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踪1】丁云/野猴战

友人还没有真正开始野猴战！

他看了一个网络视频，觉得有趣。此纪录片说是某印尼旅游区，有野猴出没。导游叮咛旅客勿喂野猴，勿显露食物，免得群猴会集体冲上前，抢夺你身上的背包，导致抓伤、咬伤。偏偏观猴区进口处的摆摊小贩，卖雪糕、卖零食，却不见有野猴上前抢夺东西？便纳闷问小贩，“猴子怕什么？难道你有带枪？”谜底很快解开了，原来每个小贩的档口，都安装了一只绒毛玩具老虎！猴群被以假乱真的“玩具老虎”吓着了，才不敢轻举妄动。

友人灵机一动，便在别墅屋外、梁上安装了几只“绒毛玩具老虎”。

开始果然奏效，野猴只能在篱笆边的树上吱吱喧嚣，跳来跳去，就是不敢越过雷池半步！但野猴，这种基因与人类98%相近，只有2%相异的兽类，毕竟是聪明且狡猾的，察言观色一些时日，看看“假老虎”还是假老虎，没有表现出真老虎该有的威武，便伺机而动。适时，友人刚好出门两三天，园里摆空城计，野猴便肆无忌惮大举入侵“憩园桑林”，把树上的果子横扫一空，把桑树折断得七零八落，把屋顶的瓦片也掀了。更令人诧异的是，它们竟然看穿了“假老虎”，故意把几只“绒毛老虎”拆下来，挖出它的眼珠子，拔掉它的头，仿佛在向你示威：“呵呵，看，就知道是假老虎！我才不怕你呢！”

当你惊见这些野猴的杰作，不禁毛骨悚然。

猴类怎么变得如此残酷可怕？左邻的老油棕芭，仿佛还听见它们荡过树梢自我炫耀的身姿，以及它们饱餐后酣睡或闭目养神的死样子，还有仿佛开庆功宴后得意的此起彼落吱吱叫大合唱。

“报警吧，让警方来处理。”

“别想了，野猴的事，谁会管？”

我童年记忆再次浮现，噩梦般的画面——有一次，野猴来袭，我们一家十一口群起出动。敲锣的敲锣，以惊吓猴群，老爸老妈哥哥姐姐们都手握刀棍和火把，驱赶野猴群；连我们饲养的几头家狗，也奋勇狂吠帮助我们追赶野猴。野猴怕了我们的声势浩大，纷纷逃到隔邻的野林去。有数只落单逃跑不及的野猴，竟然爬上椰树躲避。狗儿迅即扑到树下，朝着树上猛吠，看来有瓮中捉鳖之势。野猴知道它们逃不了了，躲在树上僵持。我们围绕在椰树下，不断用弹弓射它们。它们知道情况危急，不顾一切，就往下扑，抓伤、咬伤了我三哥的手臂！狗儿扑前，撕咬起来！最终我大哥一记锄头砸过去，野猴脑浆涂地。自此一战，野猴仿佛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咖啡园里。

也因为山区被开发建房子建工厂，树林被砍伐，野猴从此绝迹了。

憩园桑林的猴患，会否同一命运？

谁也不晓得……

延伸而思，野猴为患，岂非宿命般的充斥在我们生活周围，避无可避。从捕鱼、运输、聘请外劳、申请执照，或因耕地问题跑政府部门寻求官员协助，或因孩子升学有大学不得其门而入，需要找“贵人”帮助时，都难免遇到“猴类”。野猴与人间猴类的本性都极其相似，贪婪、掠夺、我行我素，而且性情乖张，纠众成群，形成一个团伙，然后拿你鱼、拿你的蔬菜、拿你的收成，廉不知耻。

友人曾经在邦咯岛从事捕鱼业，感同身受强烈。当浅海与深海捕捞的渔民起冲突，猴类不是来调解，而是两方恐吓，各收取好处，然后拍拍屁股就走，让你们继续刀刃相见，拼个你死我活，再意思意思抓几个人，收拾残局。还有更加恶劣的猴类，说是上渔船巡查走私货，其实是公然伸手扛走你最好的“斗底鲳”，简直比海盗还要海盗。你敢反抗不？它们就像野猴一样，跟你没完没了，恣意在树林荡越，三天两头骚扰你，采你百香果、拔你木薯、挖走你屋顶的瓦片，或者把桑树折倒，大肆破坏。友人的友人是退休老师，把部分退休金拿出来，在天定河靠岸找了一块地，与人合股挖虾池，养老虎虾，但刚刚有了收成，几个自称是州XX局的“猴类”就来了，恐吓你侵占了州政府之地，要收回虾池，并恫吓你可能吃官司。友人的友人只好找州议员、托人事，最终“猴类”因为政治变天，没有官做了，结果不了了之。

谁能收拾这些野猴们呢？凡有隐秘树林，它们就可藏匿；凡有食物，它们就闻风而至，成群结队，恣意攫取。凡有可攀爬之处，可触手可及的树枝，就可接力荡千秋般荡到你园子里，进行侵占、掠夺、破坏。

说道德么？良知么？

既是兽类，何以顾道德，懂良知？难道还跟你讲礼义廉耻不成？

无论是野猴或是生活上遇到的“猴类”，几乎都一脉相承，在进化论里，都是“灵长类”同一个祖先！习性几乎相同，求生本能也自然难分彼此。友人会否大彻大悟？报警，让专人来射杀野猴，或捕捉野猴？但他赫然从网络上得一信息，就是原来专家研究发觉，可以用声音来驱逐野猴，只需安装扩音器，定时向树林发送噪音，便能阻止野猴，吓走它们。

友人还没有试“噪音驱猴”，不知效果如何。但有一点他领悟了，不管是“绒毛假老虎”，还是扩音器，都只是治标不治本。世上的野猴与猴类，岂是绒毛假老虎可以吓走的？岂是几声噪音可以慑服的？猴类的习性就是掠夺、侵占、破坏，我行我素。哪一个朝代没有这类野猴群？世世代代，它们都有存活空间。

或许有一天，双溪穆罗别的地方栽种了果树、蔬菜、木薯，它们又转移了阵地，到那里恣意地采撷、饱餐、掠夺吧？到时候，友人的“憩园桑林”就暂时可以喘一口气，得到片刻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