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7:00am 21/12/2020

蔡羽／游神盛会话当年

作者: 蔡羽

古晋亚答街的上帝庙，供奉的主神乃玄天上帝，是潮州人百多年前南来时从原乡请过来的香火，而古晋潮州公会也滥觞于此。潮州人惯称上帝庙为老爷宫，称玄天上帝为大老爷，根据父老相传，这座庙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844年之前，而庙内碑文显示1863年建于亚答街，在1884年古晋大火灾时曾经焚毁，灾后重建并在1889年落成。

每年农历十二月初四，玄天上帝圣驾出游是古晋潮州人的大事，也是城中热闹的传统活动之一。近年，圣驾出游更被列入砂拉越官方旅游项目，旅游部长亲临主持鸣锣仪式，一些友族民间团体也加入游神队伍中，这有助于促进族群间的了解，是好事一桩。

出游日期掷杯请示

近日与沈树德先生茶叙，他是道地的亚答街潮州人，自小就参与游神盛会，后来更成为古晋潮州公会理事和上帝庙管理委员会的委员，对玄天上帝圣驾出游活动了解甚多。从他口中描述1950、1960年代的游神盛况，那画面和今日所见略有不同。本文将沈树德回忆中的游神做个笔录，可以作为一项参考。

很多人误以为玄天上帝圣驾出游是庆祝神诞，实则神诞日是在农历三月初三，巡境出游活动则是落在农历十二月初四，目的在于答谢神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而根据沈树德的回忆，早年玄天上帝出游并没有确定的日期，需掷杯向神明请示，一般会落在腊月望日（农历十二月十五日）之前举行。到了1968年，玄天上帝圣像重塑金身，庙宇也进行了修复，时任古晋潮州公会主席拿督张桂生向大老爷请示，获指示将游神日期定在十二月初四，并沿用至今。

当年的出游路线务必要经过潮州商号集中的几条街道，如亚答街、海唇街、甘蜜街、印度街、老大石路（今敦阿邦哈志奥本路），当游神大队走到甘蜜街尾时，还会分出一个小队伍，特意拐入咫尺之遥的爪哇街。

敲锣打鼓游神闹哄哄

游神队伍以马头锣、帅旗、高灯、彩旗、横彩、虎头牌、执事队伍领头，过去经常是由街友手持法器；接着有五方旗、鼓头标、舞狮、舞龙、化妆队等，化妆队主要由儿童与少年组成，间中有人提着鞭炮篮并沿途点燃鞭炮粒；再后面是大锣鼓队，大锣鼓队后就是香几和神轿了。神轿之后，经常有持香的随神信众加入游神队伍中，而道旁则挤满看热闹的民众，其中不乏友族同胞。

童年时的沈树德，与附近的孩子经常被长辈安排去扮古人。在他的印象里，参与游神队伍的人都不穿鞋，只穿上白色长袜子，从他所提供的一张老照片中，也可以轻易看到这个景象，至于缘由则不甚清楚。

圣驾出游前后的各项活动也很精彩。一般上，当值年的主任掷杯向大老爷请示并敲定出游日期后，会在出游之前一天的上午，登门恭请邻近的天后妈祖、圣王公、大伯公和老大石路祖师宫混元真气祖师等到亚答街的上帝庙，众神一起参加盛会，晚上则观赏在阳春台上演的潮剧。初期请神比较隆重，是派出仪仗队去请来各庙的香炉，后来则简化成请香，而请神的主事者也改为乘坐德士去拜访各庙。游神结束后的隔天早上，则以同样的礼仪，将众神送回各自的庙宇。

类似这种庙宇之间互相邀请的“睦邻精神”，体现老街早年各大商帮之间的友好往来，具体始于何时已难考。华人南来之初，商帮林立，各据山头，必然存在不少暗斗与恶斗，而通过庙宇间的互重友爱来促进各属人士的和睦，兴许是祖辈之苦心。

拍卖游神福品

游神前数日，大锣鼓队都会在庙前练习，锣鼓响起之时，仿佛是为游神预告，出游的气氛就泼洒到街上了。到了游神当日上午，庙内摆满猪羊鸡鸭鱼五牲及荤菜等祭品，下午则就地进行第一轮的拍卖活动，商号或个人都可以来投标这些祭品。游神之后的隔天下午，则会进行第二轮的拍卖，拍卖的是游神时的福品，拍卖前会由街友沿街敲大铜锣，通知大家到庙里来参加投标，一般人们会说去lelong。通常参加投标的都是商家，有些人出手很阔绰，几乎所有福品都会喊一口价，而坊间盛传如果家里有人想生男孩，那就去标神轿上的彩旗和那一瓮敬神酒；想生女孩的，就要标神轿上的绣球花。

投标过后的另一个重要环节，就是抽选新一届的福首主任和执事，方法是将各个仄位写在红纸上，置于竹筒内，有兴趣者就用筷子去夹红纸抽仄位。如此一来，主任和各执事就产生了。

这些都是二战后的游神画面，战前甚至19世纪的画面又是如何，想必景象又有所不同。我想任何形式的改变是难免的，就如史学家已故刘伯奎过去对玄天上帝信仰进行考究时，也曾经提及“数百年前奉祀玄天上帝的祭品，只有香花水果、素酒素菜，而玄天上帝到了南洋来，祭品却是猪羊五牲荤菜等等”，由此可见传统活动本来就会因时因地进行适度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