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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类开始建筑以来,就算只是在树洞里用捡拾的树枝挡入口的时候,也是相信自己可以抗衡大自然的吧。读建筑史,很难不去注意到东方建筑的柔软、对大自然的包容,和西方建筑的刚强、对于大自然的对抗呈现有趣的对比。一个像个哲学者,对于生命里的不如意事,纳入自己的生活里,学习“心静自然凉”的道理;另一个像是抗战武士,在追求更大更完美的过程中,不停创造技术以驾驭环境,却一直在过程中制造更多的环境问题,有点“自求无福”。人类、建筑、大自然,或许是我们读建筑每天在修的功课,何以平衡,实在难说。
去到台南的安平树屋时,看到原本是仓库的建筑只剩残垣断壁。这一栋清朝咸丰年间和英国德记洋行同时诞生的仓库,曾经纳入过茶叶、糖和樟脑,也在盐业兴旺的时候装载过台盐。时过境迁,台盐没落后,建筑来不及转型就废弃了。在仓库丢空后,好多棵榕树一点一点的侵入建筑,本来可能只是须根附在墙上或屋瓦,要是有人居住,随手把它挑开也就没事了。但当这一小小世界没有了人类的干涉和保护,霸气的榕树以须根试探,以致后来的蚕食,一旦可以延展碰到土地,须根即可形成强大的木质支柱,和树干一起撑起榕树的重量,让母树更加茁壮,几乎是独树成林的把建筑团团包围起来,嚣张的重新讨回土地权,安平树屋于是产生。
在安平树屋,有树根成墙,也有如棚架一样横行生长的气根,沿着原本还在的屋顶轮廓,好像勾画了它的灵魂一样让人震撼。这样的榕树可以几百年不停生长,因为有生命,所以可以几代人不败坏。而建筑这人造的东西,可就没有这种韧性了。它像是我们人类无法自理的宠物,主人不在了,只能一天天的衰败下去,等到一切崩塌毁坏,只剩下树根记录了这栋建筑的存在感。
面对大自然吞噬,建筑如何生存?
有一部纪录片《人类文明消失后》(Life After People),正对这一个建筑与自然的延续性做了一个科学性的推断和情境设想,世界上最高最大的建筑、被誉为最强最有反震能力的建筑,在人类消失后的几百年里,就要被大自然吞噬化为废墟,无一可以幸免。
东京大学教授铃木博之曾经就建筑的“强”写过一篇文章,循着维楚维亚斯《建筑十书》的理论提到了建筑须有的“强、用、美”(firmitas、utilitas、venustas)。 在这篇文章里,作者花了不少篇幅来区分单纯的“结构性强度”和“建筑的持久性强韧”。学术论述或许难以在这里一一讨论,但其中所指的一切例子,如罗马道路的开放性、公共建筑的大众使用权,都是罗马建筑里几千年来保留到今天的强韧建筑。让它们在历久上不倒的,不只是结构上的严谨设计,更多的是因为建筑本身持续了它们在社会上的功能或对文明的贡献,才得以一直被维修和爱护。
现在的建筑不过是“物”,以己之力无法生存,能否长久,也许在设计的最初就要规划出未来的可适应性才好。至于建筑结构与材料上,是不是要衍生新技术来创造出可以自愈的建筑系统,让我们更安然面对身外物的不长久;是不是要研发更坚固的建筑体,让建筑如盘古神话一样,在庞大身躯落地后,把肌肤变成辽阔的大地,血液成为奔流不息的江河,汗成雨露,发成林?毕竟,在看来柔软的大自然和强悍的建筑两者对立中,大自然总是赢得最后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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