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在老家,走到街头,越过一条大马路,就是海。那里曾经是一片宽阔的沙滩。但如今,那幅美丽的海景,却只能在泛黄的照片上回味了。南边不断蔓延过来的填海工程和严重的海岸侵蚀,已使它变得面目全非。然而,或许是从小对海的联系,使我至今依然很喜欢去海边,并曾梦想要踏足我国的每一片沙滩。
每个沙滩的长度、宽度、沙子、海流、岸上植被等地理因素不同,所形成的气质风貌和景观亦各自独特,住在里头的各种海岸生物也往往有别。于是我想,若能一一仔细游览,把它们记录下来,应该会非常有趣。
ADVERTISEMENT
沿海沙滩是个不太稳定的环境,岸边的沙子日日得经历潮水的涨退变化。每日的潮汐时间和涨退幅度不同,海沙一时会浸泡在水里,任海流搬移;一时受到浪花拍打,将它们冲刷、卷起、再重新覆盖;一时又要面对退潮时海水的逝去、烈阳的曝晒及加温。若遇上大雨降临,岸边的海水咸度还可能会短暂地忽然降低。因此,海岸小动物想要在如此高度变动的沙滩下生存,其实并不容易。
那些住在沙子底下的动物,最普遍的除了有各种蚌类和各类虫子(比如俗称为海蚯蚓的沙蚕),还有螃蟹。西马西海岸退潮时,岸边如果露出宽阔的浅滩,那么,滩上通常会有成千上万、背甲圆圆的毛带蟹(Soldier crab,俗称兵蟹)。东海岸退潮时,平坦沙滩上,有时会有许多颜色与沙子一样、体型小小的股窗蟹(Sand bubbler crab),在沙地上弄出满地的小沙球,勾画成各种图形。而在沙滩较高处,则偶尔会有角眼沙蟹(Horn-eyed ghost crab),挖出大大的沙洞,洞主喜欢在夜晚才出来找吃。
在沙滩外的浅海里,有时可以看到漂亮的黎明蟹(Moon Crab)。这种螃蟹每只脚的末节都是扁扁的。这脚型不适合在沙地上爬行,却可以让它在水中游,可游得并不快。然而,倘若遇到危险,它只要用扁平的脚在水中的松软沙面上挖一挖,即能迅速地把身体埋在沙层下躲藏,仅留下一个小孔保持水流进出,以获得氧气。
沙滩里有两种相当有趣的小动物我特别喜欢。其一是鼠蝉蟹(Mole Crab,学名Emerita sp.),大概有长形的橡皮擦般大小,看起来像个只有虾头而没有虾身的小东西。我第一看见它是在邦咯岛。那时我在沙滩上溜达,在岸上发现了一些它们的碎壳,便走到岸边察看。忽然,在浪花拍打滩面,水流回卷的刹那,我看见沙子里有东西被回流拉力给弄了出来,但立刻快速钻入已淹没在水中的沙子里。我想把它们捉出来看个究竟,于是跟它们比快。一旦看见它们,趁下一个浪花还没打来之前,赶紧把它们刚钻入处的周边一大把沙子挖起。经多次尝试,才终于捉到了一些。
后来,我在登嘉楼北边的沙滩又看到鼠蝉蟹。而最后一次看到它,竟然是在我家附近,那片经填海工程而重新铺建的人工沙滩边。可是,我在那里只看过一次,而且仅仅发现我意外挖到的那一只而已。
另一种我喜欢的海滩小动物,是海钱(Sand Dollar)。它们与海胆是亲戚,外观像是扁扁的海胆。一些种类又有饼海胆、星盾海胆等名称。它们身上也如一般海胆那般布满柱状的管足和刺,但比一般海胆的短且柔软。管足和刺毛不停摆动,就能让海钱在沙地上缓缓地移动。
海钱通常出现在退潮时,海岸外浅水中的平坦沙地上。在西马,我在东海岸的好些海滩上,看过大量圆形的扁平蛛网海钱。而在浮罗交怡和雪州的天空之镜,发现另一种身上有两个孔洞的星盾海胆。另外,在邦咯岛的沙滩上,我则找到一种非常漂亮的海钱死去后留下的骨骼,可惜至今仍未看过活的。
每一片沙滩在不同的天气、潮汐下,样貌都不太一样。随着岁月流动,沙滩还会受到海流时时刻刻地搬运沙子、一点一点悄悄地被雕塑着。有时候宽度会改变,有时候轮廓会改变,或维持一动态的不变。环境的更动将渐渐影响着海滩里的生物,可能迫使一些住客被淘汰,却也能经由海流,带来另一些海岸生物浮游时期的幼苗,让它们在沙滩里定居下来。
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对于沙滩,似乎也相同。故此,我不再梦想着要看遍我国的每一片沙滩。因为一片沙滩,就能以一生来相识。结交朋友的道理,大概也一样吧。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