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洁/关于父亲，我想说的事

昭和三○年代初，既1955年前后。那时，日不落帝国从二战中恢复元气，并经历着所谓的“经济奇迹”。当年，小春树正在念小学一二年级。父亲用脚踏车载着他和一只猫到海滨防风林去。这趟不是去郊游，而是为了弃养那只猫。故事从这里开始，其中两点值得关注：一是父子情，二是向来反战的村上春树面对父亲曾是二战军人这身分时所产生的心理变化。

村上春树在作品中不多提政治，也鲜少提及家人，就连出现的父亲形象也都模糊、冰冷、疏离，但这次大篇幅书写父亲参战前后的社会情状。其中叫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是：父亲自战场回来后，每日晨起面对观世音菩萨像念经，超度亡陷战场上的同袍和敌军。这让我想起村上春树在《刺杀骑士团长》里设定雨田继彦这角色时，灵感也许来自同样被征到中国参战的父亲，但两者差别在于——虚拟角色退役后受不了良心谴责而自杀；父亲则养成每早对菩萨像诵经的习惯。

由此大致可知，村上春树在书中提出“父亲是否参与过南京大屠杀”这疑问，并带着恐惧着手调查史料，这般直视历史的勇气实属难得。尽管父亲至死都没交代参战细节，读者还是可以通过本书了解：这男人被征召到前线打他不想打的仗；是兵也是僧人的他被两个身分拉扯，最终背负不可告人的创伤自战场归来，用余生偿还那一代人因服从体制而必须付出代价。

故事从父亲对儿子感到失望，到后来儿子试图抛弃这段关系的羁绊，观念落差注定他们只能隔岸相望，而这对父子终究也成了对方生命中的“弃猫”。而我想，诺贝尔奖一直和这位作家擦肩而过，说不定“父与子、个人与体制，战争与和平”是个契机。无论如何，希望每个曾受伤的孩子都能像书中那只被遗弃的猫，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