的旧画框而出落得明媚别致,即便画是假的,也假得诚心诚意。 并且,我从没给自己买过正襟危坐的大书橱。公寓本来就不大,转个身就听得见书本与书本之间不是搬弄是非就是窃窃私语,也常常被某一个作家的句子绊倒后索性蹲下来把整本书读完才站起身。每一本书都有它注定要漂流的航线和运途,偏偏那么凑巧,搁浅在我的公寓里。书橱完全根本镇压不住“千军万马,不问东西”的书本。 倒是书桌上一直摆着个锡制雪茄盒,里头散乱地被我丢进十来枚戒指,每一枚,都是按我脾性切割出来的“桌”右铭——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电脑写东西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看清楚在键盘上面腾跃的手指是如何随着一粒一粒在荧幕上跳出来的文字,迅速更换它们的表情和神智:有时候踌躇满志,有时候自以为是;当然也有些时候,仓惶茫然,疲态毕露——所以偶尔我就干脆停下来,歇口气,随手抓起一枚戒指套上指头,左右旋转,来回把玩,“既然戒不掉,那就套得紧一点吧”。 相关文章: 【特辑:书房与镇山宝】林雪虹/无厝有草仔花 【特辑:书房与镇山宝】蔡晓玲/模样 【特辑:书房与镇山宝】范俊奇/桌右铭 【特辑:书房与镇山宝】张草/手写的感觉真好 【特辑:书房与镇山宝】梁馨元/愉悦的阿蒙  
2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