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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秋千上转圈。秋千的缆绳缓缓地交缠在一起,然后倏地松开。我闭着眼睛,坠入到眩晕的快乐之中。
再转我就要头晕了,吉米说。他一直看着我。我喜欢他盯着我看时的样子。他的眼睛真迷人。
推我,我说。吉米站起来,走到我身后。
我能感觉到他那忧伤,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正盯着我的后背。我挺直身体,仰着头,任微凉的晚风吹拂我的脸。
我们在玛拉瓦蒂山上的一块空地上开平安夜烧烤会。所有人都来了。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的烧烤会。很快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去吹吹风吧,吉米说。于是我们来到不远处的游乐场荡秋千。山脚下有我们的学校、清真寺和自然公园。自然公园里有许多招潮蟹和黏糊糊的弹涂鱼。尽头是一片红树林,过了红树林便是雪兰莪河了。
吉米总爱叫我“面包公主”。我每天在课间休息时都吃面包。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经常放一块面包在我的抽屉里。他知道我最喜欢香兰叶面包。偶尔我也会放一块奶油面包在他桌上。
用力一点,我说。我高高地升起又落下,升起时看见了远处闪着点点荧光的红树林。
我问吉米毕业后想做什么。他说他决定要一事无成。
开玩笑的啦,他随即改口说。
他会去梳邦住几个月,在舅舅的照相馆冲洗照片或捣鼓照相机,只要看起来不是无所事事就好。他的父母受不了他整天窝在沙发上的样子。
然后就找间学院念书,就这样,他漫不经心地说。
我望着在河面上移动的灯塔的光。我瞇缝着眼睛,想把那束光挤压成闪烁的星星。
你真的要出国吗?他问。他用力地推了一下,秋千荡得更高了。
我想出去看看,我说。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令我突然伤感起来。
不过没那么快走啦,我笑着说。在那个日子到来以前,我得先到附近的小学当临时教员。我得自己挣生活费。
烧烤架的火熄灭了。大伙儿开始喝起啤酒来。有人已经在凉亭里或倚着废弃的砲台睡着了。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聊天。
要不要试一下?吉米问。他从裤袋里拿出一包万宝路,点燃一根,递给我。
我接过烟,用力吸了一口。
很苦,我说,把烟还给他。
我们坐上吉米的摩托车下山。我们沿着河散步了一会儿。石阶上坐着一对情侣,男人在柔声细气地对女人说话,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我没有告诉吉米这里也是我和阿豪约会的地方。我们会把车停在河边,就在那些印茄树下,然后坐在车里拥抱、接吻。
你走了,你男朋友怎么办?吉米问。
又不是不回来,我说。
你喜欢他什么?他问。
他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
钱吗?他说,别过脸去看石阶上的那对情侣。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提到阿豪,没有提毕业以后的事。我们回忆起彼此的童年,聊到了共同讨厌的人和喜欢的电影。我们还聊到了去年的假期。那时我在镇上的快餐店当侍应生,吉米在对面的网吧打工。
我们聊累了,便躺在凉亭的长椅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直到两人都沉沉睡着。
清晨时分,我被觅食的乌鸦惊醒。我睁开眼时,昨天夜里那些在天空中不停地闪烁的星星已经消失了。
该回去了,我说,轻轻地摇醒吉米。
他把我送到我家后面的杂货铺。
圣诞快乐,他睡眼惺忪地说,嘴角挂着苦涩的微笑。
圣诞快乐,我说。
明年圣诞节你会回来吗?他问。
圣诞节?不会吧。我说。
你不会忘记我吧?他问。
我会写信给你,还会给你打电话啦。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他的眼睛又细又长,眼角微微上翘,眼珠像两颗光滑,发着幽光的黑菩提子。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回家。过了马路,我回过头向吉米挥手。
不要忘记我哦,吉米说。
我再次向他挥手,挥得更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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