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9:45am 15/02/2021

叶蕙／在记忆里飘香的年

作者: 叶蕙

我喜欢新年期间的风，轻轻柔柔的，像棉花糖，风里有幸福的味道。

小时候对新年充满期盼，因能穿上母亲为我们缝制的温馨牌新衣。母亲手巧，除了会做一手好菜，也懂缝纫和刺绣，用现在流行的说法就是手工DIY高手。记忆中家里有一架脚踏式缝纫机，那是母亲的嫁妆，由零星布头缝缀的百衲被和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可惜我家四姐妹没有一个继承她的女红手艺。

女红是古代女子必备的手艺，所谓的妇女四德之一。《红楼梦》里就有几个公认的女红高手如晴雯、袭人、黛玉、莺儿、湘云、探春、宝钗，她们都给贾宝玉做过针线活儿。庆幸我们已脱离男耕女织的农业社会，无须遵守“凡为女子，须学女工”之妇功训诫，否则会因不符四德条件而嫁不出去！

童年时代的另一个乐趣是新年前旁观母亲和姑婶们一起做娘惹风“粿加必”（马来文Kuih Kapit的音译，俗称鸡蛋饼）的场景。将鸡蛋、面粉、白糖、椰浆等原料拌匀后倒入铜铸的饼模里，放在炭炉上烘烤至浅褐色，折成三角形或圆筒状，就是又香又脆的椰香鸡蛋饼了。

今天鸡蛋饼仍是华人新年最有代表性的零食之一。大马美食家林金城曾写过一篇有关峇峇与娘惹和鸡蛋饼的浪漫故事，他说Kapit是马来话“夹”的意思，先将薄薄的一层面糊倒在特制的圆形饼模里，另一侧必须马上盖合夹紧，置放在炭火上翻转烘烤。铜模两面都刻有花鸟图案，正面代表峇峇（男性），背面就是娘惹（女性），夹在一起制成的薄饼就像是烙上指纹的情书。这是Kuih Kapit又叫Love Letters Biscuit的由来。

上世纪50年代我们祖孙三代同住在吉隆坡蕉赖区的华人新村，户内人口众多。为了预备年饼分给亲属过节，平日隐藏在妯娌姑嫂之间的矛盾都要暂时放下。那是家中女眷最齐心合作的一刻，大家围着炭炉烘烤鸡蛋饼的画面十分和谐。那情景和年饼的香味成为不可磨灭的印记，每到春节就会在记忆里苏醒。

记忆中还有新年前后早晚播个不停，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的贺岁歌。当时我们听的是姚敏姚莉兄妹合唱的〈恭喜恭喜〉、葛兰的〈恭喜发财〉、林黛严俊合唱的〈拜年〉、吴莺音的〈大地回春〉、张露的〈迎春花〉、周璇的〈春之晨〉……仿佛一定要听过那一声声的恭喜恭喜或咚咚咚锵才有真正过年的气氛。这些贺岁歌唱了几十年还有人在翻唱，成为南洋一带独有的新年文化特色。

如今在疫情阴影笼罩之下，沿袭千年的春节习俗与我们渐行渐远。大家因担心回乡会增添感染风险而选择就地过年，改为视讯团圆。其实家一直都在那里，只是迟一点回去而已。非常时期，守住健康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