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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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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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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0am 15/01/2021

【专栏.老练习】黎紫书/交卷时刻

作者: 黎紫书

我知道人们这么说,异口同声地,2020年是“凭空消失的一年”。

因为没有毕业典礼了,因为没有大型聚餐了,因为不能出国旅行了。诸如此类。好像我们活着就得用那些例牌活动(以及许多的照片)来标签,少了一项什么,就像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不足数,生活本身便有所缺陷。甚至见过脸书上有人转发的什么帖子,说自己的实际岁数是要减一岁的,因为2020年她(是吧我有成见,认定会这么在意岁数的,八成是女性)没有好好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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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傻吧,尽管过去一年生活形态不得不改,许多习惯不得不打破,但时光本身完完整整,不管你以为自己有用过没用过,都是一分一秒滴滴溚溚,童叟无欺地流逝了。

我是相信世上有神的,举头三尺嘛,近得很,便常常觉得神在向我发考题。有一只瘸腿的小猫躲在我后门的一条排水管里,我以为神在等我回应;听说一个被判了死刑的旧友在监狱里说他想见见朋友,我相信是神在向我发问;二十多年视我若陌路人的一个妹妹病重住院,需要人照看,我也觉得神在问,怎么样怎么样?这一题你要怎么解答?而如今,看似空落落的一年(也许更长?)也是一道题,你可以停滞在怨嗟哀叹之中,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其实是自由吧?)也可以把三百多天过好过满,让自己每天都有一点长进。

而我本来就是个避世的人。避世到什么程度呢?譬如说我在一个写作人的聊天群组里好久了,是第一批被加进去的人,到了不知是第几批人加入时,群友们聊起还该邀谁加入,便有人推荐说“其实黎紫书写得很好,可是她这人很孤僻。”我不巧看见了这荐语,直接反应便是对着电脑屏幕一笑,觉得自己被表扬了。

是呢,年少时觉得“孤僻”是个贬义词,到我这年纪,竟要为它感到骄傲。

因为一向深居简出,几个月没开口讲一句人话也不觉有异,因而疫情时行管令再严格,对我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如果这是神给我(显然是给全人类)的测验,对我而言,倒是难度不高。手上有个酬劳不错的翻译案子,在我,它成了一种复杂的文字游戏,我便像年少时着迷于庞大的拼图,或是后来沉迷于难度系数最高的“数独”那样,很快便为它废寝忘食,尽管不赶着交稿,却连梦里也在为它推敲。半夜挣扎醒来,摸到书桌旁写下梦中得来的灵感。除了工作,屋里还有一年半载读不完的书。在2020年最后一天,我点算了一年下来的阅读纪录,就册数而言,竟不多不少,与2019年同一个数字。这竟然又让我颇为得意,“不多不少”多么难得,说明在疫年里我仍然不急不缓,没丢失生活的节奏。

好吧,读到这里,人们也许会想,这人的生活多么无趣,又那么孤单(却还很要脸地硬撑着表现得岁月静好),或许还会因此为自己没当上作家而额手称庆。我还真得承认,无趣是真的,孤独也不假,甚至连“要脸”也与前面两个词一样,不见得该为之羞愧。活到这岁数,我总是懂得了自在之道,套句俗话,不就是“做自己”吗?鱼之乐只有鱼懂啊。

我知道人生是没得回头的,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别说是一年,即便只是一天,谁也不能把它一笔勾销。好在我已“初老”,时光待我,可不像儿时那样宽容,每天的24小时越来越短促。晚上临睡前向上帝秉报一日作为,往往会在心里惊叹,其实没做了几件事呀,一天便已过去。既有“时日无多”的感觉,我连一天都不想荒废,以致偶尔枯坐放空,都得在心里说服自己:发呆是有意义的──如果没有,至少它是有益身心的。

你就说我悲观吧,或者说我对自己要求得太过苛刻。我想说,2020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时空,这一年死去的人不少(我们所认识的死者当中,无一人之死与新冠病毒有关),甚至就在这一年结束的两、三天前,一个与我同龄的前同事,下班后在家中昏倒,再没醒来。对于我这样把人生想像成一场考试的人来说,这真是一记警钟啊。它提醒我,交卷时间也许就在下一刻──别再花时间把艰难的试题一一skip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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