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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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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40am 08/03/2021

范俊奇/见子怡,见天地,见众生

作者: 范俊奇

当时章子怡怀孕5个月了,可她谁也没有惊动,脸上淡淡的,漾开一抹了然于心的笑。这样的笑,要是切割开来,放到心理学的辨证台上,基本上和幸福感没有太直接的关系,章子怡只一心知道,她距离自己想要启动的生活模式,一个母亲,一个妻子,而不单单只是一个明星,终于又靠近了一些,“如果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也是一种野心”,那么章子怡说,“我认了”——而当时娱乐圈第一个从章子怡口中知道消息的,我担心你恐怕会猜错,不,不是张艺谋,不,也不是李安,而是王家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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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王家卫开口,我们还是会听话地回去

王家卫是个流氓!奇怪,我老想起这句话,老想起陈丹青第一次和王家卫见面的时候嗤之以鼻,说他是个招摇撞骗的流氓。但后来陈丹青仔仔细细看完所有王家卫的作品,终于肯稍稍改了口,补上一句,“他虽然是个流氓,但他有才气,他拍出来的电影,有一股很浓烈的江湖气”——这个流氓,骗张震学了3年的八极拳最后却把他的镜头统统剪光只留下两场戏;这个流氓,骗梁朝伟说他的角色是个到阿根廷寻找父亲情人的儿子而不是一个极度压抑的同性恋者并且还把梁朝伟的护照一并和张国荣的都给扣押住了让他们回不了香港——

只是我们猜不到的是,这个流氓,却是众多和章子怡合作过的导演当中,最懂得章子怡,最疼章子怡,也最懂得看准时机,借用外来的压力把章子怡的潜力完完全全给挤压出来,也完完全全给引爆开来——他让章子怡拍《2046》的时候每天在蒸汽桶里蒸上一个小时才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师傅花3个小时给章子怡做头发画眼线上妆,然后不闻不问,把章子怡丢进一个一句广东话也听不懂讲不出的环境里自生自灭;他一边暗中关切花边新闻的进展一边斜眼看着章子怡被绯闻丑闻鞭尸闻抽打得遍体鳞伤之后才不徐不疾地伸出手把章子怡领到宫二大雪纷飞的心境——到后来吧,章子怡才幽幽地说起,拍《一代宗师》的时候, 因为被负面新闻追打拷问煎熬,整个人又焦虑又忧郁又委屈,情绪绷得特别的紧,像一片在高温底下烤着的琉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应声爆裂开来。于是有一天收工的时候她把王家卫请到化妆间来,告诉王家卫,她得离开一阵子,要不她可能过不下去了,王家卫听了,二话不说,站起来抱着她,“行,你什么时候愿意回来,我什么时候都等着。”章子怡听了,眼泪簌簌地流下。我记得王家卫形容过,张曼玉是青衣,章子怡是花旦,两人是没办法并拢在一起比的,而这么多年下来,真正色艺俱全的女明星,王家卫只承认,之前有林青霞,现在也就只剩下一个章子怡了。因此章子怡到现在说起王家卫,总是袒护的多,谴责的少,她说拍《一代宗师》,合约明明写着就只能给王家卫5个月的档期,王家卫拍不拍得完她都得走,可5个月之后,王家卫根本都还没设想好安排什么样的场景让宫二遇着叶问呢,于是这一拍,就拍了3年,她说,“不知道为什么,王家卫就是有这种魅力,莫说3年,就算再拍多3年,他一开口召唤,我们还是会听话地回去——梁先生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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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谁都客客气气地拉开距离

而我开始挑起眉毛对章子怡另眼相看,有一小部分,是建立在章子怡实在是个有分有寸的人。她懂得克制,她也懂得不随便把自己的情绪和盘托出。她把梁朝伟称作“梁先生”,客气之余,其实也在划清界限,请别人适时止步。也许是娱乐圈领了教训,也许是情爱里磕破了头,章子怡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客客气气地拉开距离,客客气气地保持友善,脸上对谁都没有一丝烟火气,把客气,包装成一份又体面又得体又轻便的武器。尤其章子怡是北京人,北京人个性里的精通世故和豁达大度,她都有一些,也都一直担当着一些,反而上海女人那种叫男人骨头都酥了去的白、糯、软、甜,一步三摇,袅袅绕绕颤巍巍的风情,她却一点都沾不上边。就连名字,章子怡这名字看似小家碧玉,没有“周迅”的利落大气,也没有“汤唯”的娟秀文气,可暗地里却还透出她坦荡荡不雕琢的傲气——比如你问章子怡,你姓章是哪个章啊,她会告诉你,不是“立早”章,是“音十”章——乐尽为一“章”。音乐停了,本应告一段落,但因为她是章子怡,所以唱臂会再轻轻举起,自动移到黑胶唱片的第一轨位置,然后唱针慢慢地慢慢地又落下去,章子怡永远还有下一章。我记得周迅有一次哑着嗓子和朋友提起章子怡,也禁不住要佩服章子怡的毅力,她说章子怡那时候刚进军国际,“她竟可以一边化妆,一边听英文老师教课,一边还要看剧本背台词”,周迅自认她做不来,“没这股拼劲,也没这么刻苦”。章子怡后来听说了,还特地回谢迅哥,习惯性地把所有的揶揄都当作赞美。还有范冰冰,范爷说章子怡真娇小啊,显得她自己在章子怡身边魁梧得像个汉子似的,很难不升起要保护章子怡的心——言下之意,其实是暗示她一站出来怎么都比章子怡明艳大气。可章子怡从不把这些小眉小眼的事往心里去。在圈子里,她还是一贯的“客客气气地和和气气”。谁都可以是朋友,谁都可以不是朋友,她是那种没有朋友一样可以把日子过得无枝无桠却依然山清水秀的人。

章子怡好强,这多少和章子怡的家庭教育有关,父亲是电信局的一名干部,母亲是幼儿园教师,父母对孩子的管教都特别严厉,无论章子怡做得多好站得多高戏演得多厉害,他们是连一句肯定的话也不肯随便说的,章子怡苦笑着回忆,印象中父亲就只在她14岁那年考进海淀区的专业舞蹈学院才开心得什么似的,还把所有亲戚请到家里来吃了一顿饭,“那是第一次,我看见父亲因为我而笑得这么开怀。”

而说到美,我喜欢章子怡在镜头面前泰山崩于前而声色一动也不动的美。美得高深莫测,意态娴静,气若兰蕙,像一座岁末寒冬埋在丰年大雪里的故宫,你望着她那一院子精致的眉眼和鬓角,永远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儿藏在里头?我想起《一代宗师》里头有那么一句:你知道刀为什么得有鞘,因为刀的真意不在杀,在藏。章子怡的美,美在她懂得藏。就像刀锋回鞘前溅开来的一道光,一闪即逝,并且发出当啷一声轻响,念念不忘。

我还记得《艺妓回忆录》的导演罗伯·马歇尔第一次见到章子怡,嘴巴微微张开来合不回去,觉得章子怡的脸型真小,“这么小的脸型,特别上镜”,而且他觉得章子怡有一种丹木炜炜的魅力,下巴精巧但坚毅,连走几步路,也给人一种凌绕飞腾的曼妙轻盈。罗伯马歇尔可能不知道,章子怡因为受过正统舞蹈训练,虽然没有一副很“云门”的身体,但她的肢体语言和所有在“云门”跳舞的女孩儿们一样,有一种俊朗的神气——我记得有一次林怀民在接受访问的时候说起,舞蹈的语言和舞蹈的动作只是媒介,其实舞蹈的原料是身体,就好像写小说,故事怎么样起承转合都无所谓,是语言决定了一切——章子怡有一副让人们愿意让她领着去攀山越岭的身体,所以她在电影里头,身体的词汇总是特别多,就算安安静静地站着,她的身体望过去,仿佛都有表情,也仿佛都在絮絮地说着话语。章子怡说过, 她11岁开始习舞,以为可以借跳舞改善她瘦小的体型,但后来章子怡发现她的条件其实并不好,她的软度,她的协调性都不够,怎么比都不是班上最亮眼的那一个,于是她就下了课偷偷跑回练功房苦练,重复耗叉,提起腿,抵着一面墙用尽全力压上去耗自己的软度,好几次,章子怡在练功房里把灯全关了,练完累极躺下来,眼泪就温热温热地流进耳朵,那时候的章子怡,练得整个身体茫茫然的,而这一份茫然,远远比她腿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更叫她疼痛。

可如果我说我特别喜欢章子怡,未免言重了,我对章子怡,终究止于欣赏和钦佩——钦佩她原来可以在花团锦簇的明星生活里头内心竟一片空荡荡的渺无人烟;欣赏她每一次的出现都让自己庄严得像一场正在进行中的仪式。时代激烈地动荡,其实每个人都被裹挟其中,包括章子怡,但她却喜欢让自己在安稳中动荡,因为电影里头的角色教会了她,所有的精神性和物质性,最终都收归于人性。人生说急不急,说慢不慢,所有的爱别离苦,总会经历,也终会过去,只不过有时候,是时间特爱故弄玄虚,非得让你摔上一跤才让你发现——原来一切不过如此,原来一切大不了也就如此。我们其实都和章子怡一样,必须对曾经错误估计的爱情善后,也必须在一哄而散的青春为没有办法重来的遗憾企图扳回一局——岁月辽阔,所有得不到的,就像对着窗口冥坐不语,手里握着从谁的衣服上扯下来的一颗扣子,给自己留下一场草木荒荒,不含一丝目的性的念想罢了。我常在想,生命的本质,其实避不开对残缺的依恋,然后在明知不可能圆满的人生,我们剩下来可以做的,除了对留下来的遗憾偶尔悼念,也就只能对尚未枯萎的未来,进行温柔的试探,看看有没有逃脱的鸽子,飞回来向我们报信——人世间所有的相遇,其实都是久别重逢,而我们,我们不都是一直互相亏欠,亏欠彼此一次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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