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系德／陳秀連路鐵廠和大水災

吉隆坡新街場路旁邊有條陳秀連路（Jalan Chan Sow Lin），範圍頗大，還分為一路、二路、三路、四路、五路及六路。有些人卻將“陳秀連”誤寫成“陳秀蓮”，以為此人是個婆娘。其實陳秀連是吉隆坡開埠先賢，這位實業家兼慈善家早年開設鐵廠，譽稱為華人鐵廠之父。英殖民政府後在該區開發一個機械鐵廠工業區，便命名為“陳秀連路”以茲紀念。

我的叔叔50年代也在陳秀連路開了一間小型鐵廠，他最初是從“學師仔”出身，自行摸索苦學下，居然磨練成為“山寨王”式的機械師傅。我小時候常見他像那些建築繪測師那樣，在一張超大張的白紙上，用很大把的測量尺計算精密的尺寸，繪出一些機械結構的圖樣，稱之為“畫圖則”，原來是幫各廠商設計及創制機器，並以自己廠裡的“車床”等工具打造出對方所需用到的機械。

我童年時叔叔偶爾帶我到他那“噏噏耷耷”的鐵廠去，只見狹窄的空間擺滿各類機器，如車床、打磨機等，遍地都是零碎的小鐵塊，一片髒亂，如不小心揩到“油屎”，要用肥皂洗很久才能清洗乾淨。我也不是很有興趣來這兒，鐵廠呢家嘢，我呢個“鬥記仔”識條鐵咩？！那時他最大的主顧是一家樹膠廠的老闆老蔡，常來找他承包製造膠廠所用的種種機器，但付錢並不爽手，有時清還一部分賬目後，又訂造另一批新機器，積欠更多。有一晚，那樹膠廠失驚無神被一場大火燒燬了！老闆變得一無所有，不久即宣佈破產！但他拖欠叔叔的大筆賬款，就完全沒得還了，少說也有好幾萬塊！叔叔只好通過法律途徑起訴追討，這宗錢債官司當時的報章也有報道，我還記得雙方律師分別是甘文華和曾永森。最後叔叔雖然勝訴，但對方已破產報窮，結果一分錢也收不回！

陳秀連區早年除了鐵廠多，菜園屋也不少，居民多以種菜和養豬為業。我念小學時到訪過同學蕭開志在那兒的菜園屋住家，他外號雖叫“燒豬”，但在那種清貧環境成長，算是最瘦的“豬”了。

1963年突發生一場空前大水災，肇禍原因是蕉賴老街場的錫礦湖崩堤，湖水湧出淹浸了鄰近一帶。我班上同學蕭開志和趙德榮在陳秀連木屋區的家也被水淹沒，有人說看見外號“趙子龍”的趙德榮只來得及揹著一個書包逃出，站在災區外面哭泣，十分可憐，因為家園被水沖毀，已不能再住下去了！