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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蛀心虫”是螟蛾的幼虫,名字听起来像是一种蛊毒,只要中了蛀心虫的蛊,听到咚咚的鼓声,心头就会如被虫咬噬。但是对于农人来说,蛀心虫不是陌生的名字,是让农人非常头疼且常见的农作物害虫。(咦,怎么不是心疼?)
让人头疼的地方就是,蛀心虫一旦孵化后就会蛀入植物的各个器官组织,在株体里啃食,让植物枯萎或果实掉落。刚孵化的幼虫非常细小,用肉眼很难看得到。当农人发现植物的枝梢凋萎,果实有孔,说明蛀心虫早已猖獗一阵子。钻入植物体内的蛀心虫,因为已经有了蔽障,无法被一般农药触杀。农夫施放的农药只能防治往后植物的生长健康,对于之前蛀掉的果实和茎叶,可说是回天乏术。至于面对农作物减产的农人的身心灵,只能仰赖阳光、空气和酒来治疗了。(笑)
提醒自己要维持想像力
坦白地说,我并不是厉害的农夫,对防治蛀心虫的功课,一直做不好。我曾有4亩的茄子树,因为施药不当,几乎让所有挂在树上的茄子都蛀入了蛀心虫,致使我无法采收接下来的茄子,只能将满园的茄子树连根拔掉。仔细一算,那是大约一万棵的茄子树,每棵茄子树上大约有10颗茄子,每棵茄子里头都平均蛀进了两只蛀心虫。如果所有的蛀心虫都化茧成虫,那是20万只的螟蛾。如果20万只的螟蛾都扑向燃烧着的火焰,怕是连火都会被扑灭。
它们其实也曾扑灭了我投注的金钱和时间,以及务农的信心。在周而复始,没有周休二日,忙碌的务农生涯中,蛀心虫不只蛀掉了我陪伴家人、运动、消遣娱乐和充实自己的时间,也蛀掉了我的想像力。曾经无法收成的忙碌耕耘,就像陷在泥沼中却无法拔出来的身体,只懂得胡乱挣扎让自己不继续往下沉。当然我指的忙碌并非勤奋。对我而言,忙碌和勤奋是两码子事。勤奋是一种态度,是一身轻装有目的往前的奔跑;而忙碌则是胡乱挥手,让自己不沉入泥沼中所挥霍的力气。我理想中的农事必须是勤奋却不忙碌的。
无可避免地,就算不是因为工作,各种琐事也会让我们陷入忙碌的生活当中。所以我时刻提醒自己要维持想像力,想像力或许是像橄榄枝那样的东西,在你往下沉的生活当中,你捉住了它,说不定就能一下把自己抽拔起来。这或许也是我写诗的原因,感觉生活总是欠缺着什么。那欠缺的什么也许是像小说家村上春树写的,从天上掉下来捧在手心里受伤的鸽子的温度;也可能是郑愁予在〈寂寞的人坐着看花〉一诗里描述的拥怀天地的人,简单的寂寞。而我希望能够感受到那样的事物或情感,能够感受到那阵将盘旋的落叶吹拂起来的轻风,并拥有充裕的时间在心灵上种下不需要引人注目的花园。
忙碌是脑海里的一条虫
它很勤劳地咬噬脑叶
有一刻刚好咬成梦的形状
眼睛会透射晴朗的光环
可它毕竟是一条贪婪的虫
总是肆无忌惮地啃食
经过滋润而发芽的日子
你若不施放想像力的肥料
你将无法越过冰冷的霜寒
毕竟梦想是一片广大的土地
我们终究得以继续耕耘
田园终将遍地花开
虫子终将蜕变成蝴蝶
天气凉爽的时候
我们就能稍微喘口气
尝试从嘴里吐出虫的躯壳
以上诗句是我收录在《安全岛》诗集中题为〈忙虫〉的一首诗,这首诗是以蛀心虫为参考想像而作的,那时应该是为忙碌的务农生涯而苦恼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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