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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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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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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24/11/2020

【环游逐迹】解忧超市/石欣颖

作者: 石欣颖

伦敦秋天短,总来得悄悄去也匆匆。枯红的枫叶落满街时,银杏还满树金黄。而这一年我对它的切身感知,是在每次去超市的路上。

入秋以后开始了第二次封城。松垮的禁令下,一切几乎如常,全然不复春季时的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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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自觉回归穴居形态,绝大多数的出行和与外界的联系,是定期的超市之旅。

对逛超市的热爱,早在疫症时代以前就深植心中。人们迅速选购再奔赴结账区而我慢悠悠观光,相比擦肩而过的他们,我如同异类。

在摆满货物的架子间游走是放松的漫步,可以盘算着食谱精挑细选,逐项删除备忘录里的购物清单,也能随心所欲来点新尝试。这是忙碌日常里的精神按摩,在离开繁忙事务的一场出逃里,暂时把身心倾注在对饮食起居的思考上。

消磨掉的时光都因为心甘情愿挥霍,就构不成浪费。悉心观察之下,还能在货架上窥见四季轮转。

春夏日里鲜果盛产,桃子粉嫩爽脆,草莓和樱桃都水灵,大盒大盒地摆在往外呼呼吹凉风的冷藏区。季候转寒后,唯有葡萄味道好。草莓酸得掉牙,樱桃成了稀客,只偶尔能见吝啬的几小盒,价码上的数字偷偷翻了倍。

在国内从未有过独自逛超市的经历,一直都是随同家人。不曾料到逛超市也能是一种学习,无论是对生活的规划,还是对独立的培养。丢三落四的毛病更是在一次“超市惊魂”后,被扳正不少。

充满烟火气的浪漫

在伦敦超市结账,可以到柜台排队或使用自助付款机。有收银员服务的柜台一般只设一个,自助付款机却有好几台。当年刚学会用付款机,缺乏经验稍显笨拙,动作也慢。身后大排长龙时内心一阵紧张,结账成功后匆匆把东西囫囵塞进环保袋里就仓皇离开。

直到傍晚在宿舍一打开钱包,才发现信用卡被留在付款机里忘了带走。

所幸超市离宿舍不远,我着急忙慌赶到一问,收银员马上拿出好多张卡摊在桌上让我辨认。那一刻无比感激替我把卡交到柜台的善心顾客,同时禁不住好笑——原来丢三落四的不止我一人呢。

习惯独自生活以后,也有幸迎来能一起逛超市的友人。生活步调和饮食口味相似,能够一起分担菜钱,边逛边饶有兴味地讨论该买哪些食材、该凑成什么料理。回到宿舍做好一桌几道菜,西瓜切两半,以凤梨汁代酒,推杯换盏聊天南地北。

正因为萍水相逢,不曾参与彼此过往,许多暗藏心底的小故事都能被坦诚交换。那些长大后就走散的青涩情谊,言语心事无处共鸣的少年时,在家常饭香中、在一勺一勺挖空西瓜之际,说者轻描淡写,听者却用心接收了。

那天到一家离宿舍不远的新超市采购。买完东西走出门一时兴起,头一次右拐到后方想看看新开的烘焙坊。一抬头,惊喜发现伦敦眼就在前方。

巨大摩天轮就在几百米开外,震撼又壮观,不同于滑铁卢桥上或泰晤士河畔看见的那般。按下手机快门的那瞬,回忆起友人说过,想和我坐一次伦敦眼,到最高处看伦敦。

但一直到她离开,我们都没机会一起俯瞰这座城市。

回程中不断想起许多。比如这家超市就是她带我发现的,又比如某个天气极好的黄昏,我边走边细数食材,提议做一锅青瓜虾仁蛋炒饭。她连连称好,说青瓜和虾仁是绝配,老家附近的饺子店就有一道青瓜虾仁馅饺子,清爽鲜美,是她最爱。

与逛超市有关的一切,就是充满烟火气的浪漫,庸常的幸福让人成长,也最治愈烦扰与不安。独自经历是如此,有人相陪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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