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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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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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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21/05/2020

野象出没,与第一张邮票/蔡兴隆(居銮)

作者: 蔡兴隆(居銮)

孩子已经习惯9点起床,各自盥洗完毕下楼,轮流看电视和吃早餐,我和他们的母亲轮流张罗小cafe的店内工作,等到蛋糕陆续稳稳当当进入烤箱,就轮到我回到店里坐镇了。

我突然就想起维也纳那间老夫妻掌舵的老cafe,据说他们后来一天经营16小时,老先生和老太太一人顾店8小时,他们会在店面与住家中间的广场相会交待一点店内事项,谈几句琐碎的日常话题,然后继续回到店里或回到家里,两个小宇宙又擦身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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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瘟疫时代瞬间就扑面而来了,我们从原本双双对对出门工作的模式,立刻切换成各自独立行事的干脆风格,从行动管制期的第一周适应困难,到现在第四周,已经如鱼得水了。

人类的抗压与韧性,果然,不容小觑。

进入全国行动管制第24天,出门时发现路上空气好像都变好了,远处的山脉露出明显的轮廓,是我的错觉吗,低空飞翔的各色鸟类也增加了,后来上网才知道,前一晚居銮某间医院的无人停车场,出现一只溜出来散步的野象,录影画面中,野象无所事事的走进停车场,闲逛一轮后,又钻进树林中,树林的另一端就是居銮的守护山——南峇山。

多么魔幻写实的画面啊,二十几岁时看意大利导演费里尼的电影,常常觉得魔幻写实的电影画面很魅惑人心,但大导演的画面顶多出现的是色彩斑斓的孔雀或一头笨拙的驴子,我们热带赤道上的国度,除了野猪会渡河,莽猴盘踞山头,野象还会深夜闲逛原本救治人类的医院大本营呢,我应该把这片段寄给独立导演陈翠梅看看,或许就有下一部马来西亚版本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了。

封闭在家的日子一直在延长,我和太太在餐馆和住家两边奔波,不断洗手,进出门都想办法消毒,我们身边的友人与亲戚,从一开始的排斥,渐渐习惯了从网络这端连上另一端,好整以暇和众人聊一个晚上,我就经常拿着啤酒遥遥和吉隆坡的岳父大人干杯,这么远那么近。

隔壁岛国总是喜欢穿上粉红色衬衫的李显龙总理,就在管制令初期温柔呼吁他的国民,不如也在这段时期,恢复写写信的习惯吧,新加坡国民不知道有没有在排队进入IKEA的人龙中,或是奶茶店的恐怖人潮中,想起李总理的三语呼吁呢?我不是很熟悉隔壁优渥生活的岛民到底还流行写信吗,但此时此刻,我突然就想起那位在1840年发明邮票的中学校长,英国人罗兰·希尔。

想念远方亲人的心情,永远不变

那个19世纪中叶,英国人开始想方设法跟远方的亲人或情人通信,但邮资惊人昂贵,普通国内邮件要征收6便士,以路途远近计算,信封内的信件还要逐页计算,信封也要收钱,最高可以收到17便士,而当时普通工人的月薪,也才18便士。

那时候,担任中学校长的罗兰·希尔很想协助他的同胞解决这个棘手难题,于是挖空心思提出一个构想,提议无论远近,凡信件重量在半盎司以内,一律收一便士,而且建议邮政局印制邮票,英国的下议院听到他的意见,几经波折,才让邮票诞生了。

我总是在想,现在我们可以那么便捷迅速和想念的人们连接,但我们有更珍惜吗?在罗兰·希尔的年代,想写出短短的文字传达笑声与泪水给远方情人,需要付出的是,接近一个月薪水的代价,那不过就是180年前而已。

180年后的现在,我们以为已经来到一个发达先进的时代,但其实好像还差得远,一场疫病,各种人类互相鄙视的陋习,就倾巢而出了,美国人歧视中国人,澳洲人称呼亚洲人是病毒带源体,意大利人嘲笑东方人嗜吃各类飞禽,多么的不文明,其实,真正不文明的,或许是这批从高处俯视各处,总是当亚洲人比较落后的,西方诸强吧。

关于那只夜闯医院停车场的野象,后来没有下文了,就像我们国度里头许多原本应该有交待的事件一般,没有下文,像从鱼钩挣脱的大鱼,遁入海水中,无影无踪。台湾作家吴明益的优秀长篇小说《单车失窃记》里头写了一只从二战时期跨越滇缅公路,躲过铅弹与砲火的大象,描述得栩栩如生,这只后来在陪伴大部分台湾人童年的大象,名字叫做林旺。故事里头也略略提到,二战后期,日本粮食短缺,日军决定将动物园内的所有动物猛兽毒死,从东京上野动物园,到当时殖民的台湾圆山动物园,一律执行这残忍的决定。

但当时在圆山动物园的其中一只大象,台湾最早的大象,名字叫做玛小姐,却逃过这灾厄,据说是园内工作人员不忍毒死玛小姐,偷偷将它匿藏起来了。

多么魔幻写实的画面啊,光是想像,就全身鸡皮疙瘩了,那么庞大的身躯,到底要匿藏在什么地方,才不至于被发现呢?

对了,那间始终占据我心头的维也纳咖啡馆名字叫做哈维卡,据说写出《瘟疫》的作家卡缪也爱这间咖啡馆,一直到现在都营业到凌晨2点,夜间10点钟还会有隐藏版甜点出炉,炸过的面团里裹了果酱馅料,从二战前经营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传人在掌舵了。

时代的风雨啊,象群在深山的密林中走向它们不熟悉的未来,人类在文明与蛮荒中经历百年瘟疫的侵袭,邮票成了过时的古董玩意,但想念远方亲人与爱人的心情,永远,永远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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