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咏駩／屋前有棵大树

我家住宅区花园的草场上有两棵高大的青龙木，大概有6层楼高，并肩而长。它们在我们刚搬来时就已经在了，估计至少有三四十岁吧。其中的一棵，长在我家斜对面，树冠宽略与树高相当，呈歪伞形向四方伸展开来。向北的那一簇枝叶恰好伸到我家正前方，经常为我家挡去些许西晒的烈阳。

青龙木也叫印度紫檀，马来文名是Pokok Sena或Angsana。在我知道它这些名字以前，我爸曾告诉我它叫荷兰树，说这种树是在荷兰殖民马六甲时期开始栽种的。根据我查到的资料，也说明青龙木在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即荷兰殖民时期）起便栽植作为行道树。据说它是我国的原生树种，主要分布于西马东南部的海岸地区，后来才普遍栽种于西马各处。且由于它很常见于吉打州的大路旁，而在2008年，被选为该州第12个县的名字——波各先那县（Daerah Pokok Sena）。然而，依据世界自然保育联盟IUCN的记载，青龙木在西马野外天然分布地中，可能已经绝迹了。

过去我对青龙木并没有太多关注，只记得小时候曾听过爸妈抱怨它的落叶太多，常常飘到我家前庭。有时候才刚刚扫过地，一转眼，屋前又是满地的落叶。

很多年以后，我才渐渐认识了它。比如知道它平时很少开花，或偶尔在高高的树冠上悄悄开了些花，我没留意，直到花瓣凋落时我才发现。有时候，它会盛开，尤其在久旱之后逢大雨，往往就会引发树上的花芽一起抽长，随后，花朵在一两日内一起开放，把树冠挂满一簇簇的黄花。隔日，花朵逐渐凋落，一瓣瓣有如点点轻柔的金色雨滴，夹带着淡淡清香，随风飘散。而不过两三天的时间，树上的黄花即已完全凋落，转化为树下满地的金黄，仿佛给土地铺上了一圈黄色的地毯。数天之后，这灿烂金光慢慢衰退变褐，再经日晒雨淋，最终化为尘土。

这两棵青龙木大概是我家住宅区周边最高大的两棵树吧。或许因此，它们似乎颇受动物们喜爱。许多在这附近偶然出现的动物，我往往都是在这两棵树上发现的。包括长尾猕猴、郁乌叶猴、长尾巴的白绶带鸟，以及今年初才我首次在这里看见的大蕉松鼠。它尤其受到许多鸟类偏爱，从清早至黄昏，总有许多鸟儿停歇在它们高高的枝条上。除了有常见的乌鸦、八哥、亚洲辉椋、白眉黄臀鹎，还有小巧可爱的斑文鸟、黄腹花蜜鸟、小啄木、黑翅雀鹎，鸠鸽类的家鸽、斑姬地鸠、珠颈斑鸠、红鸠、红颈绿鸠，以及喜欢唱歌的黒枕黄鹂、鹊鸲，等等。甚至连冠斑犀鸟和白领翡翠，也都曾到这青龙木上察看，想在树干的凹洞里筑巢，可惜最终没有成功。倒是有赤胸拟啄木鸟在枯枝上挖洞为窝，并成功孵出了雏鸟。

然而，由于它们长得高，枝叶也多，我抬头仰望，背着光，很难好好看清那些停在树上的鸟。往往得依赖它们的叫声，才能确定它们的到来。

今年行管期间，差不多每个下午，我都会从阳台爬上旁边加盖的房间屋顶，斜躺在那温暖的铁皮上。在屋顶上，那棵比较靠近我家的青龙木就正正在我眼前，树冠靠得我很近。下午时分，许多鸟儿在它的树冠上飞来又飞去，很是热闹。夕阳躲在它的枝叶后方，忽隐忽现，映出它宽大的树冠。它松散的枝条一根根微微垂下，随风摇摆。枝上的叶片不很茂密，使得它看起来颇有随意潇洒的俊美。

屋前有这样的一棵大树，挺好的。那落叶，就随它掉满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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