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的货车是个神秘空间。在不比成人高和宽,只比成人长一点点的空间里,塞进了一整个摊子。
不同类型的货物高矮胖瘦皆有,有的可折叠,有些小巧零散需分类储放,抑或大小不一只能互相堆叠依靠。
抵达一个定点,摊子从货车延展出来,时间到又收缩回去。嗯,就这样从零到有立在街上,又从有到无塞回车里。
货车收纳是智慧,否则随意摆放,要嘛找不到东西,要嘛随手一抽引发坍方。
小贩的货车是流动的店铺、行走的仓库,装载货物,也撑起一家一户。
衣服小贩洪建良(70岁)租了3个摊位,每个长8尺。问他整个摊子共摆了几件衣服,他愣了一会傻笑,“没算过喔…………来,我们一人算一行。”摊子有5行吊杆挂上各年龄层衣物,3把阳伞高挂两件一套的衣裤或长裙。他的太太郑玉虹(65岁)还在一旁忙着把裤类铺在木板平放区。
开始计算,10个衣吊一组,不到吊杆一半就有100件了。一行成人衣物近200件,一行小孩衣物近300件。这样粗略估算,吊杆区加上木板平放区共有上千件衣物,全是从一辆货车卸下的。
他们上午7时抵达梳邦新村流动早市就各自作业,搬上搬下,挪东挪西。粗重活交洪建良,抽出一把折叠小凳子坐在货车侧门旁,再抽出置在厢底一支支铁架,组成5行吊杆。郑玉虹来回走,把一叠叠未拆封的衣服挪去副驾驶座,那是摆摊期间补货用的库存。
车厢卸除了约三分之一的空间,剩下三分之二被一大片拼布覆盖着。扯下拼布,套好衣吊的衣服直贴车顶,下层和内层是一个个富士苹果箱头。彼时摊位吊杆已经架好,夫妻俩一前一后取下衣服,吊挂在所属价位区。通常销路好或者应节的衣服挂在摊位最外围,吸引人选购,便宜的挂在内侧。
接下来是一箱箱“富士苹果”,里头是套好衣吊的裤子。“裤子的布比较滑,要放进箱子,不像衣服叠高一点也不容易滑下来。”郑玉虹这头边挂边解释,洪建良在另头又忙着架木板平放区,待会要摆放男装裤子。吊杆区、木板区后是阳伞区。阳伞架在吊杆中央,伞底装了数个吊环,吊些衣裤套装和长裙。
1小时,摊位架好了,车厢内只剩几箱库存,洪建良这才有空解释空间安排。我只能望着空荡车厢,搭配稍前摆档流程想像他俩的收纳智慧。
和大部分小贩一样,洪建良在货车厢底垫一大片木板,腾高空间来摆放笨重的铁架、吊杆和木板。因为这些陈列工具得最先取出,又最后收回。木板区和阳伞区最后摆设,所以这两区衣物都放进箱头,置在车厢深处。即便手不够长,箱头推一推也进得去。底部和内层置箱头,其他未装箱的衣服就叠在外层,一伸手就够得到,取出直接挂上吊杆。
商品顺序搬出货车,收档时就逆序摆放回去。夫妻俩有一套模式,乱不得,就连孩子回摊位帮忙也只能收阳伞和铁架,不能整理衣服,否则好心做坏事。“我们记得的,哪些货放哪里,哪些衣服有卖没卖,会偶尔发现一些被偷了。”
下雨就麻烦了。雨势还小,就抓紧时间按秩序放回车里。
若是大雨哗啦下来,只能乱丢硬塞,回到家再重新整理,衣服要是弄湿就糟了。
4 0 年 小 贩 人 生
好位子先到先得
为了霸位曾在摊位过夜
“这辆是第三辆车,用了二十多年了。”洪建良和郑玉虹从1979年开始在流动巴刹买衣服,货车不只载货,也是他们日常生活的空间。
夫妻俩来自巴生,年轻时很拼,一周摆12市,北至大港,南至波德申。早出晚归,小孩交给阿嬷顾,有时一周只见到一面。以前流动巴刹没有规划,好的地点先到先得,有时还得半夜就去摊位过夜霸位。
洪建良说,路口、人潮多又有遮阳的地方,都得先来霸位。不过有不成文规定,不能超过3个礼拜。他们4个儿子都曾帮忙霸位,夫妻俩到A处摆摊,先把儿子留在B处,等A处收档再往B处摆。
农历新年更夸张,年二九摆完夜市不回家,直接去早市地点霸位,在车上过夜。郑玉虹记得,怀着孕也只是把前座椅子放平来睡。“怀孕的时候很辛苦。摆摊通常在乡村,上厕所要走很远。大着肚子走去,回到来又想上厕所了。”
为什么不开店做生意?“开店要租金,我们又不想被绑着,还是流动小贩简单一点。”
洪建良原是“打工仔”,公司重组后遭遣散,心想替人打工不如自己做生意。恰好郑玉虹的哥哥是衣服小贩,他们向哥哥讨教,找摊位、买用具,自己批货来卖。
小贩人生一晃近40年,洪建良和郑玉虹最小的儿子都30岁了。孩子各个学有所成,夫妻俩不像从前南下北上奔波,缩减到现在只在周末摆摊,也和街坊话家常。就在他们摆设摊位时,一会这个安娣拿一把菜来,那个安哥送一盒食物。这些心意,就放在卸货后腾出空间的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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