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7:05am 03/08/2020

徐墨龙／228场的商业滋味触动古城

作者: 徐墨龙

2019年11月16日，剧团木卡空间在脸书发出一篇文告，开头一句是“由于不可抗力因素，于马六甲贵族剧院上演的RASAMELAKA《触动古城》音乐剧将于本周五15日起停止演出，重新修整。”时间回到前一天，我与K城一所学校的学生同看《触动古城》该日的下午场。当我们进入马六甲河边的贵族剧院（原是电影院，为演出本剧而改装），就看到字幕机上打出“本次演出是第187场”（其实包括预演是228场），感觉颇为震撼。因为这不是断续在各处演出的场次积累，而是在同一个剧场里，自首演后连续不断的，每日至少一场的演出场次。这实在是一个不凡纪录，必定要写入戏剧史中。散场回程路上，同车有人收到信息：“今日我们看的是最后一场。”当时感觉挺突然，以为是误传，只能半信半疑，却没想是真的。这对我是一个很难接受，又不得不接受，却也颇为庆幸的事情，能搭上最后一班车，见证了这特殊的历史时刻——一个坚持了连续半年228场的民营商业戏剧的最后一场演出。

时间回到上个世纪。1919年据说是马华话剧元年，在新文化运动大背景下，当时一场场的演出，是践行话剧人移风易俗、启迪民智的使命。很快因为时局的演变，话剧急速卷入抗战的时代大潮里；然后日寇入侵，演出戛然而止。战争结束，话剧卷土重来。就这样一直演到今天，演剧线图起伏曲折，却未曾停歇。本文无意展开历史画卷，只是要点出过去马华话剧演出，制作多由怀抱社会改革理想的知识分子，组成业余同仁剧团操作成事。进入上世纪90年代以后虽有专业剧团频密地演剧活动，但迄今整个戏剧市场实际上尚未形成。当代所谓马华商业戏剧，一两百座位剧场的票房基本靠的是戏剧爱好者或亲朋好友支撑，所以多是短线演出三五场，撑死十一、二场也就可以宣告天下大获成功了。

木卡空间能有这个契机（合作公司）改造剧院、招募演职员轮班表演、度身制造这样一个可供每日不间断演出的长寿戏剧，这主事者的魄力与格局是极大的。这才是严格意义的商业戏剧。固然不幸因资金链断裂而提前下马（从去年4月末开始演出，原定演至今年10月末），却不应以成败论英雄，相反要充分肯定其开创与前瞻性。

马来西亚最重要戏剧导演之一

音乐剧是通俗、娱乐性高的戏剧类型，适合一般大众的欣赏趣味。但音乐剧同时也是制作难度极高的剧种，因为要集合乐、舞、剧的创作人才共襄盛举，同时对演员的要求也极高，要能演能唱能跳。如此一来，剧的掌舵人——导演，就要比一般戏剧导演多加两把刷子。本剧导演颜永祺是木卡空间创办人，混迹北京戏剧圈16年，导演作品五十余部，作品屡获大奖且叫好叫座。本剧的导演手法，可说灵动流畅、幽默活泼，将600年的马六甲故事，通过普通人的视角，浓缩在1小时的戏剧里恣意挥洒。

本剧编剧也是导演本人，他设置了3个主人公：巫族女孩马丽娅、福建男孩六子、仄迪女孩甲丝薇，故事就从他们身上发生。举凡马六甲的正史、野史、传说、传奇、轶事、典故、无一不糅入他们仨的一生。从8岁至60岁，或亲历之、或以爷爷的睡前故事传说之，或携友参观介绍之……由于要拉近观众与戏剧的距离，剧本在编排上以时间轴的结构方式，设置了4个时间节点：1956年英雄广场独立口号、1971年古城水患、1990年全城禁水和2008年“入遗”。然后全部元素嵌入各时间节点去加以发挥了。

极具视听觉震撼的民族音乐剧

纵观全剧，可以说编导深谙音乐剧通俗与娱乐之要领。不纠结不纠缠，以四两拨千斤起手式把所有冗长沉重历史元素，化为丰富有趣的视听画面，进而酿成了一部老少咸宜的作品。音乐剧的特点，歌舞成分特为倚重，这就要挤对剧情的时间。所以音乐剧一般会把剧情纳入歌舞，利用歌词讲述情节；本剧歌曲更肩负历史故事之演绎与抒发戏剧主题情调之重任。歌曲创作甚为优美动听，许多歌词与台词和部分场景处理，让戏剧充溢诗意。但抒情歌曲的本质是一种起伏波动或固定恒常的情绪抒发，故戏剧一进入抒情，剧情就要停滞不前。相同的情况也发生在3个主人公身上，编剧其实在设置一种功能人物，让人物承载历史演绎，这样一来必然要挤对人物自身的个性发展。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由此获得一个满足商业计算的成品，这是商业戏剧的必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