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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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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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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2:00pm 31/10/2020

梁靖芬/陈冠中《北京零公里》,写北京续《史记》?

作者: 梁靖芬

编按:本期【读家说书】,原是马华作家梁靖芬在脸书随手写下的读书笔记,后经副刊主任建议下,让编者挪来刊登。由于靖芬下笔时从未想要公开发表,故有不拘一格,甚至“不规范”的写法。文章的一些闲笔很有趣味,删之可惜,且保留原汁原味,让读者更能贴近作者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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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3日,半途速记。

许久没读到一本真正津津有味的书,是以不断有话想记。笔记不成熟,断章。读着那书的就当作伴。

◢陈氏史记

陈冠中似乎要借北京城续《史记》。有文学小说笔法,也有历史,这不《史记》么?小说叙事者“死于”1989年6月(这时间段当然会产生联想),非正常死亡,死前怀着巨大未完的欲念,想写史,是以能成为“活货”。

讲白话,小说里的空间“活货北京城”,就是灵界/中阴界吧。活货就是阴魂不散的中阴身(所以联想到《林肯在中阴》),更白话是鬼。读史记,常也怀疑真假(虽然真假不全重要),像楚霸王死前真那样说咩,像伯夷叔齐饿死你又知?太史公又不神,怎么知道人家死前对话?上帝视角,全知全能呢。

现在好了。《北京零公里》里的活货直接在地下找也死在那里、阴魂不散的文天祥、李贽、袁崇焕、珍妃、谭嗣同、李大钊……有什么直接问,多么过瘾。第一手笔记,你也不能说不信了。不信有本事你自己来问咯。陈好嘢,比太史公大胆,真成一家之言啊。

◢以“城”为人作传

这是近期读到第二本以城为主体的小说。第一本是《呼兰河传》,好得不得了。《呼兰河传》又比《生死场》好。

◢哪吒城

城就是人。北京城是八臂哪吒城(有说九臂了),这原型以前上了一个学期的课讲老北京,很熟了,种种老传说都读,于是特别留意陈冠中怎么取舍。例如,他有提起京城自古缺水,雨泽稀少,元大都开始主事者就想方设法扑水、赶水,有提到高亮,但不知为何略过“高亮赶水”的传说。为什么略过呢?高亮也不听话啊,也有不听话的后果。

(岔开:陈没有特意在书里提起“哪吒”叛逆、弑父的形象。反而煞有介事地讲述哪吒在佛教经典里的大庇护者、顺从者原型。详见页72。)

我很喜欢高亮赶水的神话,可能与世界上各种不能回头的故事一脉相承。老土也算老土的,到处都有莫回头的警语。北京零公里都提到刘伯温替朱棣建北京城了,还特地澄清传说中的刘伯温和姚广孝不是同代人、不可能同时建城。但不知为什么要忽略掉刘伯温叫高亮去戳破老龙王老龙母水袋的故事。那故事是说,龙王龙母不爽朱棣建城,化装成一对老夫妻,把全城的水都装进两个水袋里偷偷运出城。刘伯温叫高亮去戳水袋,还说水流出来以后你就快跑,千万不要回头……可这种千万一定一语成谶(古语叫一语成谶,潮语叫“立flag”),衰贴地,高亮就凶多吉少了。 这段,为什么没提?

陈选“历史/传说”入书、给老城盖章的标准或条件是什么呢?还没参透。

刘伯温和姚广孝比试,俄罗斯轮盘那样射箭,看谁远谁圈的地就越大这段也没有。不过有没有这段传说,是不是我乱讲或误记,待查。

也可能资料太多不可能全收罢了。但这又回到原点了:如何决定收或不收?太史公也有自己的选择。

◢活货的形成

京城历史死那么多人,也不是每个能成活货的。陈这边写一点,那边写一点,暂时整理的活货条件和状态包括:

❶非正常死亡;

❷死前有巨大愤恨、欲念意识,形成能量;

❸阳界有人继续烧纸供应缅怀;

❹生前最后一念永远决定活货在活货哪吒城的行为;

❺成为活货以后,景观如何变化活货无法目睹,不再看到阳界地面实体,只能测度各景地界所在。

陈对活货多有同情。

◢北京城从来不是为了北京人而设的

我们后来读到的那些老北京记述,没几个出自真正的/土生土长北京人。

暂记。

◢还没看王德威序言

向来习惯读完全书才看序言。如此书若好看,意犹未尽,那还有饭后果抚慰。先看不饱过后就没剩下的了。(先看就饱就更亏了。)

●9月7日,读毕。

◢开眼

这书有一波又一波的精彩。原以为某节写到这样已算圆满,不料再翻一页却还有新的写法与发现。中段发现小不小说根本不重要。读毕却仍然要折服:是,这是小说。

小说分3篇。内篇记述北京历史,是让历史长出手脚作人物,由得他自己讲故事。外篇大半是京城饮食笔记,顺便带出传统意义上的“小说人物”与小说架构。秘篇说毛泽东死后留下的脑,被冷藏在京城一座四合院的地下室妥善保存,等着哪天技术到了后复活——王德威说这样的情节有如三流科幻小说,有陈的嘲讽之意,又说读者也许会觉得这样的情节太土,因阎连科的 《受活》、刘慈欣的《中国2185》等都有过类似的构思,但……(后续陈其实有多厉害)。我只想到,王德威大概不看卫斯理。

但卫斯理也许写得出《后备》,却未必有兴趣、有能力写“关于智人历史考古研究院后设叙事所的使命和研究方法的说明”。

◢啖啖肉

电视连续剧里演人物,极少会将重点放在不会影响剧情走向的细节上。演一个面包师傅,搓面粉、发面团的画面必不会有太多戏,意思意思也就得了,演着演着你都忘了他是卖包还是卖鱼。发生在面包师傅身上的事往往才是剧情重点。

《北京零公里》却是连面粉的种类也要钜细靡遗演给你看的,面粉团是剧情重点。啊不,简直是连磨面粉的时间也要话你知,让你转着眼睛一起等。

陈冠中是把主角的工作当主角来写,啖啖肉。 内篇第一个出现的“人物”是执意研究北京历史的活货,所以内篇就是那货的手帐,他读什么我们读什么,他看什么我们看什么。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不重要,意思意思提一提就得了。

外篇中的余思芒是专写饮食杂记的吃货,意外害死了弟弟而萎靡不振好一阵子,直到读了唐鲁孙的《食经》才有所悟(只谈饮食,不及其他)…… 普通作品讲出这点也就完了,可讲别的故事去,陈却是真去花功夫“写出”余思芒“写出”的作品,余写什么他写什么,啖啖肉。

◢毛脑冇脑

秘篇写毛泽东死后的脑,毛脑,用电脑打字不知为何一再自动转换成冇脑,也是有趣。毛脑急冻传说,写张合作等人在四合院守脑那段,会令我想起京城中替袁崇焕守墓的那一家子,守了近四百年,几代人。想不到小说里的毛也享有这种特殊待遇。但陈冠中到底给了冇脑(又来了)一个爽快的了断,并把锅甩到了当代领导人身上,漂亮。

冇脑也真是冇脑的,上位者一旦上位,还肯还你椅子么?古今中外皆然。(此之所谓纳吉不会回来的。)

◢终极版的全知全能

小说家写故事,大概都希望自己知道全局、掌握全局。表不表现出来是另一回事。

对全知全能,陈好像要走得更尽一点,更痴迷一点。要怎样做到“绝对的”全知全能?他似乎觉得上帝也不行的。

他的方法不是做上帝,因为没有人能模拟上帝,没得拗。所以想了几个方法。一是内篇,直接访问当事人的余魂,死都挡不了。

二是秘篇里的科学研究,用直接介入当事人意识的方式,重新拼凑思想。写到明的啊:

“自从戏称上帝之眼的宇宙时空还原技术因成本骤降而普及化之后,后智人的历史考古研究者已经能够随时突破四维时空,让意识之眼定点穿越,回到所有过去智人纪元的现场,并且可以选择性的进入任何当时在场智人的内心世界。”

书写虽常被当作创作,有创作自由,但到底是“作”的,很容易被笑是“老作”,被笑“你怎么知道”。这“作”要怎么破局,那就得用科学实践(意即非仅止于理论)直接深入当事人脑袋,或做他肚里的蛔虫。小说写到这份上,外人就没有什么好置喙或质疑你的了。但你要怎么给“我有时也不理解我自己”的这种状态解套呢?陈没有说。

◢松鼠鳜鱼

某次写文章回忆,北京姑妈请我吃过好几次松鼠“gui”鱼,从公寓隔壁的松鹤楼叫上来的,让我一人吃一整条。Gui鱼的gui,怎么写?

那时我只知道“鲑”鱼,“桂”鱼,或者“贵”鱼,文章里就随便弄一个,不长进。后来终于晓得是鳜鱼,姑妈已经过世了。

陈书里又遇见松鼠鳜鱼。原来松鼠鳜鱼是淮阳菜。书说,崔岱远先生特别推荐鳜鱼,说它是“纯中国产的名贵淡水鱼”。如果我的古典文学底子好一点,或许就早点知道“桃花流水鳜鱼肥”了。

我能吃完一整条鳜鱼,也能吃完一整只姑妈做的红烧猪蹄。

书里许多京菜伯伯与姑妈都带我吃过。原来老便宜坊是真的老(烤鸭我觉得比全聚德还好)。伯伯住郎家园,一路往东便能去通州。姑妈住台基厂,带我散步时走过东交民巷,五四的火烧赵家楼也是熟的,不知怎样一拐就说是西哈努克亲王府,让我差点以为西哈努克也有顶戴花翎。书里都有这些地名,我读书也像在读着他们。

◢没有其余标点符号的内篇

现在我知道内篇为何通篇顿号了。至少有两处谈到——

一是第354页,书里附了一首89年6月4日凌晨的诗后:

“西西写的、孟浪写的、北岛写的、刘晓波写的、、、

没有句号、、、

依然没有句号、、、”

二是第360页,写活货在活货哪吒城简直看不到句号,派对不会解散、阴魂不会散。《北京零公里》其实是直接得不得了的。

(编按:标题为编辑自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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