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7:05am 23/03/2020

陈头头／《Selfie》我们与网络的相爱相杀

作者: 陈头头

从16世纪的自画像到1839年Robert Cornelius的自拍照、90年代的日本自拍文化到2000年以后社交网络上的selfie风潮和关键字，人类看与被看的欲望大抵是生物本能，越是便利的年代越多喧闹的相互观看。从朋友间的分享到明星般人人成名15分钟的大众观看，selfie风潮不过复制过往年代的欲望，只是愈发喧哗闹腾。

比如这个时代，光是唤做Selfie的电影就有好几部，这个澳洲人自创的潮词汇，已走过各种光怪陆离融入日常，但各种新奇和生猛还属现在进行式，人类社交模式的冲击卷起千层浪，是以可说可看的故事总是太多怪趣也太惊悚。所以《黑镜》用刀开膛剖肚告诉你新媒体新科技如何妖化人性，刷新电视的深渊视野。

如此一来，法国电影《Selfie》的首要难题，不外是，现实已是如此惊异，电视剧也有难以超越的类近题材，设交网络和自拍文化仍是当下进行式，如何另拓新局，端视导演们的野心和能力有多宽深。

看与被看，追踪与被追踪

5个故事、5个导演、5个编剧，这样的拼图式电影，或也像现代生活碎片，过去也有不少例子，但大多导演风格相异，各放光彩；《Selfie》倒是拍来荒谬幽默，5个导演Tristan Aurouet、Thomas Bidegain、Marc Fitoussi、Cyril Gelblat、Vianney Lebasque没有相互争彩，均等发功，但也略显凡俗无光。片名开宗明义唤《Selfie》，也不全然说自拍的故事，5个故事捕抓时代的热点光点──手机，一台手机聚拢多少议题，社交媒体、交友软体、Youuber、网拍，恶与美，欲望与人性，织出最大的网，不疏不漏，全人类都在网内。《Selfie》的法式幽默不批判，只展示，看这些被手机和大数据羁绊的人们，如何在日常里在时代的游戏里狼狈不堪。

5个故事中，Thomas Bidegain的〈Vlog〉最为残酷，亲情在社交网络的观看肯定中扭曲变相，可爱家庭变得荒谬可怖。白血病儿童的父母为了鼓励小孩，把生病过程分享到网络，收获不少陌生的鼓励，也收获关注和名气，周边赞助自然也是收益。但小孩痊愈后却顿失关注和赞助，夫妻俩绞尽脑汁想重回关注盛况，一家人的亲情愈发荒腔走板。现实里社交媒体上的日常无时不放送，精心剪接也好，乱拍随拍也罢，手一滑就能进入他人的生命，旁观他人的快乐也旁观他人的痛苦，温暖的赞和恶意谩骂都是商业效益，各取所需。这个以素常人生写就的脚本，竭尽所能坦露所有，吃喝拉撒都有点击率，当尝过成名的15分钟，如何回归没有观众的人生，或是导演想问的。

Cyril Gelblat的〈Recommandé pour vous〉谈网拍推荐和数据追踪，幽默戏谑。大数据时代，永远都有关不掉的广告和追踪，商家无孔不入数据算尽，就是要你把口袋的最后一分钱掏光。过往时代的推销员换成数据，更精密更滴水不漏，你搜寻过什么，网络就会分析你的人生推荐（数据认为）你的所需。Manu Payet在电影里买了一堆无用之物，他错觉电脑恍如人生明灯（或如伟大的神明），总能知道他需要什么，每次打开电脑他疑惑，买了之后他解惑，对，网络好厉害，我就是需要。最后的伟哥推荐极尽嘲讽，导演冷眼嘲弄现代人，是数据绑架了你的喜好，还是你真的需要这些无用之物。

谁在为你打分数

社交网络既是看与被看，也是（各种真情假意的）爱与被爱，比如Tristan Aurouet的故事〈2,6／5〉，点出评分机制与交友的荒谬，交友软体仿效商品评价的打分制，分级了你的人生，努力拼爬到最高分，赫然发现5分女神无趣活在无所不拍的人生里，最后你才领悟，2.6分的女孩才是你的最爱，但为时已晚；Marc Fitoussi的〈Le Troll〉也是浪漫爱情与社交媒体的小品，网络无阶级，法文老师也爱上常写错字的网红。

至于大数据的无所不知，自然也隐然让大众担忧，这些能填满宇宙的情报和个人隐私，究竟在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云端里能否平安度日。若不慎泄漏，如电影里最后的小故事──Vianney Lebasque的〈Smileaks〉，那些不想让伴侣至亲知道的秘密，会不会瓦解你平安无事的人生？电影里众泡到小岛旁的水里找网络，担心个资秘密大泄漏，幽默展示人类和网络相爱相杀的相处模式。

人类发明网络，却又为网络所绊，《Selfie》白描时代的荒诞怪奇，典型的法式幽默点到为止，虽没有深刻挖掘，也算流畅好看。只是故事与故事的衔接生硬无连结，各说各话，少了核心串联，颇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