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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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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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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0am 26/06/2020

【对话专栏/观看的方式】龚万辉/多出来的人

作者: 龚万辉

【两个芙烈达(The Two Fridas, 1939)/ 芙烈达.卡萝(Frida Kahlo)画】    墨西哥女画家芙烈达.卡萝一生都在和病痛博斗。她不断地在画自己,留下了一幅又一幅的自画像。芙烈达的画作常常带着幻梦和超现实感,深刻地表现出了对病痛的感受和想像。
【两个芙烈达(The Two Fridas, 1939)/ 芙烈达.卡萝(Frida Kahlo)画】    墨西哥女画家芙烈达.卡萝一生都在和病痛博斗。她不断地在画自己,留下了一幅又一幅的自画像。芙烈达的画作常常带着幻梦和超现实感,深刻地表现出了对病痛的感受和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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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拥有的东西,总是会多出一份。

她在百货公司里央求妈妈买玩具小马,妈妈起初不给,惠子就说,这次数学都考一百分了,明明之前就答应的。妈妈拗不过惠子,就买了两个,都是水蓝色鬃毛的小马。惠子一左一右地把两盒玩具捧在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妈妈给惠子买什么都会再多买一份。柜子里头的衣服和鞋子也是,一定都是成双成对的。就连惠子的书包、水瓶,以及那些铅笔和橡皮擦,也像是被复制了一样,永远多一份。

有一次,惠子的水彩颜料用完了,那管扁扁的蓝色颜料怎么挤都再也挤不出一丁点颜色来,惠子就想打开另一盒新的。妈妈却阻止了她。不可以,那是姐姐的。惠子的图画作业还没做完呢,就剩下天空还没涂上颜色。她有些愤愤不平,负气说,又是姐姐的,姐姐从来都没用过。

很少人知道,惠子有一个姐姐。

姐姐总是在房间里,没有上学,也没有朋友。即使是惠子,也不被允许随便走进那个房间。惠子只能从房门开启、关上的瞬间,从缝里偷看姐姐。姐姐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身体接着很多管子。惠子有时错觉,那些透明的管子其实是正在缓慢地把姐姐一点一点地吮吸掉。所以姐姐那么瘦,而且双腿因为太久没有运动,只剩下了枯柴一样的骨头,包覆在苍白接近透明的皮肤底下。

姐姐只大惠子一岁,但此刻看起来好像比惠子经历了更长久的岁月。姐姐仿佛时光旅行归来的人,睁大着眼睛,却恍恍不知眼前现实。

但惠子觉得委屈,觉得妈妈更在乎姐姐一些。惠子用力甩上房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由妈妈在门后叫她。她不明白,明明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东西,不能自己独有,为什么总一定要多出一份?仿佛自己的身后永远有一个甩不掉的影子。而那个影子,千丝万缕地缠绕着她,再也无法挣脱。

——因为姐姐的身体里面,也流着惠子的血啊。

那并不是一个隐喻。惠子的背后有一道长长的疤。洗澡的时候,惠子总要一再从雾中镜子端详那道伤痕。手指抚过,会感觉到那微微突起来的部分,比周围皮肤更光滑的怪异触感。那是惠子自有记忆以来就依附在身上的疤痕。在惠子出生不久,还不曾睁开眼睛看到世界之前,医生就割开了她的背后,从幼细的脊椎深处,抽出了骨髓,然后注入了姐姐的身体之中。

她有时会忧伤而自弃地觉得,自己出生唯一的原因,只是为了要把姐姐拯救回来。然而从地狱沼泽打捞回来的姐姐,或者从死神手中抢过来的时间,慢慢地流失殆尽,如今却只剩下一副渐渐枯萎的身躯,生命的火光在姐姐的体内似乎一吹就会熄灭。

惠子也曾经想过,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或许自己才是多出来的一个人。

深夜里,惠子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走下了床,在无人知晓的时刻,偷偷打开了姐姐房间的门。房里开着小夜灯,在澄黄的光里,那个房间有着和自己的房间一模一样的陈设。相同的床单、桌椅和窗帘。那些玩具小马、小熊布偶都摆在床头,没有人抱过玩过,都像新的一样。

惠子站在床边看着姐姐。姐姐躺在床上沉沉睡着,像深陷无垠梦中,一呼一吸那么悠长,胸口随之缓慢地起伏。她看着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姐姐,连睡衣、发型都一样,仿佛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或者,仿佛在看着未来的自己。但惠子知道,姐姐其实一直在萎缩。躺在床上的姐姐似乎越来越小了。姐姐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惠子觉得在姐姐身体里,属于自己血肉的那部分,也将随之慢慢地不见了。

惠子十分难过。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变成自己一个人。像海滩上的贝壳永远只留下一半。像一句没有完成的句子。像在镜子之中,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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