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随笔】我不是医生 / 贺家骏

在医院之外，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低调的过生活，不想被打扰，也不想惹人注意，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为什么这么说呢？也许是人之常情吧，以我们这一代的人来说，要成为医生是很困难的，台湾实行的是联考制度，以前每年的7月1日2日两天是大学联考的日子，也是全台高中生决定未来一生前途的日子，台湾夏天酷热不已，全台考生挥汗应试，所有家长在考场外虔诚祈祷，全台各行各业几乎都暂时停顿就为了这一年一度的关系着全台所有家庭的联考，放榜之后考上医科的几乎都会燃放鞭炮大肆庆祝顿时成为光宗耀祖的英雄，落榜的则觉得人生无望前途茫茫，因为当时的医学院很少，尤其是医科的名额更是少之又少，能考上的都属于全台高中生的佼佼者，几乎像是古代考取进士般属于凤毛麟角，说实话是真的不简单，我如今回想起中学时代悬梁刺股的苦读拼搏时光觉得是又苦涩又甜蜜，哪像现在满街都是医学院，说得难听一点真的是阿猫阿狗都可以念医科，只要老豆付得起就行了，所以现在粗制滥造出满街的医学生，那种素质，哎！不提也罢！

也就因为艰难，所以珍贵，再加上我们经由大学7年的扎实学习和实习，再加上5到6年的专科医师训练，才成为一个专科医师，自从我们穿上白袍那一天开始，医院就成为了我们的家，忙碌就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代名词，所以在医院以外，我不想再扮演医生的角色，您能理解吗？

餐厅的从业者，计程车司机，孩子的老师，初认识的各行各业人士，甚至是公寓的邻居，只要知道你是医生，好像就可以利用每一次见到你的机会想要进行免费的医疗咨询，不论是有心或无意，都很令我们困扰不已，您知道吗？我们真的是很怕这种情况，而且我们是专科医生，只专精于自己的专业领域，您问我泌尿科或妇产科的问题，我很难提供专业正确的意见，不是吗？

“我是养猪的”

所以我在外旅游时为了避免困扰，我都极为低调，能不提自己的职业就尽量不提，或者是说说小谎，别人问我是做什么的，我都说是养猪的，当然都不会有人相信啦，但是醒目的人就会知道说不要再试图挖掘，因为没有必要如此。

试想短短的旅程能相遇相处自是有缘，旅程结束各奔西东余生未必再见，君子之交淡如水，潇洒来去最好。当然如果有缘或是觉得值得进一步交往的团友，在慢慢熟络之后我会坦然以告，他们也会直言说我再怎么看也不会像是养猪的，因为气质是无法掩饰或假装出来的。有时候我会笑着说现代养猪已经是企业化经营了，但他们还是会说无论如何，我还是不像，只有那些大陆旅游团强制安排的药材采购景点的按摩师，在按摩我的脚底时相信我是养猪的，还信口开河地说我的肝脾胃甚至肾脏都有问题，要我买他们祖传的灵丹妙药，每次都害我憋着笑憋得我几乎失禁，这些乡下来的民工哪里会知道他们眼前的是谁，真的是笑死人了。

不过我去年陪内人返台手术时，我到长庚地下街用餐，对面坐了位美国来的记者，他和我攀谈起来，我说内人在动手术，说实话我等得心慌，和人聊聊天也帮助我打发时间，后来他直接问我说我是哪一科专科，我很讶异地问他说我明明告诉你我是病人家属，你怎么会知道我本身是医生，他笑笑说气质是不会骗人的，哎呀！糟糕了，我到底是什么屁的气质啊？害我想说个谎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