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4月份驻版作家 / 吕育陶

2
日子接近停止跳动
还有我们的心

把公司带回家
餐桌成为自然光的办公桌
淡漠的车声
像刷手机划过
窗外紫外线杀菌的天空
晴朗，虚假而干净

人工过滤的空气流入
不设防的鼻腔
敲打修订明日的蓝图
全年计划书

我们像零件那样散落
在自己住所

3
都市戴上口罩
行管令的阴影落下
我退后三步
学会和同事、外卖员、地铁
沮丧的花草、月亮
脸书、内容农场
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

我退后三步端详自己
也和自己
保持社交距离

4
午餐时段，我吃着
涣散的炒饭
想着，人
怎么会被解构成
企业的一个小零件
散置在世间
一个角落

如同一粒米
放进体内
我们不因米的微小
而不做面积庞大的梦

我把梦的风帆收起
慎防成为不被需要的零件

5
无人机在天空盘旋
有鹰的利眼

掠过底下都是无数个
各自隔离的砖房
囚困着
密封的不安

车声已被截断
螺旋桨是唯一发出噪音的灵魂

6
咳咳 咳
咳咳咳咳咳
咳 咳咳

原来是手机铃声

7
唯一的社交是转发
转发已经转发三百次的
面罩大小的故事、图片
视频

深怕有一刻不再转发
我就不复存在

8
远处每天传来
老弱灵长类阵亡的消息

口操意大利语的牧师
讲着西班牙话的医生
相续被驱逐离开
败坏的躯体

碳基生命总是容易
被一个吻，一声咳嗽
一个穿破细胞膜
看不见的的毒物
那些微小的忧郁
轻易击溃

9
每日固定一样的药方：
晨起，服用早餐
视频会议
发送WhatsApp
服用午餐，回复电邮
拨电同事
服用晚餐

安眠药般的月亮升起
沉落

抽离是城市唯一的疗程
分拆蚁的群居
让蚁，独自生活

10
这是一个人的战争
一个人的抵抗，防御

我们各自驻守在孤独的营
喝一整个下午的无糖咖啡
听肖邦
头发像无人修剪的野草疯长
日日如是
就是胜利

11
和我相处最多的是窗口的盆栽
无花，绿得发亮

路口医院排满
等待检验的病患
口罩包扎着久不见阳光的脸庞
彼此隔离

“我们何以互相孤立？
在这孤寂的一万年，除了战事
我们何不尝试共存——”

我想认识你
请你进入我肉身
蝗虫般爬满肺叶
在宿主的细胞里复制你的基因
复制你短暂一生
绒球花温柔的梦

让你在我的肺叶
最最靠近心口的地方
刻下你曾居住过
生活过，为理想抗争过
纤维化的磨痕
让我往后久久
久久， 呼吸时都记得

我们拥有过一个繁花盛开的春天

12
清明节，记忆的白鸽飞越几个州属
降落在童年的小岛
祖坟离我依然很远
而武汉，一度离我们很近

13
所有伤口终于复原
夜晚我们驱车远行抵达
世界边境的断崖
发动炭火烤肉喝啤酒唱
披头四的老歌
把空酒瓶抛向宇宙的中心
我们远眺幽暗，深邃的夜空
像巨大的肺叶
星星是
肺细胞阵亡的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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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02 / 母语班

这是你的母语

母语是mother tongue
马迷的舌头
不太会分辨师或者私
色或射的舌头

再自然一点
母是mother
motherland是祖国
阿公的祖国是China
你不住在England或者China
你可以听不懂婆婆的dialect
但必须认真学好
你的English
你的motherland is Malaysia

For your own good, my little monkey
If你feel difficulty,
你可以不去learn这些你
不familiar的language
只要你能够communicate in English
把拔和马迷就很开心

记得睡前to read your story book
明天有spelling
你做revision了吗？

爹迪，我很hungry
我要吃现在
teacher没来早上
我拿shower自己今天
I want to eat McDonald's

My little monkey, let's eat Chinese food
for your own good
那些油炸的stuff不是our tradition
It is unhealthy, 我们是Chinese
Ah Gong Ah Mah in their childhood time
they ate炒米粉and nyonya kuih

爹迪，我不要fried beehoon——
I hate bean sprouts
can I have doughnut ?
我要吃现在
I want to eat now

My little monkey, 你不要whole day
玩blocks和radio control car
看Disney Channel
知道Mulan但不懂花木兰
知道Monkey king但不认识孙悟空
daddy decided to have Chinese food tonight
remember you are Chinese
we live in Malaysia

这是你的母语
不必在意吃和疵的different
在讲母语之前，在
方块字跨越父母设下的栏杆
侵入你童年之前
you must be a fluent English speaker
你是Malaysian Chinese
你的母语是中文
以后做个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