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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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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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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5:05pm 22/04/2020

如果我们活到2050年/蔡兴隆(居銮)

作者: 蔡兴隆

图/蔡兴隆
图/蔡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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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疫限制行动的初期,常常有一个想法浮上心头,假如我们可以活到2050年,你会怎样叙述这一年的生活面貌呢?

2050年,如果庆幸还活着,我是76岁的长辈了,如果再庆幸一点,已经退休从事随心所欲的各种嗜好,那个时候如果有聆听者,我想好好说一番2020年我们正在跨越的难关,那些丰沛多样的故事。

我想起1995年,那时候刚刚成为大学新生,大学位于台北郊区,依山傍水,绿意饱满的园区,少年贺尔蒙爆发的年纪,幻想可以谈一场恋爱,心里头迫不及待上场演出,那个时候,日本导演岩井俊二的《情书》上了大银幕,懵懵懂懂的进了电影院,看着看着,恍惚中似乎提早体会了,什么是错过的恋情,什么是后来才惊觉的遗憾,什么是消逝后的永远想念。

那个时候连一场恋爱都还没谈过呢,看过的电影屈指可数,也刚刚读了村上春树的《国境之南,太阳之西》,那个风风火火的90年代,柏林围墙还没倒下,香港还有两年才回归中国的怀抱,千禧虫尚未诞生,沙士瘟疫还没有如狼似虎考验人性,我好像因为一部电影,从少年的框框往青年的框框挪动,开始了解到,谈一场恋爱,和爱一个人,不单单只是为了炫耀,而是在往后的日子,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经历一些人生的创伤,但没关系,因为你曾经爱上过一个人,曾经掏心掏肺想要好好守护一段关系,证明你有爱的能力,那你就可以从创伤中复原,而不是一直沉溺在哀伤中。

就像《情书》那部电影最经典的一幕是,长大成人的女主角在柏原崇饰演的男主角早逝后,来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对着远方的山脉,大声喊出:你好吗……我很好。

那一刻,多么动人的问候与交待,千言万语都输给这两句话了。女主角是中山美穗,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下一任女朋友就要找一个中山美穗来谈恋爱。

现在是2020年了,马哈迪卸任了又继续当首相,后来又自己辞掉自己,罄竹难书,不提也罢;美国在边界建起歧视的围墙,张牙舞爪宣示强大的美国回来了,四处树敌;中国在一带一路渐渐遇上围堵时,又遇上第一波肺炎侵袭,封城55天,目前守到春天了,开始积极部署救援外交。我们呢,在马来半岛南方以南艰难防疫,减少出门,每天轮流在家里张罗孩子们的线上功课与余兴节目,老婆安娜虽然不是中山美穗,但却是我的灵魂伴侣,一起经营蛋糕咖啡馆,一起在疫情中步步摸索,每天的晚餐挑战不同菜色,椰酱饭、卤肉饭、咖哩猪肉饭、扣肉米粉、酒酿汤圆、免揉面包、香茅烤鸡、清粥小菜,一道又一道的菜色,滋润了我们举步维艰的苦闷日子,我说她是美艳能干的魔术师,她微笑接受赞美。

其实我们都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小咖啡馆全面转型做外卖生意,有时一天做不到5单生意,心累到全身乏力,但谁都知道,好好抗疫,就是公民责任了。

我们瞬间和全国人民成为命运共同体了,在我们以为来日方长的2020年,宫廷闹剧结束,世界瘟疫登场,顿时间全世界的人们,连握个手都不行了。

如果我能够活到2050年,我该怎么样叙述人和人的距离,口罩下的肤色歧视,国土安全的全力防卫,通通在两个月的时光内动员起来?仿佛全世界的动物园将猛兽释放到人类生存的街道社区,全部人开始过着步步惊心的生活,孩子们都被留在暂时安全无虑的住宅内,多么的惊心动魄啊,我们的2020年写照。

当我坐在店里的吧台一边等待饥饿熊猫帮我们在空中捞下订单,一边对着电脑键盘打字时,我喜欢的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正独自一人在马德里住家孤单隔离中,他说他隔离了11天之后,已经不再注意时钟了,除非他想知道自己在走廊上走了多少步。

阿莫多瓦去年的电影作品《痛苦与荣耀》(Pain and Glory)据说是他的半自传作品,他说要献给每一个在人生中挣扎的人们,这样的祝语,此时此刻听在耳里,仿佛正是时候。

希望可以在2050年,站在某个远方的雪地上,也大喊几声:你好吗……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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