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远雄/山林群英会（下）

那时两大经营食堂的摊主亦临时提早休业回乡团聚，而此刻聚集在食堂外、准备回乡的一大群工友，正在与来自不同地方的新交旧雨，互相握手道别，拍照留念。至于维修部那班猢狲，平时的支粮时间都比任何部门有优先权，这次情况当然也不例外，看来他们已准备就绪，仿佛随时走人似的。不过碍于职责所在，尚有十多部六轮大卡车，不知何故迟迟尚未驾返维修厂范围内停放。不得已，惟有继续待下来在厂前等候；这时维修部内有十多名无所事事的猢狲，大摇大摆经过大食堂，朝白树下拿督公庙方向踱去。冷不防在白树附近竟然遭一班人数约二、三十名人马手持铁器埋伏，想必是一班平日受尽维修部工友的嘲讽讥落，满肚怨愤，积恨已久的大卡车司机；这回冤家路窄，二话不说，立刻在那厢拦截围攻，大打出手。

而维修部厂内另一班兄弟正闻声准备倾巢齐出，却发现通往白树处，食堂前那条黄坭路是唯一必经之通道，已被两大食堂内集聚着的百多二百名尚未动身离开山林的工友们，磨拳擦掌，拍掌称快似的，情势仿佛一面倒。基于平日得罪人多，称呼人少的维修部工友，处在非常尖锐紧要关头，绝对不敢贸然突围助战。眼看维修厂那班手无吋铁的人马被打得落花流水，纷纷哀声求饶；更出人意表的是有人仍心有不忿，直接驾驶几部建筑公司无牌大卡车，踩尽油门似的往维修部中心大门猛力冲撞，甚至临走前还各自把没有缴回给维修厂部门内罗里钥匙径自取走，教那班平日扬威作恶，狐假虎威的哥儿们四下躲闪，鸡飞狗跳……。

这次重回山林，发现自从维修部遭人狠狠修理重挫之后，态度明显收敛了许多，再加上自开年后，罗先生一直亲自在维修部亲力亲为，整顿萎靡狼藉的现场；由于肇祸的大卡车司机都没有回山林复工，加上更多置身度外的大卡车司机，亦不想再逗留在这是非污秽之地，导至许多巨型机械滞留在空地上；而这时令人不由想起于临新春前，在公司人事簿上不是曾经出现供过于求的人潮？而今仿佛人间蒸发掉似的，太不可思议了。

最后市区办公室内负责人事部的两名年轻女职员，经不起我的追问，终于为我揭开新春前发生一则非在地人所无法置信的秘密，原来在六、七十年代，零星散布在马来半岛各大城镇，尤其举凡华人集聚的城郊，向来窝藏黑帮流派组织特别多，是地方冶安上长年的毒瘤。而一般警方人员为了一劳永逸解决地方上的安宁，减少犯罪频仍发生的事件，决定在每逢有大节日，特别是在华人新春佳节前的一或前二个月，马不停蹄在各自管辖的县内展开一道强行不文明的颁令，沿各城市衢街要道实施设障逮捕行动，追捕缉拿那些凡有案底的可疑惯犯，特别是长年在镇上偷鸡摸狗之辈，尽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扣留在牢房内。非得等到新年后数日才放人回去享天伦乐。因为有了这逆道恶律，逼使那群游手好闲之徒为了确保不被发现，只好暂时远走他乡或暂时找一份工作栖身才行。

说罢。两位小姐向我再三重申，若不是黄Sir当初大力劝阻罗先生，免被这些匪夷所思的假象蒙蔽，为众多三山五岳人马提供免费的藏身之地，搞不好可能招惹更大的祸害损失。我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